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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给表姐烫发

 冬歌文苑 2021-05-07

 我给表姐烫发

王小梅||黑龙江

上世纪七十年代,记得我刚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社会上流行起了烫发。烫得满头是卷儿的叫“爆炸式”,长发上烫出一道道弯弯的叫“波浪式”,还有一种叫“燕尾式”等等。这些发式虽然没有披肩发那样飘逸,但也特新潮、时尚。那些烫了发的美女无论走到哪里,回头率都相当的高,人们总是投以欣赏和羡慕的目光。当然,我也毫不例外。不过,羡慕归羡慕,学生是绝对不可以烫发的,只有少数女生冒着被老师批评的风险,把刘海儿和发梢弄得弯弯曲曲的,看起来还挺洋气的。也有家庭条件好的女生,会把买来的卷发夹子带到班级来,在我们这些“土包子”面前炫耀一番。看到一个个女生好奇又羡慕的眼神,她们别提有多神气了!

那时候,烫一头卷发需要五元钱,即便是买个卷发夹子也要一块多钱呢,对于我们这些贫穷的爱美一族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望。看着她们秀美的卷发,再瞧瞧自己两个土得直掉渣的傻辫子,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烫一头卷发呀?从那时起,烫一头卷发成了我心中最大的梦想。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的,即使说了,也是自讨没趣。就在我为不能拥有一个卷发夹子,不能去理发店烫一次头发而沮丧、懊恼时,听同班女生私下里交流说用烧热的炉钩子可以烫发,还说这已经是公开的烫发秘密了。我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放学后,我第一时间跑去姑姑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比我年长两岁的表姐。可表姐的一番话,又把我想烫发的热度似被冷水浇了一般回到了零点:就咱们家那俩爹,你要是敢把头发烫得跟麻花似的,他们还不得活剥了咱俩的皮才怪呢!是啊,父亲和姑父的暴脾气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哎呀,那咋办啊?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表姐又悄悄地对我说:“等到过年时候再烫吧,那会儿也放寒假了,也不用担心被老师批评了。正月里,为了明年一年都大吉大利、顺顺当当地,大人们对我们小孩子也是格外开恩的,即使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为了不惹气,大人们有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对!还是表姐有办法。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就这样,我每天数着日子盼过年,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简直是度日如年,望眼欲穿啊!年一一终于在我千百次的期待中,临近了。我和表姐把烫发的“行动”定在除夕前夜。这天,吃过晚饭,姑姑和表姐来我家玩了,看到表姐我俩心照不宣地笑了,趁姑姑和母亲在屋里唠嗑的功夫,我俩偷偷溜进了厨房,把炉钩子插进了烧得正旺的炉膛里。然后,表姐小声地对我说:“我先给你烫,把头低下别动,不然会烫伤脑门儿的。”当表姐取出炉钩子的时候,可能是时间有些过长,炉钩子被烧红了。待稍稍降温后,表姐把我脑门儿前的一小绺头发,刚要缠绕在炉钩子上,“嚓”的一声,冒出一股烟,散发出燎猪毛般难闻的味道。我俩判断炉钩子还是有点过热,又稍等片刻,继续烫,这次温度非常适宜。当把缠绕在炉钩子上的头发拿下来的那一刻,奇迹真的发生了,我额前的刘海儿出现了几个大波浪的卷发,好看死了!我们俩兴奋得不得了。于是,表姐又把没了温度的炉钩子,再次插进炉火里加热,然后再继续给我烫……就这样,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的刘海儿烫完了。太漂亮了!表姐看着我的刘海儿,对她亲手完成的“杰作”赞不绝口。我心里也甭提有多美了。接下来轮到我给表姐烫发了,我学着表姐的样子,取出烧热的炉钩子,把一小绺刘海儿,小心翼翼地缠绕在炉钩子上,大约过了有一分钟的工夫,我把刘海儿从炉钩子上绕下来,哇!烫成了大波浪的卷发了,真好看。我的手艺不错吧?“嗯,不错,我喜欢。”表姐满脸喜悦地说。听到表姐的夸赞,我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专业的烫发师,特有成就感。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一不小心,滚烫的炉钩子碰到了表姐的脑门儿上,随着“妈呀”的一声惨叫,表姐的脑门儿上烫起了有拇指肚大小的一个大水泡。表姐双手捂着脑门儿,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怕被大人听见,没敢哭出声来。我吓得不知所措,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姑姑和母亲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当她们看到我的头发和手里的炉钩子,什么都明白了。“快看看烫哪儿了,严重不?”母亲和姑姑边询问边拿开表姐捂在脑门儿上的双手。“哎呀!烫这么大个泡,”母亲愤怒地指着我说:“你等着,看我不打死你”。也许是姑姑怕我挨打,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小孩子肉皮子合,回去抹点大酱,过几天就好了”。送走姑姑和表姐,母亲进屋把我一把薅过来,随手抄起门边的扫地笤帚,劈头盖脸地打下来,边打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知道臭美,穷得瑟了,给人家脑门儿烫那么大个泡,好了也得留疤了,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母亲越说越气,也越打越重。我流着眼泪委屈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烫她的。”母亲听了我的辩解更火了。“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多悬没烫着她眼睛啊,这都给人家毁容了,你知不知道?”母亲带着哭腔说。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自己犯下不可饶恕又无法弥补的大错,惹得母亲是这样的动怒和伤心。我不敢哭出声,只是用手和衣袖不停地擦着眼泪,心里懊悔不已。所幸的是,父亲今晚有事出去了,没在家,不然我就“死”定了。

第二天早上,我的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儿了。吃早饭时,从父亲严肃的表情上看,显然早已从母亲口中知道了我犯的错误。我不敢和父亲对视,只是低着头,偶尔用眼睛的余光偷着瞥一眼父亲。父亲阴着脸,皱着能拧出水来的眉头,吓得我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去夹菜,最后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心脏紧缩着,忐忑不安地啃着手里的馒头,觉得还不如狠狠地打我或者骂我一顿好受些呢!

转眼到了正月初三,这天早上,我和哥哥去给姑姑、姑父拜年,见到了表姐,表姐的脑门儿用刘海儿遮挡着,我满怀愧疚地说:“姐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把你烫成这样,还疼吗?”表姐笑着说:“早都不疼了,没事儿地,有了这个记号,以后姐丢了好找。”从那以后,表姐总是用刘海儿把脑门遮上,无论夏季多热,她从来没把刘海梳起来过……

后来,因为姑父工作调动的原因,姑姑一家搬到了二百多里地以外的大山里。听父亲回来说,那里山路崎岖,交通十分不便利,书信来往也很困难。就这样,我和表姐彻底失去了联系。再后来,听说姑父退休了,姑姑和表姐又随姑父搬家去了他的老家——湖南。只是表姐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成家。至于是不是因为额头上的疤痕影响到了她的幸福,我无从知晓,这也成了我心中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痛……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王小梅,网名,格桑花开,黑龙江省嫩江市人。闲暇时喜欢读书与写作,曾有数篇诗歌散文在《黑龙江农村报》《黑河日报》《红玛瑙》《连池文艺》和网络平台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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