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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华 | 读书笔记:走近郁达夫(四)

 富春少年 2021-04-28

读书笔记:走近郁达夫(四)

孙 华

漫长的寒假,让我心焦,却也让我有时间静心整理近年来留存下的几片“豆腐干”。

当《东梓关纪行》映入眼帘时,我想起了郁达夫的小说《东梓关》。我的《东梓关纪行》一文,是一年多前随退休人员游览东梓关后记下的流水账,内中有两处提到郁达夫,因为许家大院和姐妹山都曾出现于他的小说《东梓关》中。或许因为阅读时的走马观花毛毛糙糙,想了半天,这部曾经读过的短篇小说,具体情节竟然已是印象模糊。于是,再次阅读。

整部小说情节简单,就是主人公自富阳县城的家中出发去东梓关求医,在医生家里听了故事、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候船回家;人物也不多,只是文朴及其母亲、带文朴去医生家的农夫、医生徐竹园。或许正是因此,小说篇幅不长。

不过,篇幅虽短,却并不妨碍内涵丰富。

一是母亲对于孩子的关爱。母爱的无私自是不必赘言。国人的母爱,与西方不同,并不是动辄说“我爱你”,而是体现于对孩子衣食住行的无微不至的关注与嘱咐,有时近乎唠叨,就如主人公文朴的母亲:“今天可冷得很哩!快进来,别遭了凉!”“那两张钞票,你总收藏好了罢?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吃得这么快干什么?早班轮船赶不着,晚班的总赶得上的,当心别噎嗝起来!”正是这些“同二十几年前一样的告诚小孩子似的口吻”,让文朴“心里头便突然间起了一种极微细的感触”。

二是乡民的淳朴。文朴在东梓关船埠头上岸后问医生徐竹园的住处,被问的乡民立即指点了方向且带了文朴一程,最后在叉路口又喊住了一位中老农夫,“将文朴交托了他,托他领到徐先生的宅里。。。”类似的问路的情形,我也曾遇到过。1997年夏初,我骑了自行车去湖源的一个小村庄,给一位不参加高考而提前离校的学生送毕业证书。距学生家所在村子两三里,有个三叉口,我下车问路。正在田间干农活的一位中年妇女,立即放下手中的物件,带了我直奔学生家。当时,我立即忆起前几年在杭州问路时瞧见的爱理不理的眼神。

三是世事的难料。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徐竹园先生因病而绝意仕进,自学医术,“替人家看看病,自己读读书,经营经营祖上的遗产;”结果,“二十年来,大局尽变,徐家其他的各房,都因为宦途艰险,起落无常之故,现在已大半中落了,可是徐竹园先生的一房,男婚女嫁,还在保持着旧日的兴隆。。。”真可谓是“世事看来,原是塞翁之马。”

四是战乱对于百姓的祸害。东梓关姐妹山的传说中,起始的背景是倭寇侵扰,“江浙沿海一带,处处都遭了蹂躏,这儿一隅,虽然处在内陆,可是烽烟遍野,自然也民不安居。”两姐妹父母去世的早,与兄长相依为命,本已困苦。可是忽有一天,兄长被拉了壮丁,姐妹走投无路而跳江。其兄也在富春江下游的钱塘江自溺而亡。郁达夫写这部小说时,正值军阀割据、战乱频仍,百姓的水深火热的情状都在心中。这,或许就是他详写这一悲剧性故事的原因吧。

五是民间传说的浪漫色彩。我们的传统戏剧中,“落难公子”最后必定是“中状元”的。与此相类,许多民间传说或古典文艺作品,都带了浪漫主义色彩,结尾都“团团圆圆”。比如窦娥,生前无法申冤,死后六月降雪以示其冤;梁山伯与祝英台,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且化为成双成对的自由自在的美丽蝴蝶。应该说,这当中带了难以言说的无奈,却也是许多人在艰难困苦中继续活下去的支撑。姐妹山传说中的三兄妹死后终于团聚,“东指关”因而改称“东梓关”,是同样道理。

六是对于田园生活的向往。徐竹园的姓名中的“竹园”便可说是田园生活的象征。文朴在去往东梓关的轮船上,“放眼向四周一望,他觉得自己譬如是一只在山野里飞游惯了的鸟,又从狭窄的笼里飞出,飞回到大自然的怀抱里来了。”第二天返程候船时,文朴想起前一天晚上所谈的一番话,觉着“龚定庵所说的小屏红烛话冬心,趣味哪里有这样的悠闲隽永。”诸如此类的所有这些,应该说都是作者借文朴的语言表达的向往田园生活的思想。

回头再看自己的那片“豆腐干”,觉着时代背景已是大不相同,东梓关村的面貌已有天壞之别,不过,人们对于自由安宁闲适生活的追求是相仿的。从这一角度看,我们的文化一直在延续。

附:

东梓关纪行

孙 华

江鲜节已过的东梓关,回到生活常态。不是周末,游客不多,可以慢慢地穿越小弄,细细地观赏景致。

村史馆小巧。陈设的图版、器物,简略地展示了发端于南北朝的东梓关的历史脉络。于我,印象最深的,是孙忠从此地迁徙至龙门和张绍富的医德医术。

孙忠是龙门孙氏的始祖,因此,我对同伴笑言:假如填写“原籍”,我写上“东梓关”也是不错的。记起在家乡曾有游客问道:“孙权有没有踏过龙门古镇的石子路?”我的回答毫不犹豫:肯定没有,因为我们的先祖至宋代时才从东梓关迁到这里。

知道“张绍富”的名号时,我还在读小学。那时,外祖母被牛撞入龙门溪,摔断了腿骨。她几次赴东梓关就医,嘴上于是常挂了“张绍富”三个字。曾有好多年,一听到“张绍富”,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外祖母一瘸一拐的形象。

村史馆背后的长塘,是东梓村的中心。长塘的水颇为清彻,水草在塘底摇曳着,让四围的粉墙黛瓦也随之灵动起来。

曾听人多次提及:东梓关村子不大,但历史上不缺“有家人家”(富裕人家),因此留存至今的大房子不少。确实如此,安雅堂、六八房、许家大院,其马头墙、石库门、高踏步、室内天井、雕花牛腿等等,就无不显示当时的主人的殷实。

除了体现主人的实力与喜好,建筑物还显示了时代特点:门楣上刻有“鸿轩凤举”的,最迟也应是民国时修建;而写着“飞雪迎春”的,必定是在解放后建造的。走马观花一圈,即发现,东梓关的历史是活的,且源远流长:清代、民国、解放后至今的各个时代的房屋均可找到。

房屋由人建造、为人享用,每座房屋自然都有故事。林林总总的故事中,有的精彩,有的平淡,有的至今还清晰,也有的早已模糊。安雅堂,张绍富曾经坐诊。许家大院,郁达夫先生的小说《东梓关》以其为背景(徐竹园先生的家)。于是,这两处便更吸引我。

既是古村落,自然不会缺少庙宇。东梓关的庙宇,名为“越石庙”,紧紧傍着富春江。庙门前距岸边不远处的江中浮着带了两个“山顶”的大岩石,人称姊妹山,关于她们的凄美传说在郁达夫先生的《东梓关》中有详细描述。仰望过西门前的已有800多岁的老樟树,再进越石庙,对于塑像、楹联、陈设等稍加观察,便明显感受到传统民间信仰的共性,即释道儒“三教合一”。

越石庙再往南,不远处有一座尚在使用的船码头。这码头,我在读书时去桐州岛上同学家时到过几次。记忆中,渡船不大,摇摇晃晃的,每每让那时的我有些头晕心悸。

有同伴在旁说,真想拥有一艘观光船,闲时游弋于富春江,好好观赏两岸风光。确实,东梓关最美的自然景观,便是眼前的富春江。晴好天,沿着整修一新的江堤游步道,约三五好友走上一段,无疑是一种享受。

一阵锣鼓声,从不远处传来。循声而去,知是富阳越剧团在东梓关演出。现代化的音响、灯光、字幕、背景,专业演员字正腔圆的演唱,让台下的白发苍苍的“票友”们聚精会神。这样的场景,已多年未见。

一路行走,不时遇见修路修房的施工工地,想,若是下次再来,东梓关将会增添什么让人觉着岁月静好的新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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