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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为书陷入苦恼的孩子

 麦芽公益悦读馆 2021-05-11

我曾是一个为书陷入深深苦恼的孩子。

一开始的苦恼是父母,尤其是父亲的打骂。父亲虽说是同龄人中为数不多的读过书的人,每与人下棋,他的“将军”声总是不绝,据说他的“将军”绰号就是因此而来。然而,我不仅没有感觉到他是个“读书人”,相反的,他似是跟“书”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般。每被他瞅见我看“闲书”,轻的责骂几声,容我逃开;重的捉着胳膊,抡着棍条儿圆着抽,有时几天都消不下肿去。母亲受他影响,对我看“闲书”也是大骂。有时两人同骂,高低音同奏,长短句并存,也不失为一风景。

我高中之前所看的“闲书”无非是武侠小说和连环画,直到高中后,才多读名著。那时书籍是相当缺乏的,家中有一套《毛泽东选集》是父亲摆在卧室桌头的“镇室之宝”,谁也别想碰(也没见他碰过)。而我却不知从哪秉来的性情,对书籍的香味情有独钟。自五年级开始接触第一本武侠小说起,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为逃避父亲的打骂,在被窝中打手电筒看书,在山坡的矮树底下一呆就是半天,在小巷里常常躲到黑天看不见字,这些都是惯常伎俩。出门腰间最多时别过三本书,不懂什么“哥舒夜带刀”,就知道“腰间别本书,朗朗尽乾坤。”

夏天是顶麻烦的,被窝是不可能的了,常跑到村里的公厕里打手电,夏日的农村厕所,蚊虫不是一般的多,我竟不觉其苦。书别在腰间一眼就被看出来,只能插在教科书里,无奈所租的书,都带有书店特有的封皮,稍一留意,就能看出。

平常里不敢把书带去学校,为防父母的“抽查”,总是藏在被子里或夹在抽柜各种教科书作业本间。在那几年间,与父亲的“斗智”,就如“地道战”里的“迂回作战”一般,不得已却是必须的。一直到我出校打工,似乎人生被换了档,“看书”不是事,没工打才是大问题。

如今父亲已登天,这段岁月仍是抹之不去,竟成心病。

第二个苦恼是找书难。记得我第一次接触的国外著作是《黑郁金香》。和这本书的缘分,很有几分戏剧性,颇有那种“兴之所至,尽兴而归”的意外。读初中的某日,无钱租书看,想着去找一小学同学耍。到他家时,他已出门,他父母让我在他房间等,见案头有一薄薄小册,随手翻开,直到黄金遍地,夕霞满山,掩卷而笑。同学仍未归来,我和他父母挥手别去,心中却是一颗在囚牢里向阳的种子。

自此,留多一个心眼去搜找名著。无奈租书店里有且仅有武侠和连环画,唯有向同学里打听、借书。无奈有的人问他小仲马是哪个,还以为是要找他干架的。有一回,不知从哪得来一本小书,是关于介绍名著的,从《伊利亚特》《奥得赛》到《永别了,武器》《格列佛游记》等等,林林总总有数十本书的介绍。我竟花了十几天的功夫,将近乎整本书抄了下来。只是苦于字数太多,常“笔削春秋”,略加修减。从此,按图索骥,四处搜书。

其中最为痛苦的莫过于《浮士德》和《唐·璜》(上下册)《神曲》(三部曲)。当时对西方诗歌完全一抹黑,传说、神话更是不知所云。看这长诗时,很多章节都是囫囵吞枣,一眼带过。却又不忍抛开不读,“鸡肋”之感,十万分真实。高中两年,不仅书中所提之书皆看完,还额外看了不少的名著,尤其是雨果,左拉,巴尔扎克的作品。也是在这个时候,邂逅了我最钟爱的《无名的裘德》,直是如电击般刺穿我的痛苦。

第三苦恼的是不能“解书”。这个苦恼还是来自于《浮士德》这六本书,这几本书,我都花了一个星期以上的时间才“看完”。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因我看书的速度基本保持120迈十秒到位。也就是一天最少要看一本书。因着常为不能明白书中所说的而停顿不前,每到这时,就怀疑自己看过的书是不是都知道在讲什么?书中所说的到底是故事是人生是精神是无奈是生存之道还是什么?

这个苦恼困了我好久好久,直到多年以后,才豁然——看书“不求甚解”方得“看书”之乐,“深而解之”,则是学问。从乐趣到学问,需要一个漫长的自我成长的过程。顺其自然,任性行之,方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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