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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七律《水斋》读记 (小河西) 水斋 多病欣依有道邦，南塘宴起想秋江。 卷帘飞燕还拂水，开户暗虫犹打窗。 更阅前题已披卷，仍斟昨夜未开缸。 谁人为报故交道，莫惜鲤鱼时一双。 唐开成四年（839），李商隐在登进士第二年后应吏部试，授秘书省校书郎，踏入仕途。但不久受到排挤而外调弘农尉，后又因平反冤狱触怒上司而去职。会昌二年(842)，李商隐复入秘书省为正字，旋“丁母忧居家”。会昌三年（843），九月底，李商隐岳父王茂元在讨伐刘稹叛乱时病故。会昌四年（844）春，李商隐移居河中府蒲州永乐县（今山西芮城）。这首诗或写于永乐闲居期间。具体时间，以会昌四年（844）夏秋可能性较大。 “水斋”指临水房舍。李商隐在永乐的居处或在水塘边。（《宴后题府中水堂…》（唐-白居易）：“水斋岁久渐荒芜，自愧甘棠无一株。”） 首联：多病欣依有道邦，南塘宴起想秋江。 有道邦：《论语-卫灵公》：“有道则仕，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南塘：南边水塘。《西洲曲》（魏晋）：“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南池早春有怀》（唐-白居易）：“朝游北桥上，晚憩南塘畔。” 宴：通“晏”。晚。《岁晚》（唐-白居易）：“冉冉岁将宴，物皆复本源。”《早发渔浦潭》（唐-孟浩然）：“美人常晏起，照影弄流沫。”《虢州卧疾…》（唐-岑参）：“卧疾尝晏起，朝来头未梳。” 秋江：《酬别》（南北朝-吴均）：“露下寒葭中，风起秋江上。”《闻裴秀才迪吟诗因戏赠》(唐-王维)：“莫作巫峡声，肠断秋江客。”《秋兴》（唐-杜甫）：“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大意：多病时乐于客居在永乐这个有道之邦。在南塘水斋中卧床晚起，忽然想起秋日的曲江。 颔联：卷帘飞燕还拂水，开户暗虫犹打窗。 拂水：《江南暮春寄家》（唐-李绅）：“江鸿断续翻云去，海燕差池拂水回。”《木兰花》（唐-顾夐）：“拂水双飞来去燕，曲槛小屏山六扇。” 暗虫：指阴暗之处的昆虫。《秋夜长》（唐-张籍）：“愁人不寐畏枕席，暗虫唧唧绕我傍。”《闻虫》（唐-白居易）：“暗虫唧唧夜绵绵，况是秋阴欲雨天。” 大意：门帘已卷起，飞燕仍在水塘中贴水翻飞。门户已打开，暗虫仍在不停地扑打纱窗。（燕子可以进来，为何不进来？暗虫可以从门户出去，却在这里乱扑窗）。 颈联：更阅前题已披卷，仍斟昨夜未开缸。 前题：《中年》(唐-郑谷)：“衰迟自喜添诗学，更把前题改数联。”《和太学赵鸿博士归蔡中》(唐-李频)：“扫壁前题出，开窗旧景清。” 披卷：开卷，读书。《帝京篇》（唐-李世民）：“披卷览前踪，抚躬寻既往。”《首春贻京邑文士》（唐-卢照邻）：“横琴荅山水，披卷阅公卿。”《纵笔》（宋-陆游）：“归从册府犹披卷，了却官书更赋诗。” 斟：用壶倒（酒或茶）。《悲歌行》（唐-李白）：“主人有酒且莫斟,听我一曲悲来吟。” 大意：读的是前面已读过的书卷。斟酒时发现昨夜斟的酒还没喝。（无心阅读，也无心喝酒。只是因为多病？） 尾联：谁人为报故交道，莫惜鲤鱼时一双。 故交：旧交，旧友。《拟古-携手曲》（南梁-吴均）：“故交一如此，新知讵忆人？”《送沛县司马丞之任》（唐-方干）：“羁游故交少，远别后期难。” 鲤鱼：《饮马长城窟行》（汉-蔡邕）：“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后因以“鲤鱼”代称书信或借指传递书信者。《送王大校书》（唐-孟浩然）：“尺书能不吝，时望鲤鱼传。”《苍溪县寄扬州兄弟》（唐-元稹）：“凭仗鲤鱼将远信，雁回时节到扬州。” 大意：谁能为我跟老朋友们说一声，不要惜墨如金不给我写信。 这首诗写的是卧病水斋寂寞无聊。李商隐在永乐“丁母忧”，本就闲居无聊，加上多病卧床更是寂寞无聊。首联说辛亏来到了这个“有道邦”，生病时可以睡个懒觉。然而寂寞无聊，不尽想起“秋江”。是想起了秋江的凉爽？还是想起了在曲江共游的同年？颔联写所见。一个是燕子。门帘已卷起，为啥不飞进来，还在外边“拂水”翻飞。一个是暗虫。门户已打开，为啥不从门户飞出，还在窗上瞎扑腾。李商隐希望燕子进来，当然是希望朋友们多来信。李商隐也希望能出去，就像暗虫一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颈联写所历。因为无聊，便去看看书，看了半天才发现昨日已读过。想喝两杯，又发现昨夜斟的酒还“未开缸”。因为无聊，无心看书。因没人陪伴，也无心饮酒。尾联感叹。谁人帮我去催一催那些老朋友，能不能常常给我写写信？回头来看，李商隐想的“秋江”，不是什么江边的凉爽，而是曾经在江边漫步或在江中泛舟的故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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