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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婉茹作品:鸦片烟的记忆 / 轩诚诵读(第1603期)

 ljian21 2021-05-10

这是一段惨痛的历史记忆。儿时曾通过电影《林则徐》了解到鸦片战争前后,鸦片这一毒品对中国的危害,但总有一个念头,这些事都是发生在广东沿海地区。近些年读到一些史料,才发现鸦片荼毒中国,竟然已经蔓延全国,特别是在关中地区、就发生在我们亲人的身边......

文:张婉茹

 播读:梁轩诚

6月26日是国际禁毒日,这样的日子里使我不禁想起记忆中曾经的恶魔“鸦片”。我曾听老人讲述过鸦片侵蚀国家、摧毁家园的悲惨故事,儿时也目睹了亲戚、邻里吸食鸦片、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妻离子散,一口鸦片烟吸尽了万贯家产。

母亲那辈人当年的婚姻都是父母包办、讲究门当户对的,但我外婆家却是个例外,除了大姨妈外,母亲和其它姐妹都嫁给比外婆家境差的家庭,甚至有的还嫁给温饱难保的小户人家。小时候我曾置疑的问过外婆,疼爱我的外婆在夏日的果园里,坐在石榴树下,摇着一把大蒲扇陆陆续续给我讲述了妈妈十个堂姐妹的故事。

外婆家所在的张家堡,南北一串整齐地排列了五个村堡。张家堡居中,东边有十里长的南北大马路,南接我家鲁桥镇,北连我老家辘轳把。马路东边是清凉山,山上有座清凉寺,寺里敬着华佗爷,每年农历六月六日过庙会,人山人海,本地的、外地的都从四面八方拥来。村西边是十里长二里多宽茂密的果林,柿子园、桃园、梨园、沙果园、石榴园,相互交错,园间有纵横弯转的小路,路边的小渠流水潺潺,渠上有小青石桥连接两边的路。繁茂的果林西边是清河,隔河与嵯峨山相望。简直是让人魂牵梦绕的仙境,在这仙境内,各家都有间小屋建在自己的果园中,屋内高床悬空,门外有狗守卫。果子成熟时,人们日夜守护,就在这里,外婆讲开了十姐妹的故事


一进张家堡,迎面就可以看见高大整齐、坐北向南一砖到顶的三座房。外爷弟兄三,从东到西,从长到幼一人一院,外爷为长住东院。外爷有十个子女,四男六女。三个儿子都当过兵,大儿子抗日时当兵,再没回来,解放后去了台湾。四儿子起义后参加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二外爷育有二男三女,大儿子张振宏,抗战时在山西战场阵亡,外爷到山西处理了后事回来后二外爷夫妇念儿悲伤,先后去世。二儿子张振亮,在外爷邦扶下,管了家,收种打拨,样样都能干,农忙时请短工收割锄棉花。三姐妹在外婆的指教下,操持家务,照管果园,缝衣做饭,二房这个家总算运转起来了。三外爷两男一女。

外婆说当时军阀混战,割据一方,为扩大加强自己势力,招兵进军火,就鼓励人们种罂粟,价高利厚,这样种的人越来越多,吸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句戏词言:“十个陕西人,十一个是烟民。”鸦片也叫大烟、洋烟、白面,烟土等,卖得很昂贵,振亮舅父就是在这时吸上大烟的,卖水果、粮食、棉花的钱都吸了大烟。外爷管教他不听,就叫来三外爷帮着吊起来打。外婆实在不忍心,含泪劝弟兄两,不能再打了,看那骨瘦如柴、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娃,给二门留个苗吧。

1938年外爷,三外爷相继去世。三外婆说,我管教不了这烟鬼,回头两妯娌一商量,给振亮舅父娶了媳妇。隋后振亮舅父又把三个姐妹高彩礼嫁出门。接着就一块块卖地,从城南卖到城北,从水地卖到旱地,就连果园都没逃过被卖的命运。地卖完了又卖房,只卖到无处栖身,住到了城门洞。外婆看着不忍给他赎回前厢房,振亮舅父才住了回来,但舅妈带着两个儿子住到县南娘家,直到死了以后娘家人才送回来一具尸体。族村人看着这个大烟鬼的笑话,可怜舅妈无葬身之地,家里的女人娃娃们放声痛哭,外婆和她的嫡弟二舅商量了,才埋在他东坡地里,外婆收养了两个姪孙。


振亮舅父依然恶习不改,他把妹妹雅菊、我叫六姨妈的,嫁给了鲁桥王家老二。王家弟兄四个只有老大不吸大烟,六姨父是一个吸烟、赌钱五毒俱全的二流子,很快把一份厚实的家当踢踏光了,六姨妈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以前性格开朗、长得心疼(漂亮)、干活利索的她从此再也没有笑脸了。
 
二外爷的三女儿雅竹是我的八姨,她嫁到号称赵半街的鲁桥赵家(鲁桥繁华的北街几乎半条街都是赵家的)。赵家是我祖父的外婆家,就是他说的媒。八姨父是个白面书生,可惜大户赵家当时就有四表爷、五表爷两个吸大烟的。五表爷有两个儿子,他撒手不管,就由六表爷带着。解放战争时大儿子去抬担架,走时气愤的把他爹的炕给砸了,后来参加了解放军。二儿子在三原030飞机厂工作,没想到把洗的衣服搭到了电线上、被电击身亡,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吃奶的孩子。岳母让女儿改嫁了,把外孙放在大嫂锄棉的地里,这一来二去把娃也给折腾死了。
 
本来八姨是一个和和美美的家,但后来八姨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也染上了白面。他把白面放在锡纸上、用媒头一点,小管一吸,舒坦的抖抖身子,说舒畅极了,要飘起来、成仙了。就这样一个赵半街,没多久也被几个烟鬼吸光了。八姨住在我家南邻,常抱着孩子来我家痛哭流涕,祖父狠透了这个社会,说保公所名义上禁毒,实际私下卖毒,收大烟贩贿赂。


八姨父房子卖完,一家七口住在一小间熏的黑黝黝的厨房里,先后把两个儿子殁了,大的金成比我大五岁,小的双成与我同年。八姨哭的死去活来,像疯了一样摔碟子摔碗。我们那的人忌讳厨房不能住人,所以八姨失去儿子后,神魂颠倒,阴鬼缠身,似乎真是遭到了神灵惩罚。为此妈陪八姨到清凉寺,给华佗爷敬香请愿,求保平安。
 
二姨妈雅兰,嫁到富平县田家,家道好,一家人经商务农,红红火火过了几年。但公婆,二姨父都吸大烟,每天二姨妈要洗三付套烟具,她屡次劝说二姨夫不听,二姨妈一生气喝了毒药,没想到没死了还被婆母发现,婆婆大发雷霆,扬言要休儿媳。在众人调解下,叫来了娘家人外婆,说要休二姨妈。外婆是见过世面,上过县老爷大堂、打过官司的,她据理辨说,但最后还是留下字据“不能寻死”,外婆签字画押作保才算了事。
 
公婆相继去世后,二姨父恶习日益加深,生意倒闭、田园荒芜、土地卖完,后来竟然开始卖儿卖女。有个表兄十多岁,被卖到西安一家被服厂做童工,一个女儿卖给了北路人作了童养媳。


三外爷有两男一女,女儿雅惠是四姨妈,人长的苗条,心疼(漂亮),知书达礼,是妈十姐妹的姣姣者,她嫁给鲁桥西街一个棉花店掌柜,有钱有势。我们到她家去,总是点心、芝麻滚子、洋糖招待,四姨妈母女满身的黄金首饰金光闪闪。没成想四姨父后来也吸上了鸦片,把积蓄吸完、家当吸净,就连不会说话的小妹也让人抱走了,我和表姐拽住不放。四姨父一脚踢开表姐,拉走我,抱着小妹走了,四姨妈哭天怨地,最后落到每天买斤斤面吃。
 
在灾难深重的旧中国,鸦片使人变成了鬼,使中国变成了变成了人人可欺的东亚病天。吸毒的人,寿命都短,就连受害的四个姨妈都过早的离开人世,甚至都比外婆走的早,而妈的嫡姐妹六人都活过或接近古稀之年。鸦片它不仅毁了吸烟人、也害了家,祸了国。
 
鸦片输入我国,从清末到民国,也在禁毒,但在帝国主义枪炮下,在军阀混战中,非但没禁绝,还大量种植罂粟,据统计到解放初时,全国种植面积达300多万公顷,贩毒人员就有30多万。


解放后在旧中国这个百废待举的烂摊子上,中央人民政府在开始轰轰烈烈的三反、五反运动的同时,1950年2月24日发出了”禁毒通令”,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禁绝了鸦片。1953年,周恩来总理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国己经消灭了前人未能消灭的陋习,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无毒国”。世人不由震惊,赞叹!
 
但这些年来,在我们国家伟大复兴、改革开放的同时,毒品再次流入我国,国人又一次遭到毒害。现在的毒品更加名目繁多,一些化学合成毒品甚至渗入饮料、食品、药品,难以识别。更可怕的是青少年频频误入,使人胆颤心惊。近年来国家加大了禁毒力度,发动群众,抵制毒品,开展了一场全面禁毒的人民战争,夺回我们“无毒国”的称号似乎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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