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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话《伤寒论》讲义,第3讲:区分瘟疫、提纲/主证/坏病、六经/六气/经络

 WANGCHONG1979 2021-05-01

提要:一、学习《伤寒论》之前,须先区分瘟疫,以更切近生活实际;二、分析《伤寒论》提纲、主证、坏病之间的关系;三、分析《伤寒论》六经与《黄帝内经》六气、经络的关系。

  朋友们好,这是“茶话《伤寒论》”的第3讲。第2讲播出以后,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每次讲话总要看我的右前方?因为我是要看稿子。到现在,我依然没有适应摄像镜头,每次想好要说的东西,一看到面前的镜头,脑袋里面瞬间一片空白。

  第3讲主要讲讨论3个话题,第一话题,区分瘟疫;第二个话题,《伤寒论》提纲、主证和坏病的关系;第三个话题,《伤寒论》的六经与《黄帝内经》六气和针灸经络的关系。

第一个话题,区分瘟疫

  先分享一段我自己的经历。在我最早学中医的阶段,我两个儿子每次生病,我都是用伤寒/温病的方法解决,效果很好。慢慢地,大约从2016、2017年开始,伤寒/温病治疗外感病效果开始下滑,有几次我甚至认为是孩子生病拖得太久,最后自愈的。最后一次大概是在2018年春季,生病的是我大儿子,就是西安流行甲流最严重的那个阶段,开始的时候,发烧、畏寒、无汗,用麻黄汤无效;接着,寒热往来、耳赤,用小柴胡汤无效;几天以后,舌有黄苔,用承气汤无效;……,这期间,我还试了白虎汤、柴葛解肌汤、银翘散等等,我几乎是把《伤寒论》和其它中医书拿一堆放在孩子床边一边研究一边试,全部无效,即使有点效果,也就是服药以后紧跟着那几个小时看着有所好转,过了那段时间,状况照旧。后来,我实在耐不住我媳妇的劝告,去医院看了西医,没有悬念,毫无效果。迁延了四五天,孩子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那时候,每当看到一摞一摞的中医书籍,我都有种黔驴技穷、走投无路的感觉。实在没有办法,我想着,既然伤寒和温病全部都没有效果,那是不是可以试试瘟疫?之前没有考虑过瘟疫,是因为我总觉得瘟疫这件事情距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不过我早就发现孩子的脸色很像瘟疫所说的“面垢”,而且孩子最早发热怕冷时的脉象也不浮。事已至此,我只能试试《瘟疫论》里的“达原饮”,然后我就给孩子熬了“柴胡达原饮”。儿子喝下以后,不到半小时精神开始好转,开始话多,喋喋不休,时间不久说他瞌睡。刚睡下不到半小时就出了一身汗,那天晚上我特别担心孩子是不是还会继续发烧,之后一夜,没有发烧,也没其它任何症状。孩子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早上起床以后,和平日里没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儿子这次生病我总结出了一些规律,第一,耳赤,两个耳朵特别红,非常反常;第二,生病初期的表现很像太阳伤寒,发热、怕冷、无汗,但是脉不浮;第三,面垢,脸就像没有洗干净一样,脸上似乎浮了一层脏东西;第四,生病的中期后期会出现寒热往来,这种寒热往来和小柴胡汤的寒热往来相比,先是非常畏寒,然后发热汗解,汗解以后又跟平时好着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过一会又开始畏寒然后又畏寒然后又汗解,这样重复,寒热往来的程度比小柴胡证剧烈很多;第五,舌苔开始的时候会有一些像粉末一样的白苔,接近积食前期的白苔,与太阳伤寒的像霜一样的白苔有明显的区别,到后边会有粉状黄苔,跟承气汤证的舌苔接近,但承气汤的舌苔没有粉状;第六,发热经常只出现在躯干,而四肢和头部温度正常。后来我自己也经历了两次类似的情况,除了耳赤之外,其它症状都和我儿子一样。

  我在前面总结了6条,第一(耳赤)、第三条(面垢)很容易被人忽略,第六条(仅躯干发热)只有身边人才能发觉,第二、第四、第五条极容易让人误用《伤寒论》的方法。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不熟悉《伤寒论》,可能还不会这么轻易得犯错,当你对《伤寒论》很熟悉,因为症状很像,而且《伤寒论》有“随证治之”的训导,中医又有“舍脉从证”的训导,救病心切,就很容易走偏。实际上,这不是普通的外感病,这是瘟疫!我们所说的瘟疫,指的是通过呼吸传播的疾病,跟我们之前的非典、现在的新冠是一样的,如果只是人与人之间传播,只要人们之间相互隔离,那么这种病就无法传播,这就是瘟疫。反过来,假如是气温突然变得非常寒冷或者非常炎热,在短时期内大量的人出现同样的病证,这种情况不是瘟疫。瘟疫的表象是呼吸(鼻口)传播,瘟疫的实质是邪居膜原(募原)。从现象区分瘟疫是不可靠的,因为气温剧烈变化造成的流行性外感病,它也是可以呼吸传播的,所以,邪气是否居于膜原才是区分瘟疫的根本。膜原就是脏腑之间的筋膜和空隙,膜原包络脏腑,而邪气居于膜原,如《瘟疫论》所言“如(邪气)浮越于阳明,则有目痛、眉棱骨痛、鼻干;如浮越于少阳,则有胁痛、耳聋、寒热、呕而口苦”,实际情况不只如此,如有内伤,可能会先诱发内伤疾病。

  为什么我在讲《伤寒论》最开始的时候,要先区分瘟疫?因为瘟疫是狭义的《伤寒论》法则之外,死亡率最高、最容易误导我们犯错的疾病,而更关键的是,这种情况距离我们的生活并不遥远。有一部电影叫《大明劫》,讲的是明朝末年李自成起义时期,瘟疫盛行,吴又可在明朝军队治疗瘟疫的故事。在那个时候,优秀的中医依然遵守张仲景的方法,但是,在瘟疫面前,经方没有丝毫作用。吴又可后来写了一本书,叫《瘟疫论》,我每次读《瘟疫论》,都有种身临明朝末年的感觉。当下,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就是瘟疫,不知道为什么,《瘟疫论》这本书仍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讲《伤寒论》的开头讲瘟疫的原因,因为太重要了!

  我们除了学习《伤寒论》之外,《瘟疫论》和《广瘟疫论》一定要去读,除了瘟疫原理、发病规律之外,方药我们只需要记住一个“达原饮”就可以了。《瘟疫论》后边的部分,如果我们有《伤寒论》基础,一瞅便知。在《广瘟疫论》中,将瘟疫的表现形式总结为5种,非常难得。而在我的亲身体会中,《瘟疫论》中讲的凡是胃口差、平日多病的人,极容易被感瘟疫,可谓一语中的。也就是说,凡是平日多病、脾胃差、抵抗力差的人,极容易被感染瘟疫。自从新冠疫情以来,我看到很多对付新冠的中医药方,大多数药方的思路都是从宣肺清热入手的。我个人认为,瘟疫就像坏人藏在你的团队中暗中捣乱,他藏在膜原这种缝隙之中,所以重点应该是先清理坏人可能的藏身之处,确认膜原安全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处理,若不如此,一味地(用常规方法)维护财产和秩序,完全是本末倒置。

  目前,新冠疫情非常猖獗,熟悉瘟疫的原理和解决方法,关键可能没准就能派上用场。我们学习中医,必须从实际情况入手,从最切近的自我利益处入手,保护好自己和亲人的健康。

第二个话题,《伤寒论》提纲、主证、坏病的关系

  我在最开始学习《伤寒论》的时候,参考注解,每句条文都能弄懂字面意思,但是,我弄不懂条文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弄不懂条文在篇目中的关系,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提纲挈(qiè)领”的意思,我们做事情要先去从整体去看待,把握事情的重点,读书也一样,要先去了解它的整体是个什么样子,知道了它的重点,然后再从细节入手,则不至于有偏失。就像盲人摸象的故事一样,假如我们之前看见过大象,即使我们现在看不见,那么,摸到象腿的时候,也自然知道大象还有耳朵和尾巴,就不会犯管中窥豹、断章取义的错误了。

  之前我们讲过,《伤寒论》一书不论六经篇还是杂病篇,全都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提纲、主证和坏病。找出这样的规律,就如同我们切萝卜一样,把萝卜苗、萝卜身、萝卜尖区分出来,刀刀下去,既切了萝卜,又分离出了主次。我们找《伤寒论》厥阴篇的一个例子看看:

【11.47】 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 
【11.74】 大汗,若大下利而厥逆冷者,四逆汤主之。
【11.79】 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麻黄升麻汤主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主之。

  我们看,凡有“之为病”就是提纲,在11.47,“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就是“厥阴”病提纲的内容。11.74的四逆汤证,是在11.47这个提纲之下的主证,那么它的症候必须继承自提纲,也就是在继承了“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的基础上,加上“大汗”、“大下利而厥逆冷”。11.79是一个坏病,从厥阴提纲我们知道,厥阴证如果“下”的话,会“利不止”,而这里,本来就内寒,而“医复吐下之”,错误使用了吐下,造成了“寒格”,吐下不止,“麻黄升麻汤主之”。这里的寒格,就是吐下伤了中气以后,寒邪阻隔,胃气逆、脾气陷,就好像小孩不听话被收拾了一顿,堵在过道上一动不动。

  《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文字中一共有20个“XX之为病”,“劳”和“黄汗”重复了两次,也就是18个提纲,我们找出来看看:

01【2.70】奇经八脉之为病,由各经受邪,久久移传,或劳伤所致,非暴发也。
02【5.13】之为病,有外至,有内生。外至可移,内有定处,不循经序,舍于所合,与温相似,根本异源。传经化热,伏气变温,医多不晓,认为一体,如此杀人,莫可穷极。为子条记,传与后贤。
03【5.24】湿家之为病,一身尽疼,发热,身色如熏黄。
04【5.46】之为病,肾先受之,其客于五脏之间,脉引而痛;若客于八虚之室,则恶血住留,积久不去,变而成著,可不慎欤!
05【6.1】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06【9.2】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
07【10.1】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是也。
08【10.12】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鞕。
09【11.1】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
10【11.47】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
11【12.38】伤寒,阴阳易之为病,其人身体重,少气,少腹里急,或引阴中拘挛,热上冲胸,头重不欲举,眼中生花,膝胫拘急者,烧裩散主之。
12【13.9】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惑,蚀于阴为狐。不欲饮食,恶闻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嗄,甘草泻心汤主之;蚀于下部则咽干,苦参汤洗之;蚀于肛者,雄黄薰之。
13【13.11】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
14【13.12】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15【13.23】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差,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16【13.27】人年五、六十,其脉大者,病痹挟背行;若肠鸣,马刀挟瘿者,皆为劳得之也。其脉小沉迟者,病脱气,疾行则喘渴;手足逆寒者,亦之为病也。
17【14.60】之为病,其脉沉小者,属少阴为石水;沉迟者,属少阴为正水;浮而恶风者,为风水,属太阳;浮而不恶风者,为皮水,属太阳。虚肿者,属气分,发其汗即已;脉沉者,麻黄附子甘草汤主之;脉浮者,麻黄加术汤主之。
18【14.65】问曰:黄汗之为病,身体肿,若重汗出而发热口渴,状如风水,汗沾衣,色正黄如柏汁,脉自沉,从何得之?师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从汗孔入得之,宜黄芪芍药桂枝汤。
19【14.66】黄汗之为病,两胫自冷;假令发热,此属历节。食已汗出,暮常盗汗,此荣气热也;若汗出已,反发热者,久久身必甲错;若发热不止者,久久必生恶疮;若身重,汗出已,辙轻者,久久身必瞤,瞤即胸痛;又从腰以上汗出,以下无汗,腰髋弛痛,如有物在皮中状,剧则不能食,身疼重,烦躁,小便不利,此为黄汗,桂枝加黄芪汤主之。
20【15.16】肠痈之为病,其身甲错,腹皮急,按之濡,如肿状,腹无积聚,身无热,脉数,此为肠内有痈也,薏苡附子败酱散主之。

  18个提纲分别是:1奇经八脉、2热、3湿家、4寒、5太阳、6阳明、7少阳、8太阴、9少阴、10厥阴、11阴阳易、12狐惑、13阳毒、14阴毒、15劳、16水、17黄汗、18肠痈。

  接下来的问题,我们看看提纲和主证之间的关系。有人认为,某篇下面的主证,一定就继承某提纲的症候,这是不正确的。在《伤寒论》中,提纲可以看做是“大概是什么样子?”,主证可以看做“具体是什么样子?”,主证和提纲之间不完全是继承关系。我们看太阴篇:

【10.12】 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鞕。
【10.14】 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 
【10.20】 太阴病,渴欲饮水,饮水即吐者,此为水在膈上,宜半夏茯苓汤。 
【10.21】 太阴病,下利,口渴,脉虚而微数者,此津液伤也,宜人参白术芍药甘草汤。 
【10.22】 太阴病,不下利、吐逆,但苦腹大而胀者,此脾气实也,厚朴四物汤主之。 
【10.23】 太阴病,不吐、不满,但遗矢无度者,虚故也,理中加黄芪汤主之。 
【10.24】 太阴病,欲吐不吐,下利时甚时疏,脉浮涩者,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10.25】 太阴病,吐逆,腹中冷痛,雷鸣下利,脉沉紧者,小柴胡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10.12是太阴提纲,即“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10.14在提纲的基础上加了“脉浮”;10.20在提纲的基础上加了“渴欲饮水,饮水即吐”;10.21加了“口渴,脉虚而微数”,这三条完全是继承关系。然后从10.22开始,症候和太阴提纲就开始有差异了,10.22“不下利、吐逆”,太阴提纲明确是“腹满而吐”、“自利益甚”,既有吐又有利,与太阴提纲不符,而后边的“腹大而胀”则是增加出来的症候;10.23“不吐”、“不满”和太阴提纲不符,“遗矢无度”是增加的;10.24“欲吐不吐”和太阴提纲不符(也可以看做是对吐的细化),而“下利时甚时疏,脉浮涩”是增加的;10.25的腹痛是“腹中冷痛”细化了腹痛;“雷鸣下利”细化了“利”,“脉沉紧”是增加的。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看出,主证不完全继承于提纲,有完全继承的,也有对提纲做出修改的。所以,对于提纲,只能认为提纲是主要重点,不能看做是绝对规范。

  因为我是程序员,对于提纲和主证的关系,可以用C++语言进行类比,提纲可以看做是基类,主证可以看做是从基类继承而来的派生类,新增的症候就如同派生类新增的成员函数、成员变量,而不符合提纲的症候则可以看做是派生类中对基类函数的重写。继续类比一下,中医所谓的“辨证施治”,就是类的实例化。

  第三个问题,我们看看坏病和主证与提纲的关联。在六经篇中,我们取太阳篇几个坏病看看:

【7.03】 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热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连黄芩甘草汤主之。 
【7.33】 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 
【7.37】 发汗后,腹胀满者,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主之。 
【7.49】 发汗后及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憹。栀子干姜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 
【7.50】 发汗若下之,而烦热、胸中窒者,栀子豉汤主之。 
【7.53】 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
【7.84】 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牡蛎龙骨救逆汤主之。

  (条文的具体解释先跳过去)我们可以看出,因为六经篇的提纲全都没有对应的方药,所以坏病是因为主证误治或者内伤、体质引起的。在杂病篇中,除了“劳”病以外其它杂病的提纲都有对应的方药,而且在杂病篇中坏病很少,如:

【14.36】 膈间支饮,其人喘满,心下痞坚,面色黧(lí)黑,其脉沉紧,得之数十日,医吐下之不愈者,木防己汤主之;不差(通'瘥’chài),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主之。

  如果把杂病的提纲看做六经的主证,这就变换成,坏病是由主证或提纲误治或内伤、体质引起的。为什么要把“杂病的提纲看做六经的主证”?这就和我们偏远地方的市级行政区的人口总数,还比不上一线城市一个城区的人口总数一样,体量相当即可看做同一级别,以方便我们学习和归纳。

  《伤寒论》以六经、杂病为经,以提纲、主证和坏病为纬,有了这个大的框架,我们后边学习《伤寒论》就很容易纲举目张。

第三个话题,《伤寒论》的六经与《黄帝内经》六气和针灸经络的关系

  我们前面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提纲,翻开《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以后没有特别说明,《伤寒论》指的就是《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找到六经篇,每篇“XX之为病”就是提纲。摘录如下:

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 
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是也。
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鞕(yìng)。
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
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蛔’huí),下之,利不止。

  六经提纲想必大家已经很熟悉了。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讲过任何一句条文的字面意思,目前我们暂且忍住,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先讲明白。我们看,六经提纲有“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这极容易让我们想起《黄帝内经》中的六气和十二经络。

  注意,这里的六气指的是五运六气的“六气”,和风寒暑湿燥火“六淫”没有关系,在《内经》中如:

《黄帝内经﹒素问﹒天元纪大论篇第六十六》

帝曰:其于三阴三阳,合之奈何?鬼臾区曰:子午之岁,上见少阴;丑未之岁,上见太阴;寅申之岁,上见少阳;卯酉之岁,上见阳明;辰戌之岁,上见太阳;巳亥之岁,上见厥阴。少阴所谓标也,厥阴所谓终也。厥阴之上,风气主之;少阴之上,热气主之;太阴之上,湿气主之;少阳之上,相火主之;阳明之上,燥气主之;太阳之上,寒气主之。所谓本也,是谓六元。

《黄帝内经﹒素问﹒至真要大论篇第七十四》

黄帝问曰:五气交合,盈虚更作,余知之矣。六气分治,司天地者,其至何如?……。岐伯曰:厥阴司天,其化以风;少阴司天,其化以热;太阴司天,其化以湿;少阳司天,其化以火;阳明司天,其化以燥;太阳司天,其化以寒。……。

  十二经络分别是:

手太阳小肠经     足太阳膀胱经
手少阳三焦经     足少阳胆经
手阳明大肠经     足阳明胃经
手太阴肺经      足太阴脾经
手少阴心经      足少阴肾经
手厥阴心包经     足厥阴肝经

  以上取自《黄帝内经﹒灵枢﹒经脉第十》,原文过长,所以只是归纳一下。注意,在这里,关于心包经的原文是“心主手厥阴心包络之脉,……”。

  《黄帝内经》不论是五运六气还是十二经络,都表现得整整齐齐。初读《伤寒论》的人,碰到“太阳”、“阳明”这些词语,很容易联系起六气和经络。那么,伤寒论中的六经,和五运六气中的六气有关系吗?和十二经络手经足经有关系吗?

  第一个问题容易回答,伤寒论中的六经和五运六气中的六气没有关系,因为《伤寒论》全文并没有表现出如“太阳寒水”加临于某经某脏某腑这类,只是六经篇明确有“中风”和“伤寒”,而中风和伤寒则等同于“六淫”中的风和寒。第二个问题,《伤寒论》中的六经和《黄帝内经》十二经络的关系,这是《伤寒论》的疑难问题之一。大体上有3种观点,第一种观点是毫无联系,第二种是紧密联系,第三种是局部联系。

  如太阳篇,我们看看手太阳小肠经和足太阳膀胱经:

小肠手太阳之脉,起于小指之端,循手外侧,上腕,出踝(huái)中,直上循臂(bì)骨下廉,出肘内侧两筋之间,上循臑(nào)外后廉,出肩解,绕肩胛(jiǎ),交肩上,入缺盆,络心,循咽,下膈,抵胃,属小肠;其支者,从缺盆循颈(jǐng)上颊(jiá),至目锐眦(zì),却入耳中;其支者,别颊上抵鼻,至目内眦,斜络于颧(quán)。
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其支者,从巅至耳上角;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髆(bó)内,挟脊,抵腰中,入循膂(lǚ脊梁骨),络肾,属膀胱;其支者,从腰中下挟(xié)脊,贯臀(tún),入腘(guó)中;其支者,从髆内左右,别下,贯胛(jiǎ),挟脊内,过髀(bì)枢,循髀外,从后廉,下合腘中,以下贯腨(shuàn)内,出外踝之后,循京骨,至小趾外侧。

  我们再看看手厥阴心包经和足厥阴肝经:

心主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下膈,历络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胁(xié),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臑(nào)内,行太阴、少阴之间,入肘中,下臂,行两筋之间,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者,别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
足厥阴之脉,起于大趾丛毛之际,上循足跗(fū)上廉,去内踝一寸,上踝八寸,交出太阴之后,上腘内廉,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挟胃,属肝,络胆,上贯膈(gé),布胁肋(lèi),循喉咙之后,上入颃(háng)颡(sǎng),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jiá)里,环唇内;其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肺。

  如果在太阳篇中还能看出足太阳膀胱经“还出别下项,循肩髆内,挟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与太阳提纲“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及太阳伤寒条文“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有一些关系之外,而手足厥阴经与厥阴提纲“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毫无关系。在厥阴篇中其它条文中,除了“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灸厥阴,厥不还者,死”之外,没有出现过可能是厥阴经络的部分。

  如果说厥阴病可以灸厥阴的话,那么,我们看看桂林本《伤寒论》六经篇中有“灸”字的条文:

太阳篇

【07.87】脉浮、热甚,反以火之,此为实。实以虚治,因火而动,必咽燥、唾血。
【07.88】微数之脉,慎不可,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
【07.89】脉浮,宜以汗解,用火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欲自解者,必当先烦,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也。
【07.90】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者,其核上各一壮,与桂枝加桂汤。

少阴篇(灸处:少阴)

【11.12】少阴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者,少阴七壮。
【11.24】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当之,附子汤主之。
【11.46】少阴病,下利,脉微涩,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当温其上,之。

厥阴篇(灸处:厥阴)

【11.64】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厥阴,厥不还者,死。
【11.70】伤寒,脉促,手足厥逆,不可之。
【11.82】下利,手足厥逆,无脉者,之不温,若脉不还,反微喘者,死。少阴负趺阳者,为顺也。

  接着,我们再来看桂林本《伤寒论》六经篇中有“针”、“刺”字的条文:

太阳篇(刺处:足阳明,风府、大椎属督脉,风池属足少阳胆经,期门属足厥阴肝经,肺俞、肝俞皆属于足太阳膀胱经)

【06.08】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
【06.17】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汤不可与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06.25】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风府、风池,却与桂枝汤。
【06.30】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若重发汗,复加烧者,四逆汤主之。
【07.80】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关上脉弦者,此肝乘脾也,名曰纵,期门。
【07.81】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不利,寸口脉浮而涩,关上弦急者,此肝乘肺也,名曰横,期门。
【07.90】烧针令其汗,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壮,与桂枝加桂汤。
【07.91】火逆,下之,因烧烦燥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
【07.92】太阳伤寒者,加温必惊也。
【08.21】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鞕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大,五日谵语不止,当期门。
【08.22】妇人中风,发热恶风,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也,当期门,随其实而泄之。
【08.32】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表里俱虚,阴阳气并竭,无阳则阴独,复加烧,因胸烦,面色青黄,肤瞤者,难治;今色微黄,手足温者易愈。
【08.49】太阳少阳并病,心下鞕,颈项强而眩者,当大椎、肺俞、肝俞,慎不可下也,下之则痉。

阳明篇(刺处:期门属足厥阴肝经)

【09.40】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期门,随其实而泻之,濈然汗出则愈。
【09.45】阳明病,脉浮而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温,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
【09.55】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涕,嗜卧,一身及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之小差,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

少阳篇

【10.06】若以吐下、发汗、温,谵语,柴胡汤证罢者,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救之,柴胡汤不中与也。

少阴篇(刺处:足阳明)

【11.29】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足阳明。

厥阴篇

【11.115】寒疝,腹中痛,手足不仁,若逆冷,若身疼痛,灸诸药不能治者,乌头桂枝汤主之。

  “厥阴”和“足阳明”都是经外穴名,有具体穴位,但是,条文中并没有指明是穴位,所以也可以理解为经络。“少阴”没有对应的穴位,只能理解成经络。剩下的,风府、大椎、风池、期门、肺俞、肝俞都有具体穴位。

  我们看,太阳篇中只有刺法,肺俞和肝俞属于足太阳膀胱经,风府、大椎属督脉,风池属足少阳胆经,期门属足厥阴肝经,足阳明是经络还是穴位不确定;阳明篇也只有刺法,期门属足厥阴肝经;少阴篇中,灸少阴经,刺“足阳明”;厥阴篇中,灸“厥阴”,是经络还是穴位也不确定。少阳篇、太阴篇没有灸刺位置。整体来看,似乎并不能形成清晰的规律,不能说“六经病灸刺六经对应的经络或穴位”;只能说“太阳、阳明可刺,少阴、厥阴可灸”,外加一条“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足阳明”。不过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伤寒论》中,用到灸、刺方法的比例非常低。

  在本话题中,我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证明了两个问题:《伤寒论》中的六经,(1)既不是五运六气中的六气,(2)也绝不等同于针灸十二经络中的六经。《伤寒论》中用到了针灸,但针灸的经络和穴位并非和六经篇一一对应。

  我们还需要继续讨论《伤寒论》六经和《黄帝内经﹒热论》篇的关系,鉴于时间关系,我们下一讲再讨论。本篇内容可能比较枯燥,请朋友们有空了多翻翻《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因为我们马上就要讲到伤寒论的条文。这一讲就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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