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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咸宦海见闻录白话演义》第一回:观音尊前叙平生

 sys_wutao 2021-05-20
《道咸宦海见闻录白话演义》第一回:观音尊前叙平生


各位后世良人,鄙人张集馨,字椒云。椒,是椒房之亲的“椒”;云,是云静天舒的“云”。不过这里我要跟各位说好了,我本人虽非清室的椒房之亲,可这辈子的宦海生涯,还真能算得上云静天舒。


我给自己取了别号,叫做晴斋主人,我出身的地方在江苏仪征。江苏,古称越地,根据《国史补》的记载,此处自打唐中叶以来,就成了天下征粮税赋的中心。大清嘉庆五年(1800年),我降生了;大清光绪四年(1878年),我一心向道,念佛往生。


时下,我正在西方极乐世界观世音菩萨的尊前,诉说我生平的种种故事。说起清廷官吏念佛求生西方的故事,其实不是啥新鲜事情。各位知道林则徐、魏源二位大贤吧,此二公皆曾拜师念佛,希冀命终之后,莲生西方极乐。你瞧,在远处的凡圣同居土中,二公的莲花瓣早就开敷了,那就说明人家比我修行得好。不过我的功德也不差,这不,观音大士显出无畏丈夫的化身,来这里度我了。


闲言少叙,观音大士的微妙感应,我是没法讲的,因为咱证量不足啊。可我自身的故事,倒是可以在大士尊前陈说的,这也算是发露忏悔的修法。在三十岁那年,我考中了进士,随后供职翰林院。转眼三十年间,我在山西、福建、陕西、四川、甘肃、河南、直隶、江西等地,历任知府、道员、按察使、布政使、署理巡抚等职。


要说我这一生,在仕途上最大的窘境,就是没能在封疆大吏的任上走一遭。但按履历来说,我在宦海之中,混得还不赖。可是啊,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就在同治四年,我六十五岁的时候,我遇到了同僚的弹劾革职。有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然年过六旬,这世间的福报、磨难,我也都经历过了,这正是:“老来难,老来难,劝人莫把老人嫌。当初只嫌别人老,如今轮到咱的面前。”岁数大了,谁不怕死啊,这时候能退出仕途,好好静心念佛,这也算是功德显现。只道是善恶不虚,因果有报。我遭弹劾,也应合了因果之说,因为我还未致仕之前,就揭了不少同僚的短,其实这里也有我携私泄愤的恶念。恶果在娑婆世界就现报了,总比在恶趣投生要好些。


话说嘉庆六年的三月廿九日辰时,我出生在仪征城中小市口的老宅里面,这处老宅是祖辈遗留下来的一处住所,我的祖父是长房,因此我才有缘投生于此。此后,尚未婴孩的我,就跟随着长辈迁居到了北门大街。说起我的爸爸,他老人家是位老好人。我爸爸那辈,有弟兄五位,此外还有一位妹妹。他们哥们弟兄里头,属我大伯这人最难伺候。大伯脾气不怎么样,专找老实人欺负;可偏偏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他这人在外头横,回家就惧内。我爸爸为人老实,我大伯这老逼登,就喜欢欺负我爸爸。


大伯这人做事过分,正巧我家和大伯门对门,您说这日子还能过得好么?别看人们嘴上说尊老爱幼,可那个世道这就一幌子,谁信谁倒楣。可巧呢,我爸爸就信了。他觉得我大伯再怎么操蛋,可我毕竟出生了,大伯还能不喜欢么,喜欢我这大胖小子,也就不好意思再埋汰我爸爸了。可巧不巧,大伯压根没把我当回事,反正又不是他生养的,每天打开门,他不是骂我爸爸,就是连带着挖苦我?各位说说,我招谁惹谁了?大伯实在太霸道,祖母汪太夫人就开不过去了,她老人家伙同我的生母吴氏,咱们索性就购买了廖家的一处房子,一同搬过去了。这处住所前后共有七层,在别室里头安居着祖太夫人,还有我的三叔、五叔以及程姑母。此后,大伯把老家房子卖了,本来这老房子有我爸爸的份子,可大伯太横,我爸爸和我那几位叔叔,压根没分着多钱。


次年,我的六妹出生了,家里头好是欢喜,接着我的母亲开始习字,在那个年月,女人习字那可是件不凡的事情。指望我母亲精研于文字小学,那恐怕不太可能。但正是母亲识字,我长见识,读文史的可能性机缘,就比同等出身的民人,相对厚实了些。果不其然,四岁那年我就进入到了家塾读书,当时教我的塾师是吴必逵先生,吴先生一生勤于治学,可是始终未能在仕途上有所收获,老人家一辈子都是个诸生的身份,一生无儿无女,但他对待学生是非常严爱的。


六岁、七岁两年之间,家里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先说六岁那年,八月、九月我的祖母汪太夫人、外祖母吴太孺人相继往生。外祖母与外祖父,一生感情甚笃,外祖父姓吴,号轶村,和我的塾师吴先生一样,都是诸生。外祖父精严医理,门下求道者甚多,外祖父无不以士之礼待之。外祖父在外祖母往生的前一年,就已过世。七岁那年,我的七妹出生了,这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来年,我已经八岁了。在这一年里,我的大姐出阁,嫁给了同邑的副贡厉同勋。就在大姐出阁之后,我开始了外出求学的生活。我的第二位老师,是同邑诸生焦昌。焦昌,号寿符号,他教学严格,但此人却并非真正的士人,只因他有文无行,难怪他最后不得善终。不过,我与焦先生的因缘,可不止这一段,在我幼年的求学生涯中,后又辗转回到焦先生学馆,至于这位老师是否讨厌我,这我就没法说清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这种有文无行的人,更叫人不好拿捏。不过,我与焦先生至少没红过脸,彼此之间还保持着外人看得过去的师生之谊。我大姐的人生,仿佛和焦先生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关系。在我大姐出阁的那年,我外傅求学,成了焦先生的门生;熟料几年之后,当我再回到焦先生学馆的时候,我大姐竟然在同年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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