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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后，我整个人就不合适了，无比绝望，无比崩溃，内心空空荡荡，最后竟然失去了起床的勇气，用被子把头整个捂得严严实实，一直睡到中午。下午勉强起来后，吃饭、喝水、上厕所，动作非常机械，全身满满的全是无力感。 快50岁的人了，从小到大，一直在底层的困窘中苦苦挣扎，但就是混得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向生活认过输，一直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明天会更好。 但今天，有生以来第一次，我不得不承认：我被生活打败了！ 从今年开始，中考采取4+6模式，也就是说，要考10门，每门都算分。语数外各120分，政史体育各50分，地生各40分，而且除10门笔试外，理化生增加了实验，各有5分；英语包含听和说，30分。 五花八门，乱七八糟，打麻将算嘴子都没这么多花样。说句良心话，换了当年的我，那发育程度，那智力水平，别说参加考试，光这种考试方式，一下子就把我搞崩溃。当年的我，看到这个方案，肯定会摔下书包，说一声：日他妈！老子种地去！ 晚上，儿子放学回家，和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很礼貌地向我问好：爸爸好！我强作欢颜回答，但内心里是深深的内疚：儿子，你知道你很快会面对什么吗？ 儿子抱怨说今天作业特别多，钢琴就不弹了吧？我笑眯眯地说：好！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我。 要在以前，我肯定说不行，还会厉声责备：懒惰，缺乏毅力，学习效率不高，不会协调时间......有时候甚至会刻意骂得很难听，因为我秉承了一些“挫折教育”的理念，觉得现在的孩子过得太幸福，家长就得提前打击打击，免得到社会上后不适应。 但看到今天的中考方案，我觉得我的“挫折教育”真是太多余，因为别人要替你挫折了。再说了，谁的娃娃谁疼，自己再怎么挫折，也挫折不到哪里去，但别人要是挫折起来，就会挫折个半死。而且他还不打，也不骂，轻轻出一个考试方案，就够了。 十四五岁的孩子，心理和生理都正在发育，中考一考就叠10门，还外带三门实验和一门外语听说，而且每门都算分，每一分都得必争。丢一分，很可能就失去了升理想中学的机会，再丢点，就会被无情地分流到50%的劳动后备大军中，还不让复读，一点机会都不给。伤害性尚不明，但侮辱性极强。人生一世，70年还是要活的，从孩子十四五岁开始，就贴一个标签，告诉他：在这个世上，有一半的人都比你强！你今后的人生，就是为他们搬砖砌墙、换轮胎、通下水。这实在有点太残忍。印度的种姓，还分四种呢。 考试要是这样玩，就再也不是考试了，而是一种摧残智力和尊严的游戏，属于典型的虐待未成年人行为。 儿子晚上作业做到了12点，刚一做完作业，又赶紧跑到简易单杠上，挂了几分钟。现在还是小学阶段，只有三门功课：语文，数学，英语。而且语文老师听说数学作业多，就没布置正式作业。 我一边催儿子赶紧睡，一边在默默盘算：一升到初中，怎么安排作息呢？每天晚上要学到几点？尤其到了初三复习阶段，按我的理解，10+4种考试内容，是不是每天都得接触接触，操练操练？一天只有24个小时，每人只有一个脑袋，该怎么安排？而且，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今年的方案中提及：艺术和劳动技能课程暂不列入考试范围。换言之，明年就有可能，后年简直是一定。到了那时候，孩子们就要考13门，再外带六七种、甚至七八种实操。如果真这么考，到时候考得好不好，家长们都不再在乎了，只要孩子考完，心理和生理都还正常，就谢天谢地。 我这才明白了培根那句话的含义：男人一当父亲，孩子就成了社会的人质！ 但就算当了人质，我还是希望遇到善良一点的绑架者：只要赎金，不虐待人质。现在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我的心理调节能力还算强大，今天早上还能按时起床，但上班后根本没有工作的心思，一整天都在琢磨孩子的事。 有人说，人要是能坦然接受三个“普通人”，内心就会平和。 第一要接受：自己的父母是普通人。 第二要接受：自己是普通人。 第三要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普通人。 对我来说，第一个早都接受了。第二个本来不准备接受，但后来也接受了。只有第三个，真的很难接受。就这么一个孩子，而且自己撒泼耍赖，含辛茹苦，混在城市里，自认为给他提供了还不错的生活和教育环境，肯定以后比自己会有点出息。 但看完今天的这种考试方案，不用考虑，只凭直觉，就可以断定：这孩子大概率会比他的爷爷和爸爸还普通。这种虐待未成年人的考试模式，只要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那种孩子，身心健康一定会受到摧残。我突然特别希望儿子能和我当年一样：赖皮，逃课，撒谎，厚脸皮，不做作业，打架斗殴，到处惹事生非，毫无责任心和上进心，别人怎么抹黑还都不在乎。但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块料。相反，他自尊自爱，上进心和责任心都很强，脸皮特别薄，胆子还特别小。这样的品质，在一个正常的年代，一定能成才，但换了现在这种教育和考试方式，就变得特别糟糕，只会把自己搞得身心疲惫，永远都找不到幸福的方向。 五一假期，我参加了几次饭局，每次饭局，大家都感慨现在的教育。一名大学老师，本身也是家长，感觉很无力，说可能要把物理化学和生物的实验加到中考里，虽然每门都有5分，但家长们肯定不会放弃。当时说完，我们都沉默了好一阵子，我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个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去上各种实验辅导班，动不动还接到辅导班电话，五千保5分，考不到5分全额退款。 一名教了几十年书的老师感慨，说现在的辅导班真厉害，都开始给8个月的孩子上课了，而且不但给孩子上课，还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同时上。有人说这不是成了胎教了吗？嘿，还不是。人家说了，就是要填补胎教和学前教育的空白。以前的人动不动拿“输在起跑线上”吓唬家长，现在根本不给你输在起跑线上的机会，要输都“输在受精卵上”。 这几年，最火爆的辅导机构是学而思，名气特别大，水平据说也特别高。我也是上过几年学的人，很纳闷：中小学就那些内容，到底能讲点啥出来？问了好几个人，都说：说穿了，就是给一年级的娃娃教二年级的内容，给二年级的教三年级的，依次类推。还起了很高端的名字，“先修“！学校里不是都要教吗？急什么急？大家生活都不易，干吗花这个冤枉钱？说不行啊，你不先修，别人先修。人家们不培养你的孩子，就培养你孩子的对手。有个家长，就是不信邪，就是不先修，但最后也顶不住了。因为老师上课要讲的内容，别人的孩子都先修了，老师就不再“后讲”，但他的孩子还眼巴巴指望着呢。到最后还是得先修！不光要先修，还要单独补之前拉下的先修，花的时间和学费比别人反倒多了。 每个人都想通过先修，对别人进行“降维打击”，轻松获胜，但到最后发现，人人都是失败者，没有胜利者。大家只不过牺牲了自己的金钱和孩子们的发育，反复拉锯互撕，很笨很残忍。唯一受益的是那些搞辅导的，赚得盆满钵满。浪费点家长们的金钱倒也算了，最可怕的是孩子们的身心受到了损害。这些年，动不动就有孩子跳楼，学校手忙脚乱地要搞心理辅导。有什么好辅导的？一边大力摧残，一边无力辅导，有用吗？ 归根到底，搞成今天这个局面，到底怪谁？真的很茫然。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有些人，嘴上天天这么喊，但手上却把教育当泥团玩，捏来捏去，捏不合适，推到重来，玩得不亦乐乎。玩来玩去，终于把教育玩成了杂技，以挖掘孩子们潜力的名义，把全社会的压力，成功地转嫁到十四五岁的孩子头上。现在的中国，谁最苦？谁最累？初中的孩子。再过几年，可能还会下沉，变成小学的孩子。索性再玩一玩，把整个国家和民族的重担，压到幼儿园孩子稚嫩的肩膀上。 请允许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教育部门：这么残忍的考试方案能出台，是不是我们得罪了谁？再或者，教育部门是不是混进了第五纵队，正在一步一步，有预谋、按步骤地要毁掉这个民族的未来？如果两者都不是，有一点简直是一定的：制定这些政策的人，自己的儿子孙子，肯定上完了初中和高中，甚至在国外完成了学业。因为将心比心，要是让我制定考试方案，想想自己的孩子也会被折腾得心力交瘁，我真下不去那个手。 这才多少年的时间，教育一会儿是做大做强，搞产业化，小学中学都改叫某某集团，中专成大专，大专成学院，学院成大学，但还没有升得十分停当，又开始撤降并。撤降并搞得鸡飞狗跳，又开始在中考上下手，铁了心的要在一半孩子的脸上刺字：体力劳动者。据说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当年撤并中技学校太厉害了，搞得现在没有技术工人。当年犯错误的人，正在家里颐养天年，而错误的后果，却要现在的初中生们承担： 为什么孩子们眼里饱含眼泪？ 那都是当年老爷爷们脑子里进的水。 唉！说这些真的都没一点用，自己的主意自己拿。突然有个念头：要不别上学了吧。为了生存，看能不能学点什么手艺，修鞋，砌墙，补轮胎，当大厨，都可以，总归有口饭吃，而且人还健健康康，正正常常。没地位就没地位吧，没学历就没学历吧，至少等自己老了，快死的时候，成年的孩子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身边，签字拔管子、火化都没问题，还能按时按节烧纸。要是不甘心，再这么把孩子逼下去，逼出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真是太不值！更严重的，就要逼得跳楼了。现在据说连跳楼都不敢说了，怕孩子们听懂，都改说“高坠”了。想想真的特别理解选择高坠的孩子，就这么大点人，这么点阅历，这么点智商，却要背负那大压力，学那么多功课，考那么多门科目，实在没有出口，还不如砰一下简单。别说孩子，连我自己，今天看到那些考试科目和考试安排，我都有高坠的心。 好歹也是灵长类高级动物，却把自己的幼仔搞这么可怜，真是可耻！ 光知道抱怨，也真不好，应该想办法提点建设性意见。那我就提一个吧。上学可以，考试也可以。但十几门科目，近一个月的考程，对孩子和家长来说，真是噩梦。现在大数据技术这么强大，能不能开发一种机器，给孩子们做一个脑部加强扫描，就一两分钟的时间，把脑子里的知识都查了，各项指标都出来，最后出一个报告单：本报告只对该受检样品负责。再根据报告上的各种指数定分数，定名次，定学校。这样操作，估计所有的家长和孩子，都愿赌服输！ 放过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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