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圆满十姊妹

《姑苏晚报》2021年04月26日 B08版

　　柯继承

　　蔷薇是最常见不过的花卉了，它的种类实在太多，若是加上人工培植的观赏类，那简直是天文数字。例如，同样算是蔷薇属中的月季花，已发展至两万个品种以上。中国各地广泛栽培的有野蔷薇、木香、黄刺玫、缫丝花等品种，欧洲则有法国蔷薇、洋蔷薇等。其他的蔷薇品种还有硕苞蔷薇、金樱子、小叶蔷薇、荼蘼花、小果蔷薇、疏花蔷薇、大红蔷薇、拟木香等，均有较高观赏价值，或为月季育种的珍贵种质。从育种史看，中国原产的多种蔷薇属植物与月季品种，对现代月季的育成做出了重要贡献。蔷薇类植物在世界上有悠久的栽培历史：如在古希腊，公元前已有蔷薇种植；在中国，西汉初皇宫内已有蔷薇栽培，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王象晋的《群芳谱》、清初陈淏子的《花镜》中均有关于蔷薇的记载。

　　这里重点谈一下十姊妹。蔷薇种类多，明文震亨《长物志》卷二说：“尝见人家园林中，必以竹为屏，牵五色蔷薇于上。架木为轩，名木香棚。花时杂坐其下，此何异酒食肆中？然二种非屏架不堪植，或移着闺阁，供仕女采掇，差可。别有一种名黄蔷薇，最贵，花亦烂漫悦目。更有野外丛生者，名野蔷薇，香更浓郁，可比玫瑰。他如宝相、金沙罗、金钵盂、佛见笑、七姊妹、十姊妹、刺桐、月桂等花，姿态相似，种法亦同。”木香，即“锦棚儿”，实际上也是蔷薇的一种，花为黄色或白色，《花镜》所谓“高架万条，望如香雪”。蔷薇种类多，名称也多有混淆。例如《红楼梦》第五十六回，李纨提到怡红院中种在篱笆上的花，有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花、藤花等，其实，宝相花就是十姊妹。它为落叶灌木，蔓生，三四月开花，花类荼蘼，复瓣，千叶，磬口。一蓓十花，故有此称（亦有一蓓七花者，故又名“七姊妹”）。中国人通常以“十”为圆满之数，如十全十美。姐妹共十人，也是带有繁盛、富贵、圆满之意，所以人们喜称其为“十姊妹”。在园林中的十姊妹，常用作花架、花格、绿廊、绿亭的装饰，甚至以攀附式做庭园灯柱的装饰，也多有做成盆景的。“百丈蔷薇枝，缭绕成洞房。密叶翠帷重，秾花红锦张。（明顾璘《蔷薇洞》）”高濂《草花谱》称其“一蓓中分红、紫、白、淡紫四色，或云色因开久而变”，娇婉艳丽，野香袭人。

　　其实，早在唐代，宝相花已为朝野所注重，多被用作装饰花纹。在织锦、器具、壁画图案中，多现芳影。如唐镜上的宝相花纹，通常呈正面俯视形，以两三种花形相间排列而成，组合六花、八花不等；亦有少数呈侧面形，以一种花形排列组成。宋代起，宝相花大量进入诗词，如梅尧臣《依韵和中道宝相花》：“开荣同此春，淡艳自生光。”范成大《宝相花》：“谁把柔条夹砌栽，压枝万朵一时开。为君也著诗收拾，题作西楼锦被堆。”昆山名士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道：“十姊妹，花之小品，而貌特媚。嫣红古白，袅袅欲笑，如双姝邂逅，娇痴篱落间。”吴中四杰之一的杨基《咏七姐妹花》尤具趣味：“红罗斗结同心小，七蕊参差弄春晓。尽是东风儿女魂，蛾眉一样青螺扫。三姊娉婷四妹娇，绿窗虚度可怜宵。八姨秦国休相妒，肠断江东大小乔。”

　　总之，蔷薇花是最常见的藤本花木，所以在苏州古典园林中，它算不上古树名木，但每一个园林又都少不了它。因它易种，普通人家庭园也见栽培，攀缘墙角窗下，或艳红，或黄白，煞是好看，又因多靠近墙边屋角，攀缘而上，苏州人取其谐音称之为“墙皮花”。有意思的是，苏州人大而化之，常把攀缘墙角窗下、一蓓多花而尽为艳红色的蔷薇，都称为“十姊妹”，就更见祥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