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氏文化】我的干姐妹 作者||孙庆霞 “别怕、别怕昂，我搂着你……”在那个缀满寒星的冬夜，我作伴睡在她身边，缓解她没有妈妈带来的忧伤，那是1983年，她12岁，我10岁，小小的我成了她小小的安慰…… 没有妈妈的冬夜，我和她还有爸爸、一个哥哥俩弟弟，围着一盏煤油灯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吃完自己炒的瓜子后，用手煽灭了煤油灯在一个大炕上开始睡觉了，煤油灯是不能用嘴吹灭的，那是对灯神的不敬。她们都很快进人梦乡，而我却怕黑不敢睡觉，借着星光我发现在窗台上的一个玻璃窗洞帘（是专门为猫进出在玻璃窗上切个口）钻进来一只大老鼠，我吓得大叫便哭了起来，她马上醒了，把她的被子掀开进了我的被窝，像妈妈哄孩子似的拍着我“别怕、别怕昂，我搂着你”。我依偎在她怀里，战战兢兢的睡去…… 三十多年前，我们同在一所小学，三年级时分到了一个班，她个子高，年龄长我两岁，坐在班级后排，她12岁，其实还不满11周岁，每当她走过我旁边的时候都朝我微笑，我也对她有好感，毕竟她那么友好，而且学习也好，老师也喜欢。 她和我不是一个村，我家挨着学校，她家距离有些远，虽然到学校比别的同学晚点，但是从未迟到。她走路慢悠悠的，而我只要走就是蹦蹦跳跳的，共同点就是都爱笑，虽然这样，我们还是成了朋友。三年级的下学期，她说：咱俩结拜干姐妹吧，而我自己却不敢做主，就告诉她说等我回家问我爸和娘同意吧。 回到家里，和娘说了，娘就说：好就好呗……娘对小孩子的事没咋在意，转身就忙她的活计去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而我也原封不动地把这话回复了她，结果第二天上学，她早早的来了，看见我就说：礼拜天我去你家，你等我啊！我们就这样约好了。 礼拜天，太阳出来有一人高，她来了，在大门外喊我，我家有看家狗厉害着呢，娘拿着棍子劫着狗，我把她护着进了屋。这时我发现她怀里的东西是一只胖胖的母鸡，两只腿拴一起，她把鸡放屋地上，这时娘和爸也进来了，娘抚摸着她的头，心疼的说：那么远，这孩子咋把这么沉的鸡带来的。她这时把布兜也打开，看着娘和爸说：“娘，爸（她当时就改口叫娘和爸了）这是我爸妈给你们买的糕点，这只鸡是叫九斤皇，可能下蛋了。”说罢从上衣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娘，娘无法拒绝一个倔强而自信的孩子，似乎这就是认了这门干亲。 怎么也得礼尚往来，又一个礼拜天，娘同样把礼物备好，让我六姐带着我去她家，小孩子嘛，腿短路就长，似乎走了大半天的路到了她家，她的家在山里面，只有她家和她奶奶家两户，我远远的就喊她的名字，因为她家也有狗，照样厉害，看见陌生人就狂吠，我是那个怕啊，她非常高兴地和她爸妈一起出来，把我俩迎进屋，瓜果一盘，大枣、梨、苹果、瓜子……这些东西，这个季节我家可是一样没有啊！那个年代可是没有冰箱的，那从窖里出来的东西真是稀有。 在她家屋里坐一会我便不安分起来，因为我在来的时候观察了她家院外，路边土坎那都是杏树，结满了杏，而且有一棵还泛黄了，看样子快熟了，我这爱动的人不能老实地坐屋里了，抛下六姐就到院子外面，这时的狗似乎是认亲的，竟然安静温和看着我不叫了，原因是我们刚来时她告诉这只健壮的大狗我们是亲戚了，我找到那棵结满大杏的树，顺着土坎爬了上去，我们叫它大英白，吃够了然后再欣赏……好不惬意！ 在共同上学的日子里，我知道了她和我拜干姐妹的原因，她家只她一个女孩，一个哥哥，倆弟弟，一个闺女父母得娇养着，后来听说她爸妈说她姐一个孤单，找个自己喜欢的同学做个干姐妹们吧，于是挑选了我家，选了我们这个有着姐妹八个的家庭。她那份热情和幸福的状态在我们正式确定关系后更加明显了。我的存在对于她家来说也是欢乐更上一层楼！ 拜干姐妹在学校里开了先河，于是我俩在学校里成了“明星”人尽皆知。干姐妹，亲如一家，惹来那么多艳羡的同学，并且后来还有同学也结拜了呢，在学校里形影不离，我们成绩也数一数二，名列前茅，我家相对贫穷，人口多，那个时候刚分地到户，还在挣工分的年代没缓过来，她家靠山吃山，山兔是经常用兔夹子逮到的，做兔肉饼，隔三差五就带来给我，柴米油盐不缺，家里养鸡有鸡蛋吃，那是从来不杀的蛋鸡，直到老死的。农村人勤快，舍不得浪费每个犄角旮旯，开出地来栽瓜种豆，加上水源又好，每年都收获满满。 幸福在半年多后与她无缘了，到了四年级上学期，十一月初她39岁的妈妈突然生病了，一个阑尾炎夺走了生命，不知道手术失败还是不及时，人永远的离开了，一个哥哥15岁，两个弟弟，最小的四岁，眨眼间都成了没妈的孩子，她的爸爸似乎一夜之间白了头，愁苦辛勤憔悴尽……那个四岁的弟弟还穿着开裆裤……天上地下似乎都飘满了她的泪水和悲痛…… 我没感受到她的哀痛，或许真的没长大让我无法理解到她的忧伤，她放弃上学了，家里没妈，她承担了当妈的责任，一个12岁的小姑娘，担起来妈妈的担子，冬天冷，俩弟弟的棉衣棉裤棉鞋她学着做，针扎手上，疼在心里，哥哥和爸爸的冬衣照样做好，漫漫长夜只听见她纳鞋底的声音，不曾睡个安稳觉…… 她想妈妈，年幼的两个弟弟不知去世是何意义，说妈妈去集市上买油条一直都没回来，她的苦，我一直不懂，直到第二年大弟弟把小弟弟带到学校上学后……放学了，我被大弟弟堵在我班教室门口，说：二姐（我在她家排行），大姐想你，让你去我家。因为她家太远，我不想去就直接拒绝了，这时大弟弟哭了，小弟弟也在哭，老师看不下去了，训我：让你去就去呗，那么小的弟弟多可怜，麻溜的去，明天迟到不罚你。我去了她家，她把她妈妈结婚时的新棉被找出来给我盖，让我睡在热乎的炕头，她有了一点小小的笑容，我才知道她是多么的多么的想妈妈…… 她爸爸不会做饭，因为小小的她早上起不来，所以做饭晚些，我和这俩弟弟上学就真的迟到了，老师的确没批评我，就说以后上学路上快点走，于是，每临近周末，俩弟弟便在教室门口等我，生拉硬拽到她家中，她是百般对我好，问我学校里的事，班级里谁谁谁咋样了，老师还提起她吗等等，我便一一告诉她，她无比怀念上学的日子，也知道再也回不去教室了。 春天来了，她帮着老实巴交的爸爸和一个憨憨的哥哥开始张罗种地了，人小却心思细腻，丝毫不输大人，从种菜园到田地，一样不落，她爸怕她累着撵着她回家，于是她便在家做好饭，喂好鸡猪，家务全包了，像妈妈一样拉扯着两个年幼无知的弟弟，一个家在没有了妈之后的凄惨半年又有了一点生机……五月薅高粱苗，间谷子苗（就是把多余的谷子苗薅掉每间隔一个手指头的距离留一棵苗），她就带着我在地间，我不会，她就让我跟在她身后，陪着她干活，我怕虫子，虫子偏偏往我身上爬，她看见了却不大声喊，就那么轻轻的告诉我：“妹，我给你说，你别怕啊，你裤腿有个虫子我给你拿下来。”于是我闭着眼睛她把虫子拿走踩死，然后对着我就呵呵一笑，又开始薅苗了…… 她没有了妈妈的爱，无法和哥哥弟弟们诉说对妈妈的思念，更不能在可怜的爸爸面前提起，只能埋在心里，把我“请”（实际上是让弟弟们强拉硬拽）到她家作伴，我那时哪能体会她的心情，那么思念妈妈的人把我视为亲人。我的娘也把她视做闺女，看着可怜的一家人也是泪眼汪汪。每逢节日，娘便让我去她家把她找过来小住几日，我便看着她换上只有出门才穿的新衣服，实际上也穿了好多次，但是只有出门才穿，她高高兴兴的在我家体会着娘给她的母爱…… 我喜欢她家里那边的春天，因为她家有那么多的杏树，李子树，枣树，梨树，苹果树，桃树，还有一棵在半山腰的橡子树，他们先后开花，简直就是个花园，两座房子被花簇拥，美极了，那持久的花香一直到枣花落尽！我更喜欢她家里那边的秋天，那么多的各色果实接连成熟了，我家没有那么大的苹果，没有那么多的山枣，还有那棵神秘的橡子树也有果实落下来，她不让我吃橡子，说不能吃，我也从未剥开吃…… 还有她带着我刨地瓜，我坐在井边的一个还未摘下来好似磨盘（石磨）那么大的窝瓜上，看着她把地瓜洗净，回家烀……她带着我去摘豆角，顺便摘几个黄瓜，我便吵着要摘那个大黄瓜，实际是她留下的黄瓜种，但是她毫不吝啬的让我摘了，于是我抱着差不多和我一样高的黄瓜种，嘿呦嘿呦地回家和她做饭，锅里的地瓜香味和煎饼的香味伴随着袅袅炊烟飘满整个山间…… 现在的她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早年的艰辛和悲苦已彻底过去，那坚韧和自强的她把日子过的非常红火，孝敬老人，相夫教子，一个渺小却伟大的农村女子艰难的岁月已经过去，正行走在幸福的日子里！ 作者简介 《郁氏文化》编审部成员组成 顾问：郁美兰 匪 石 审稿组主管 : 郁志发 审稿组组长 : 范俊来 审稿组成员：郁光涛 郁祖槃 审稿组成员：刘高田 编辑组主管 : 郁郁松 审稿组组长 : 张爱梅 组员：黄花梨 陈玉峰 推广组组长：陈玉峰 组员：郁德忍 郁光涛 丁秀萍 郁秋萍 郁洪军 郁金波 郁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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