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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于蓝 | 稻花开了

 富春少年 2021-04-28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稻花开了

一等奖作品

富阳区永兴学校初中部  初二(4)班

盛于蓝   指导老师:赵娅

那天他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叫她看着看着却掉了眼泪。

就如同回到了他们过去的孩提时代。

一斗米,几里春。

虽然他早已忘却了。

忘却的是自我,却使劲挺住了,没丢掉情怀。

 ——题记

(一)

“……阿公?”

老人只是呆滞地望着他,眼神空洞洞的。

“阿公,我是谁?”

他的声音颤抖着,渐渐染上了哭腔。

阿婆看不下去,偷偷地抹去了沿褶皱落下的一小滴泪花。

“阿公,阿公?”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差点重心不稳地倒下去,握着床边栏杆的手紧攥着,指节隐隐发白。他忐忑地奢求着老人哪怕一丁一点回应。白发苍苍的人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许久,才愣愣的抬了抬头看着他。

“……娃娃,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周围一圈人都愣了一下。他瞬间红了眼眶。

老人的眼睛十分混浊,像是看人都隔了一层灰蒙蒙的水雾。

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老人吃力地抬起手,咧开嘴笑了。

那灰蒙蒙的眼里有了神气。

“是小米仔吧,薛老二家的米仔!”

粗糙的手在他的头顶笨拙地摩挲着,他强忍着酸楚,轻轻嗯了一声。

“米仔都长这么大了……薛老二那个酒鬼,前些天还跟我吹嘘他儿子上县城读书去了,瞧你老爸那样,活像是一辈子没见过大学生似的……”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敲了敲手边的拐杖。

周围一圈人不动声色地沉默着,只有老人的拐杖一下下、漫不经心敲在地上。

敲在男孩的心坎上,敲得他生疼。他觉嘴中酸楚,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薛爷爷早不在了。

他叫的不是自己,是当年十六七岁的米叔。

(二)

“听说老唐记不着事儿了。”

“老唐?"

“他把他亲外甥认成薛老二他儿子了。”

“啊,小昭那孩子得多难受啊,毕竟是他疼到大的。”

“都老了。”

村口的大娘搓着她们的麻将,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掰西扯,最后竟落在这个甚少遭人口舌的家庭。

“要我说,小昭这孩子也是的,一读大学就四年没回来,他要是回来看看他们家老头儿哪怕一两次,现在都不会那么伤心。”

张姨手上不停,嘴里那些字眼儿也不含糊,一个一个蹦出来。

“能咋办喽?太远啦,过年想回来都还得抢票,是他爸叫他干脆别回了的,谁知道老头儿一天天的忘事儿,他爸妈也在城里,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李妈在一旁唉声叹气。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大声嚷嚷,也不怕被人听见。

农村的生活就是这样,家家户户知根知底,没有不透风的墙。

“米仔,又去你爹送酒?”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却叫他心里生疼。可他早已默默地扮演起了他米叔的角色,只是嗯了一声。

“来,陪我走走。”

和自己刚回来那天变了个人似的,老人精神抖擞,眼角弯弯,费力地抬手揽过男孩的肩膀。

小昭想扶着老人,又怕让老人看出端倪来,便只能将手放在下面虚虚地环着老人的腰。

乡里的景致自然是极好的。即使看遍了繁华,小昭仍然是这样想的。

溪水在脚边溜走,划出好听的声音。

老人不说停,他也就跟着走,就这样慢悠悠地绕过山丘,望见一望无垠的稻田。

“小时候我和你爸……”

望着望着,老人突然出声了。

小昭静静的等待着下文。薛爷爷,阿公,阿婆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但他一直十分惊奇,为什么阿公会把自己认成薛爷爷的儿子。

“你爸……喜欢趁着大人不在偷偷割稻子,把那个穗挂在床边。”

薛爷爷很早就结婚了。小昭推测,他是把唐昭当做了当年十六七岁、刚刚去城里的米叔,老人正拉着朋友儿子讲事儿。

突然地,就断了声响。小昭等着他的话,却意外地没有听到下文。他转头看去。

老人混浊的眸子没有了神色,那股精气神好像瞬间被抽干了。他喃喃自语,却又突然抱住了头,蹲了下来。小昭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

“米仔……米仔爱疯玩,去城里回来,别惹你爸难过,别跟他置气。”

许久,老人慢慢地说。

男孩愣住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终究是留不住的,沉不住气,哪能一辈子守着这稻田呐……”老人就蹲在地上,许久不起身,眼神却微微清明了些许,“好好读那……”

小昭随着老人的目光探去。

田里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

锄耕的人,却都年逾古稀。

(三)

老人彻底认不出他了。

准确的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像一个孩子。

被至亲之人忘却的滋味是什么样呢?男孩从未想象过,可生活却将这这把剑朝他的心窝刺去,刺到心都破开了口子,风一吹就生疼。

小昭是阿公和阿婆带大的。他知道阿公喜欢这田,喜欢这山,喜欢这水,喜欢空气中那股悠悠的、淡淡的故乡味。

男孩从窗边望下去,正巧可以看见老人的背影。

老人面对着他的田。

看了好久好久,男孩突然想起阿婆从小哄他睡觉的那一个个故事。

“小时候你阿公和薛爷爷,就知道闹,一往田里钻就没了影儿。那个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家里油盐酱醋,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吃不饱穿不暖,却每天依然快乐着。”

一个人时总会想起阿婆的这段话。不知怎么的,每当想起,他总会平静下来。

追闹的小娃娃在田里跑,三小无猜。

空气里弥漫着乡愁的味道。

男孩愣了一下神,又看向老人。

花白的后脑勺,一动不动。

男孩跑下楼去,跑的那样急,浇水的阿婆看见了,也跟着走出来。

轮椅上的老人突然笑起来了,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明亮耀眼,像是垂暮的枯树又鲜活过来,抽出了绿芽。

他嘀嘀咕咕了什么,男孩低下头去听。

“稻花开了,稻花开了……”

身旁两人都愣住了。

男孩坐在轮椅旁发呆。

阿婆却突然哭了。

阿公愣住了,回头问:“怎么了?”

阿婆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阿公愣愣的,又笑了,问了一个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你是谁?”

——小时候年年盼着稻花开

——后来时代变了,你我都长大了

——后来你忘却了,你容不进这个时代   

——你已经变了

——却没忘那你我都熟悉的花香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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