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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赵瑞玲作品 | 山泉淙淙一支歌 ——我的母亲

 梅雨墨香 2021-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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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应县北楼口村,在翠微山脚下,东南西三面环山,村西有河,村东有水库,可谓山清水秀。就是在这个阳光遍洒、松风阵阵、河水清澈的美丽的山村里,我们一家八口人,奶奶、父母和我们姐弟五人,幸福地生活了很多年。父亲虽然在乡政府有工作,但是病休在家,因此家庭的重担几乎是母亲在挑。

母亲高小文化,人很聪明,记忆力也非常好。买东西时,总能很快算出价钱。亲人们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源于自信,同龄的小朋友几乎都去村里的老爷庙读学前班了,母亲却让我在泥巴堆里玩得天昏地暗。上一年级了,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的代表未知数的方框,于我就像是灌入牛耳朵的高山流水,我懵懵懂懂地坐在那里,像看云飘过,听风拂过,全无感觉。考试了,我考了38分。那天中午吃饭时,全家人围坐在炕上,嘻嘻哈哈地打趣我,谁也没恶意,谁也不在意,我也没有任何羞愧的感觉。以后怎么样,没有一点印象了。直到上了二年级。有一次周末,我在炕上写作业,母亲在院子里簸谷子。应用题看不懂,就求教母亲,三言两语一点,题就弄明白了。那一学期,我考进了班里前5名。以后的学习顺风顺水,我开始步入好学生的行列。

比较骄傲的一件事情是,母亲教会我用左手在指节上数“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凭此,可以推算人的年龄,知道属相的排列。而我周围的同学,几乎没人会这一“绝技”,甚至后来进入县城,进入省城。

年轻时候的母亲,个子高高的,身体健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母亲很能干,而且吃苦耐劳,把家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在我也许四五岁的时候吧,有一天黄昏,母亲领着我去村东面的场面往回背豆秸。好大一背豆秸呀,超过母亲的后背起码五六倍。母亲半弯下腰,一只手还牵着我的手。那天真是“黄”昏,天灰蒙蒙的,刮着黄风,看不清远处的东西。我小小的心里也能感觉到母亲像是背着一座山。

高中毕业后,有一次我跟着家人去割黍子。大概有妈妈,姐姐,哥哥和我四个人,记不太清楚了。说好了每人割三垄,大家一起从东头往西割。我以前只顾着上学,从没干过这种活,一开割就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跟我对抗,黍子真结实呀,几乎割不动。才走几步,就被落在后面。妈妈在我的右边,她揽过了挨着我的那一垄。这下我轻松了不少,虽然我还是落在后面,但总算也能前进了。终于,在家人们等在那头休息时,我蜗牛似的割完了长长的一趟。那个金光灿灿,湿气氤氲的秋日之晨,永远成为我脑海之中一幅珍贵的画面。

母亲是个善良又实诚的人,对谁都是一片真心。

以前生活困难的时候,家门前时常有来讨饭的人。母亲除了烩菜和主食,还不忘送上半瓢水。我家门前以前有一块大石头,据说讨饭的人就是坐在那里享用他们的美餐。母亲是不会吝啬的,家里吃啥饭,讨饭的人就能吃上啥饭,而且母亲做的饭一向可口。

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后来搬进城里,母亲的人缘都是一如既往的好。每天简单的生活,恬淡的心情,街坊邻居,三五好友,田园式的与世无争。记得小时候,有一天傍晚做饭的时候,我家找不到火铲了。晚上,一位邻居阿姨过来串门,站在堂屋里和母亲说了好长时间话。她走后,母亲在门后发现了丢失的火铲。一定是阿姨的调皮儿子拿走了我家的火铲,阿姨给送回来了。我的心头一动,原来世上还有这种还东西的巧妙之法。这样悄没声的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我终究还是遗传了母亲的直性子,没有学会那一份心机。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把这位邻居高明的做法忘了个一干二净,秉着我直来直去的真诚学习,生活,工作。而且变本加厉地养成了两大习惯。其一是由衷地赞美别人,其二是由衷地贬低自己。我生怕自己的哪怕一点锋芒超过别人,总是先把自己一顿贬,才好和别人讲话。而且有时候我喜欢自黑取乐。我从来不觉得说一句自贬的话就能贬低自己。这一习惯于我自己可能没有好处,但在我调往学校任教后却泽及了我的学生。我从没有看轻过任何一位学生,更没有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地伤害过任何一位学生的自尊。

母亲的善良和真诚更体现在对家人和亲友们的照顾之中。那是一种无私的、不求回报的,且永不疲倦的三春之晖。

我最初感受到被爱的幸福是因为幼年时的一次生病。太小时候的事情都没记忆了。那其实并不是一场大病,也许只是感冒而已。记得母亲背着我去村南的医院,我趴在母亲的背上感觉很舒服。打针的时候,医生夸我说,这孩子真乖,打针都不哭。回家的时候,路过位于村子中间的供销社,母亲花一毛钱给我买了一个大饼,闻着就香香的。回到家里,母亲把大饼放在洗得干干净净的大锅里热着,灶里还埋着火。怎么吃掉大饼的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母亲把大饼放锅里时我所感受到的幸福现在还真真儿地记着。

如果说母亲对子女的爱是天性,那媳妇对婆婆的爱就另当别论了。但是我的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的奶奶六十余年。

我的奶奶生于书香之家,从小学了文化却没学会做饭。姑姑出嫁前,饭是由姑姑做的;姑姑出嫁了,母亲嫁进来了,接过了做饭的任务。吃饭的时候,奶奶要挑最白最圆最顺眼的碗,午饭后要喝开水。奶奶喜欢干净,每天上午都要从暖壶倒热水洗脸,隔两天就要洗那双被缠裹得极度变形了的小脚。奶奶的脚被折磨得变了形,却修养出了最挺直的背。或走或坐,后背都板生生的。令我极为佩服的是,奶奶端坐炕上,能在平铺炕上的白纸上写出非常工整的毛笔字,令我这个长在新社会的小学生自愧不如,给我搬张桌子我都写不好。长年在一起生活,挑三拣四的奶奶,在年老时候变得不那么挑剔了。有一次午饭后,她端起母亲用过的碗喝起了水,让我们大感意外。

母亲不仅辛苦地养育了我们姐弟五个,更是一日三餐地奉养了奶奶六十余年,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嫌弃,只是在奶奶九十三岁高龄去世后,对我们说,奶奶只病了三天就走了,没有瘫痪在床让人侍候,真是庆幸。毫无疑问,即使奶奶卧病起不了床,母亲也是要侍奉好她的。奶奶早年丧夫,守寡一生,却遇到个善良且勤劳的儿媳妇,也是她老人家的福气。

奶奶有两个儿子,我大伯在打仗时候牺牲了。大伯的儿子一家在大同矿务局生活。村里还有他们分到的土地,每年都是母亲和哥哥在帮着照料,秋收后,就装上满满一平车,雇了人送到矿务局去。嫂子对母亲特别亲,每次回村都婶婶长婶婶短地叫。我的脑海中有很多她们娘俩坐在炕上唠嗑的记忆。那一年,嫂子在村里租了房,住了三个月,我经常去嫂子家玩,她待我也很亲。后来在姐姐哥哥家孩子们结婚的时候,嫂子一家还从大同赶来参加婚礼。

姑姑家的表姐嫁到了南山上一个叫碾子沟的山村。但是表姐夫有本事,她们在离城近的南河种镇买了房。表姐夫经常到我们村收猪,中午就在我们家吃午饭,母亲总是好饭好菜款待他。表姐去南河种常常路过我们家住一晚,好几次,她领着五个儿媳妇说说笑笑地坐在我家炕上,母亲坐在小板凳上拉风箱。母亲熬了红红的豆粥,煮了土豆,拌上喷香的凉菜招待她们。表姐总是说,五五你啥时候去我们南河种吧。母亲从没领我去过,一大家子人她哪能放下?在父亲和奶奶的葬礼上,又见过表姐两面。后来表姐家在县城买了楼房,儿子们也都在县城安了家,只是表姐早早就病去了,就像姑姑一样。那个有本事的表姐夫没让她省心。关于姑姑的记忆是,那一年大表哥盖新房上梁的时候,妈妈领着我去姑姑家吃请。一屋子的女人们说说笑笑地炸油糕,那欢乐的气氛和溢满整个房间的香气,融合在一起,充满了我快乐的心田。

母亲娘家的亲戚都在本村,经常走动。我们家院子特别大,种了不少杏树,以及苹果树、李子树、桃树后,还有很大的地方种蔬菜。姥姥和舅舅家院子小不种菜。每年夏天,母亲就隔三差五地给姥姥家送菜。舅舅也经常帮我们干农活。姐姐是姥姥的长外甥女,又是奶奶的长孙女,得尽了宠爱。我是老幺,没人稀罕,但是我也经常去姥姥家晃悠,凭着小草般的顽强,玩得不亦乐乎。

母亲心灵手巧,秀外慧中。一家八口的单衣、棉衣、单鞋、棉鞋,母亲都做得妥妥贴贴。母亲缝出来的棉被,各处一般薄厚,针脚细密均匀,有棱有角。有一次,母亲说,姥姥的寿衣本来准备让母亲缝的,后来姐姐给做了。姐姐像母亲一样的灵巧能干。二姨家的姨姐要出嫁了,过来让母亲给绞脸。就是用一根长线,对折起来,双头拿在一只手里,两个单头,一头咬在嘴里,一头拿在另一只手里,拿双头的手不停地开合,用旋转聚拢的两股线,把脸上的细小绒毛拔掉。做每一件事情母亲都是开开心心的,她享受着生活的欢乐。我的记忆中,几乎不曾有过母亲的坏脾气。我想她的心中也许有一支歌,一支山泉般淙淙流动的歌。

在母亲的呵护下,我们姐弟五人相继长大、考学、工作并且成家。如今最大的姐姐已经退休。母亲在十几年前终于卸下了肩上的重担,安享晚年。

劳动最美,劳动最光荣。母亲用辛劳诠释她的人生。生活在阳光下,她总是乐观而幸福的。母亲用善良、真诚、勤劳和聪慧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家,也给自己赢得了一个好女人的口碑。


作者简介:赵瑞玲,网名碧云天,朔州市第八小学校英语教师。春风化雨润心田,敢做人梯烛泪干。热爱生活,热爱读书,阳光生活,诗意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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