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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素素是邪道中的代表“天鹰教”紫微堂堂主，其父为明教“白眉鹰王”殷天正。 她的确是邪得可以，邪得爽快，邪得可爱。 张翠山与她次日相会时，问起龙门镖局满门数十口被杀的事，她直截了当承认是都是她杀的，对此久历江湖的张翠山的感受是“耳中嗡的一响，实难相信这娇媚如花的少女竟是个杀人不眨眼之人”； 再问前来保护都大锦的两个少林僧是谁杀的，她照样说“也是我杀的”； 再问为什么他们冤枉下毒手的是他，她竟然咯咯一声笑说“那是我安排下的”…… 真是杀人如同儿戏。 当然，她都是有理由的。 杀都大锦满门，是因为他们没按协议把三侠俞岱岩平安送归武当；杀少林和尚，是因为“他们用歹毒暗器伤我在先”（实际上是误会了，伤她的“少林和尚”并非嵩山少林寺的和尚）。 这两个理由好像还说得过去，就是手段太狠；第三个理由却有意思了： 张翠山“嗯”了一声，沉吟道：“你说故意安排，叫他们认作是我？”那少女脸有腼腆之色，低下了头，轻轻地道：“我见你到衣铺去买了这套衣巾，觉得穿戴起来很是……很是好看，于是我跟着也买了一套。” 竟然只是因为喜欢张翠山的穿戴好看；就差说因为张翠山“很帅”了。 她又邪得野蛮： 张翠山其实并没想拿出如岳不群那样的名门正派的架势来搞“正邪殊途，势不两立”，如果跟别人可以，跟眼前的殷素素可不行，因为前一天相遇的感觉太美好了，怎么翻得下这个脸？ 所以说实在的，他对殷素素的批评，连我都感觉太轻太敷衍了点的： 张翠山道：“这便是了。只是你一出手便连杀数十人，未免过于狠辣，镖局中的人跟你又没怨仇。” 这听来甚至只算是发生在亲近之人间的“埋怨”；地下的都大锦们听了恐怕都是要被气活的。但是，殷素素却丝毫不能忍受一句“稍重”的话： 那少女沉下脸来，冷笑道：“你要教训我么？我活了一十九岁，倒还没听人教训过呢。张五侠大仁大义，这就请便吧。我这般心狠手辣之辈，原没盼望能跟你结交。” 你看从前面的“腼腆”，到现在的“冷笑”，全在于张翠山对她的态度是否温和。 真是够野蛮。 但是这只是小儿科。张翠山此时是要给她治臂上镖伤的，医生还没说不给治，她倒赌上气了： 那少女蛾眉微蹙，说道：“你爱骂人，我不要你治了。”张翠山道：“你臂上之伤延误已久，再耽误下去只怕……只怕毒发难治。”那少女恨恨地道：“送了性命最好，反正是你害的。”张翠山奇道：“咦，少林派的恶人发镖射你，跟我有什么相干？”那少女道：“倘若我不是千里迢迢地护送你三师哥上武当山，会遇上这六个恶贼么？这六人抢了你师哥去，我若是袖手旁观，臂上会中镖么？你如早到一步，助我一臂之力，我会中镖受伤么？” 张翠山听来，“除了最后两句有些强词夺理，另外的话却也合情合理”，于是拱手求和；殷素素却不依不饶，要他“认错”，承认批评她“心狠手辣”是不对的，必须认同“那些少林和尚、都大锦这干人、镖局中的，全都该杀”。 这涉及原则问题，张翠山怎么可能认这个错？他反而据理力争是她做得过头了。 张翠山这时一坚持原则，却忘掉了千万不能跟女孩子讲道理的。 结果这位野蛮的姑娘的邪劲勃发： 那少女辩他不过，忽地举起右手，一掌往左臂上拍落，着掌之处，正是那三枚梅花镖的所在，这一掌下去，三镖深入肉里，伤得可就更加重了。 为了张翠山的不解女儿家心思，她竟然自残！ 这下把张翠山急得要命，“万料不到她脾气如此倔强，一言不合，便下重手伤残自己肢体”，眼看若不急救，立时便有性命之忧，赶紧不顾男女之防疗治，殷素素却还倔强得很： “我不用你救，我自己爱死，关你什么事？”说着啪的一声，清清脆脆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还打上了。 张翠山哪里见过这般任性无礼的姑娘，一时羞怒交迸，当下想转身就走；但又想到他这一去，她终究性命不保，那种真正的侠义精神，加上那种微妙的心绪，他还是强忍怒气要给殷素素疗伤。 这下总差不多了吧？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把个张真人最喜欢、江湖声名颇佳的张五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不。殷素素非要张翠山明确是他自己要救她，又发誓诚心诚意向她认错才“允许”他救她。 张翠山道：“嗯，向殷素素姑娘认错赔罪。”殷素素大喜，嫣然而笑，猛地坐倒椅上。 至此，张翠山算是被殷素素收伏了。 张翠山伸左手抓住她上臂，问道：“觉得怎样？”殷素素道：“胸口闷得难受。谁叫你不快认错？倘若我死了，便是你害的。” 张翠山当此情景，只能柔声安慰：“不碍事的，你放心。你全身放松，一点也不用力运气，就当自己是睡着了一般。”殷素素白了他一眼，道：“就当我已经死了。” 张翠山心道：“在这当口，这姑娘还如此横蛮刁恶，将来不知是谁做她丈夫，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心怦然而动，脸上登时发烧，生怕殷素素已知觉了自己念头，向她望了一跟。只见她双颊晕红，大是娇羞，不知正想到了什么。两人眼光一触，不约而同地都转开了头去。 此时，殷素素口中的“张五侠”改成了“张五哥”，而张翠山“心更是怦怦乱跳，缓缓点一点头，微微一笑”。 如果这是孽缘，此时便已经深结了。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虽然不同阵营，正邪有别，“三观”也真的明显不同，但是在有了相互吸引的共同爱好后，就不自觉地会在对方的表现中发现不忍放弃的可爱，不自觉地用这“可爱”来修饰、弥补对方的“坏”，把异质的冲突变成了磨合，越磨合，越吸引。像张翠山带着温柔的正派，殷素素带着邪恶的美丽，虽殊途，却同归，归于缘，归于爱。 不过，这里还是不得不煞风景地提一句，殷素素又并非邪得漫无边际、全无心计，她爽快地承认了杀了龙门镖局和两个少林和尚的是她，却并没有承认事情的起源却正是因为她伤了俞岱岩。当然，张翠山也没问是不是她伤的俞岱岩；而越是情深，就越因为怕失爱而不敢说明白。 殷素素是出于什么考虑没有提是她伤了俞岱岩呢？如果张翠山问了，她会不会承认呢？她如果承认了，那她与张翠山，又会怎样的结局呢？ 恐怕这是另一个可以琢磨的问题了。 只可惜人生从来不管如果。 反正他们都已没法回头。 今天就讨论到这里，明天与朋友们一起讨论环境怎样促成了张翠山和殷素素的这段情缘。 （网图侵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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