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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个故事——金庸武侠情缘之岳灵珊

 顾秋水 2021-05-11

清明:

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中,最悲的当属岳灵珊和林平之这对璧人。悲剧的本身,是他们被撕碎的人生和感情。这一切不过是权利和欲望的牺牲品,是那些正人君子们的陪葬。

岳灵珊和其他金庸小说女主角不同,她的家世和地位都很高,父亲是君子剑岳不群,母亲是宁女侠宁中则。似这等武林背景的,除了任盈盈外也无法相提并论。

岳灵珊是个很好的姑娘,我说的是,一直都是。

对于令狐冲的异样情愫,她一直似懂非懂,思过崖上他吐露心声,为她病入膏肓不吃不喝,岳灵珊虽也有些动情,但她距离成熟还有一段日子,很可能只是少女情窦初开,因被爱生爱意。而对林平之,她是全然的被吸引。她备受宠爱,她刁蛮任性,有时有着大小姐脾气。林平之的出场,从富家公子到江湖流难一无所有。之于岳灵珊,等同有了一个受气包,又有了一个她微微皱眉就可令人心疼不已的人。

随着她与林平之相处时日增多,二人年纪相仿,林平之不似令狐冲那样随意跳脱,宛然一个“小君子剑”,遂渐渐被他所吸引,也许性格相异的两人更容易相互吸引吧,即便开始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林是她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也许林是早存心要求一个庇护而刻意讨好,也许是像令狐冲说的:父亲是女儿的第一个情人,少女的初恋情人大多是按照父亲的标准去寻找,而林平之正好像煞了岳不群……

岳灵珊在幸福中出生长大,在苦难中成熟。在爱情的道上,她不是杀手而是被害人,所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不是所爱的人,这般没有道理。

她的爱,是她卑微的开始。

自打喜欢上俊俏的林平之后,她的所有行径都只能用卑微二字概括。不是没有过彼此温柔相待的甜蜜时光,比如她跟着小林子学会了软绵绵的闽南小调,她教他剑法,逼着小林子喊她师姐,她和小林子一道到福州游玩,享尽大小姐风光,可是这些幸福比起她日后的卑微,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一个俊俏的少妇越众而出,长裙拂地,衣带飘风,鬓边插着一朵小小红花,正是岳灵珊。”然而在令狐冲看来,林师弟和她新婚,该当喜气洋洋,心花怒放才是,而她却始终神色郁郁。

林平之性格中阴郁的一面,在他们的恋爱后期已见端倪,可是她却无法放弃,只能走入婚姻,而最后的最后,她终于丧身林平之剑下,多么的可悲呢。想到林平之因为自宫练习辟邪剑法,无法同她圆房,而她就在轿子中低低哀求,表示自己就要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的情形,这应该是岳灵珊卑微的极致了吧?她因他,是生命凋殒的结束。

如果爱情只是一场阴谋,又何必筹划那么久,费尽心机,到头来也不过,生死两茫茫。她和他都是受害者。

爱,真是一件绝望的事。

恨君不似楼心月,南北东西,东西南北。

然而,林平之为了“向左掌门表明心迹”,终于没有丝毫怜惜地,将长剑刺进了那颗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的心。此时令狐冲方才冲将出来,然而一切已经迟了。

令狐冲哭着对岳灵珊说要杀了林平之,“给你报仇”,可是她对林平之哪里有一点点“仇”呢?她依然叫他“我的丈夫平弟”。她说:他瞎了眼睛,很可怜。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大家都欺侮他,大师哥,我死了之后,请你尽力照顾他,别让人欺侮他。他不是真的要杀我,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她知道这样是多么委屈她的大师哥,但她也知道他终会答应,知道他“能见她这般开心,不论多大的艰难困苦,也值得为她抵受”,就像她也愿为她的平弟做任何事情一样。人真是自私,对爱自己的人总是那么狠得下心。

不爱的,就是一剑穿心、面不改色;爱了的,仍是肝肠寸断、九死未悔。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里面有这样一个情节: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塞尔丹被误杀,死在沼泽之中,他的姐姐听了消息大哭起来,因为“纵使在全世界人眼中,他都是个凶暴的,半是魔鬼半是野兽的人,但是在他姐姐心中,他永远是小时那个任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小孩子”。真正的深爱是盲目的,不因对方的改变而改变。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的不是他的凶狠无情,而是初遇时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月光之下,她轻轻唱起他教她的闽歌:“姊妹,上山采茶去”,就在歌声之中,止歇了呼吸。

后记:

那年,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烂漫季节。我奉父亲之命,来到福州福威镖局,暗中观察镖局里的一举一动。父亲说林家的辟邪剑谱,武林人士觊觎已久,恐有血光之灾,叫我和师兄们护林家周全。彼时我乔装成一酒伙老头孙女,脸上贴满了痘癍,若是大师哥见到我,也不免认不出来。

初遇林平之那天再寻常不过,他一袭锦衣,左肩上停着一头猎鹰,腰悬宝剑,背负长弓,骑着一匹雪白马驹,一副少年壮志的模样,绝尘而来。他嚣张,但不跋扈。那天他打猎归来,来我酒肆喝酒。几人坐下便开始盘问起我的底细来,只是他偶尔瞥见我一眼,便不在多望。我端酒入席,举止生硬,差点将酒洒出来。他嗤的一笑,却也未出声。倘若他笑出声来,倒似个名伶花旦了。

正当林平之正在饮酒吃食之余,我忽听见远处有两匹马飞驰而来,速度很快,倏忽间就已到了酒店外。我心想莫不是摊上什么麻烦了?

两个汉子走进店里,张口便要酒喝。但看装束像是父亲曾说过的青城派,白布、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又光腿赤足,文不文武不武的煞是有趣。我端酒上前,却被余人彦轻薄一番,言语轻佻,我急忙退后,心中一片慌乱。耳边却传来一声桌子拍响,林平之大声呵斥,已不顾公子形象。几番打斗之下,林平之错手杀了他,终究是结下仇怨。

倘若不是因为我,也许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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