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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导读： 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道路，不论何人去向何处，都会领略一番忍耐的苦楚、等待的煎熬，忍下去，等下去，才有希望。 在熙熙攘攘的地铁站入口处，一个文质彬彬、在校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儿站在过道边，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打开程序的手机，一边微笑着邀请行人们参加他的问卷调查。 在我逐渐走近的过程中，他一连向五六个行人轻轻鞠躬致意，带着热情周到的笑容把手机捧到对方面前，但是都被人拒绝了。其中两个女孩子都是敏感地躲到一边，然后快步走过，另外几个男性则是昂首阔步掠过他的身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还有一位着急赶路的男性，兴许是嫌弃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索性还推了他一把，差点儿把他的手机撞到地上。 等我走到他跟前时，正好和转过身的他四目相对。他刚才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转为一脸委屈和愤怒，他的眼睛红红的，湿润润的，一滴晶莹的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滑落到清秀的面颊上。 “先生您好！能占用一分钟请您做个调研问卷吗？”虽然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但他已经飞快抹去了泪水，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很怪异很僵硬的微笑。说话间，他把开启的手机界面捧在了我的面前，那是一个环保公益主题的电子问卷，标题下面是几个需要输入的对话框。 我停下脚步，向他点点头。“太好啦先生，谢谢，谢谢您！”他顿时激动得连手机界面都轻轻颤抖起来，忙不迭地照着电子问卷的题目向我提问。那些问题很简单，无非是询问一些环保的热点名词和被调查人的职业学历之类泛泛的信息。他问得快，我答得也快，不到一分钟就填完了所有题目。 收起手机后，他向我微微鞠躬致谢，“太谢谢您了，我在这里站了将近两个钟头，您是第五个愿意帮我的人！祝您顺利！”我看着他发红的眼圈，被风吹乱的发梢，心里不由一颤，笑着对他说，“再等等，一定能做完的！” 在飞快行进的地铁车厢里，窗外是盾构机开掘出的黑黢黢漫长隧道，只能映照出明亮的车厢，和车厢里我那张略显模糊的脸。随着车厢的晃动，窗长模糊的脸庞也在轻轻晃动，一晃一晃，那脸庞像是我的，也像是地铁口那个大男孩儿的，仿佛时空在这地下隧道里神奇地交错。在时空的那一头，二十多年前，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孩儿，也曾在人潮汹涌的上海地铁通道里做着同样的事，经历着同样难熬的忍耐与等待。 和如今街头调查用手机上就能完成相比，我那时经历的完全跟科技不沾边，只能用笔一张一张地填写，既耗费自己的时间，也为邀请行人参加调研增添了无数麻烦。 看到我这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捧着一大摞厚厚的问卷向自己走来，素不相识的行人形态各异。正在“轧马路”的情侣往往还没等我开口就连连摆手，生怕我搅了好兴致；上学放学的中学生和独自一人的女孩子多半都会远远躲开；夹着公文包的男性看见我就会把脸仰得老高，绝对不给我对话的机会；偶尔捧到一个愿意停下脚步的，也会先问我一句，“填了你们的问卷有奖品不？”一旦看见我带着歉意的摇头，就会抛下一句“侬有毛病伐！”抬腿就走…… 在那段为咨询公司做街头调查勤工俭学的日子里，我经历了太多的怠慢、白眼和没来由的训斥，也曾经被保安驱逐过，被人嘲笑过。而这一切，都让我这个家里的宝贝儿子、学校里的好学生倍感委屈失落。 在某天被一个路人粗暴拒绝，不小心把问卷撒了一地后，我一边手忙脚乱得蹲在地上收拢纸张，一边看着手里的问卷被泪水打湿。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上去把那个人狠狠揍一顿，出出连日来累积的恶气，也想索性把这一大摞废纸一股脑丢进垃圾箱甩手不干。可就在那时，我裤兜里破旧的二手手机响起了铃声，是千里之外的母亲打来的。 那一刻，我用力屏住自己的哽咽，飞快切换出母亲多年来习以为常的口吻，故作轻松地告诉她，我正利用周末时间在做街头调查，学到了很多经验，结识了很多朋友。等母亲挂断电话，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找到一个更热闹的地方，接着做问卷调查。 父母希望看到离家读书的儿子能成长成熟，可我的成长成熟不能只体现在成绩单上，还要体现在和这个社会的融洽里。既然我为这个目标选择了开始，那就必须去忍耐过程中的不适应，就必须冷静下来等待，等到结束，等到下一个起点的到来。
尽管那时我创下了一天时间只填写三张完整问卷的尴尬纪录，比那个男孩儿的纪录还要尴尬，尽管我在公司所有参加调研的员工中业绩并不突出，但我没有半途而废，我不再犯一和陌生人说话就紧张口吃的毛病，我来了，我挺住了，我撑过了全程。 谁还没有个年轻稚嫩的青涩时光？谁还不遇到个马高镫短的尴尬时刻？其实每个人都在这个斗转星移世事难料的世界里默默忍受着，等待着，忍受一时的不适应不快乐，等待充满光明的未来，等待比今天更好的明天。 其实又何止是年轻时代？我这个中年人，也在刚过去的一年里经受了调动岗位、转换工种、人地两生、频繁加班、事务繁多、压力巨大这所有不适应不快乐的连番冲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我选择了开始，选择了另一种可能的希望，我只能选择忍耐，选择等待，忍下去，等下去，忍出新的境界，等到新的起点。
地铁到站了，车厢停止了颤动，窗上我的脸庞也回复了常态，那就是我的脸庞。当我走出车厢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男孩儿的模样。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道路，不论何人去向何处，都会领略一番忍耐的苦楚、等待的煎熬，忍下去，等下去，才有希望。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历史推荐 每周一至周五晚20:00，咱们在“铭语铭言”不见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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