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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人物之——胡铨

 述涛说事 2021-04-28

要使奸雄怯胆寒。

                           刘述涛

“富贵本无心,何事故乡轻别,空使猿惊鹤怨,误薜萝风月。囊锥刚要出头,不道甚时节,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这位被称之为中国历史上脖子最硬的胡铨,在看到国家内忧外患,奸朝当道的时候,又一次忍不住发出的呐喊,写下了这首《好事近》。

在写《好事近》的时候,胡铨已经46岁,46岁的胡铨拿起笔的那一刹那,思绪却已经飞回到了建炎三年。

在那一年,南宋的天又要塌了,金兵大举向南宋的腹地进攻,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一下子就打到了江西的吉州,吉州知州杨渊竟丢下一城的老百姓不闻不问,跳上马背弃城而去,逃得不见了踪影。此时,正在家里为父亲守孝的胡铨一听说这样的事,气得吐血,他想不到偌大一个宋朝,竟然养活的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官员。他不由得站出来振臂高呼,吉州人不守吉州城,哪还有脸面去见祖宗?他还提出“募兵守土”,让富豪乡绅捐钱捐物,招募勇士们来保卫家乡,守护吉州。金兵同胡铨打过几次仗之后,发现还捞不到什么好处,于是无功而返,胡铨也声名大振,正式走进了南宋的政治舞台中央。

南宋的政治舞台,早也被秦桧这样的一批奸臣占领,哪还会有胡铨的容身之地?

哪怕是再艰难的日子也要向前走去,就算是呆在南宋这么一个苟且偷生的朝代,日子也在不轻易间就来到了绍兴八年(1138年)。

这一年,仍以求和为己任的宰相秦桧派王伦出使金国乞求和议,并表示出愿意俯首称臣的意愿。金国的使者一听,更不把南宋放在眼里了,认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条没有骨气,摇尾乞怜的狗。更是盛气凌人的向王伦狮子大张口,索要土地以及金银财宝。这事被胡铨知道后,他不由得在愤怒之中写下了令南宋百姓为之一振的《戊午上高宗封事》,史书上称之为“斩桧书”。胡铨直接了当地指出秦桧卖国求荣、欺君误国的险恶用心,并劝诫皇帝“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只要皇帝一心抗金,与老百姓同仇敌忾,金人又怎能不破?最后胡铨还声明自己“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希望皇帝“斩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如若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这奏疏一出,那还了得?

多少年了,南宋也没有一个像胡铨这样敢于站出来说真话的人。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篇《戊午上高宗封事》,让临安洛阳纸贵。上至官吏,下至百姓,都争相抄阅,先睹为快。后来,就连金人听说此事,也急忙派人以千金求购此书。读完之后,不由得大呼“南朝有人”,“中国不可轻”,以致“金兵不南者二十年”。这也让后人称赞胡铨是“一书安邦”。

从此,写《戊午上高宗封事》的勇气和正义就一直在胡铨的心头激荡,只要是遇事不平,他就以文字相向。他的文字是荆轲手里的匕首,是李广将军手里的弓箭,也是岳飞手里的沥泉枪。只可惜,这一首《好事近》,仍然没有给已经在新州管制了六年的胡铨带来好运,反而让对胡铨早就恨之入骨的秦桧,再一次找到借口,又一次下令,把胡铨贬到了海南最南端的吉阳军崖州。

贬往吉阳军崖州的这一年正好是绍兴十八年的十一月,天气越变越冷,但46岁的胡铨义无反顾的走入了阴风冷雨之中,他左手牵着妻子,右手抱着幼子,开始一路向南、向南、向南。

在行走在路上,有人问胡铨到底值不值得,落难成这样,还要同秦桧作对?胡铨脖子一挺,又喊出一句:“久将忠义私心许、要使奸雄怯胆寒。”问他的人心想,难道胡铨不知道自己要去往的海南吉阳军崖州,地处海南岛最南端,四面环海,交通闭塞,荒凉冷凄,被称为“天涯海角”,更是谪臣的“蛮荒之地”?

问胡铨的人哪会知道,此时的胡铨,想到的不是崖州,而是自己所崇拜的韩愈。想到元和十四年元月十四日的那天,盛怒下的唐宪宗竟命韩愈“即刻上道,不容停留”。此时的韩愈都来不及同京师的朋友辞行,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拿上,就被差役强行推出了长安,同韩愈一样被斥逐离京的还有他的家人。

这次被斥逐离京成为了韩愈一生的恶梦和痛苦。在这次斥逐离京路上,他年仅十二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病死在路上。并且这一路上充满了惊恐、颠簸、险滩、潮汐、雷电、飓风、痛苦、鬼魅、饥饿、心寒……

同样行走在路上的胡铨,真正体会到了韩愈那种孤忠而罹罪的锥心之痛,也体会到了韩愈仕途的蹬蹭、女儿的夭折、家庭的不幸、命运的乖蹇所带来的悲、愤、痛、酸、忧的心情。但一想到韩愈到潮州,在潮州任上这不到八个月的时间里,韩愈却抛开了一切痛苦,以巨大的热情投身到一系列为民谋利的工作中。他驱除鳄鱼,奖劝农桑,兴办教育,大修水利,选拔人才,传播知识,从而使当时的蛮荒之地潮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后来,潮州的老百姓以韩愈的名字命名了潮州的山水、路堤、亭台来纪念这位为潮州做出过极大贡献的人,还有人写诗赞道:“不虚南谪八千里,赢得江山都姓韩。”自然,前行的韩愈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照亮了后来的胡铨脚下的道路。这让胡铨来到了海南吉阳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学宫,并对崖州的学宫进行大规模的扩建,使中国传统的“庙学合一”的地主官办学校形制,在中国最南端的崖州生根发芽。胡铨还写文章号召捐资助学兴学,并且自己主动站出来兴办私学来教化当地子弟。

在崖州的这些年,胡铨所有的心事都花在一心传播儒家文化这件事上,但他的心里又放心不下国家,在快五十岁的时候,他仍写下“百年强半。高秋犹在天南畔。幽怀已被黄花乱。更恨银蟾,故向愁人满。招呼诗酒颠狂伴。羽觞到手判无算。浩歌箕踞巾聊岸。酒欲醒时,兴在卢仝碗。”的一首名词。

在这首词中,胡铨想到自己被贬已经十三年了。十三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三年?但胡铨仍没有屈服于命运,仍然想着如何报答这个国家。张于,日子到了绍兴三十二年,先后被贬二十三年的胡铨终于等来皇上的一纸圣书“可随意居住。”胡铨又沿着当年走来了唐朝的李德裕,宋朝的李纲、李光、赵鼎的道路,走回到了家乡。

后来,他与李德裕、李纲、李光、赵鼎一起被海南人民称之为海南“五公”,以纪念他们“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披肝沥胆,和为了海南黎民百姓的文化事业发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奉献精神。尤其是胡铨,他属于官阶最小,却精神力量最大的一个人,更值得所有的中国人记住这么一位身系国家,死而后已的人。

今天,胡铨亲手建起的学宫,历经九百六十多年后,仍然还在见证历史,仍能传出朗朗书声。这一切,难道不是胡铨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中华民族的气度和风骨,正在得到更好的传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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