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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剧本杀店当DM的第103天。

 秃头研究所 2021-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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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刚刚结束一场啜泣到失声的剧本杀。六个人,在一间点着煤油灯的昏暗屋子里用四个小时的时间讲述那本紧握着手里的剧本角色,然后又在漫长的时光流动中用光了整整两大包抽纸。

在这期间,我们既没有站起来表演活动,更没有观看某个演出,然后为之施以感动的情愫。每个参与到剧本杀游戏中的个体都只是在读本、玩家间的互动和与剧本主持人(DM)的交流中不断推进自己的人物体验合和关系角色。然后,我们这几个数小时前还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就在最后的最后抱头痛哭。

哭的是剧本中的人物,哭的是自己的感同身受。

2021年,剧本杀疯了。我是说,它「杀」疯了。从2月份我开始兼职剧本杀店DM的时间算起,我手上开的28场游戏,对于在这座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剧本杀店月均150场的规模来讲,不足其全店比例的4%,甚至更少。

无聊的年轻人四处寻找娱乐时间的消遣活动。他们厌倦了熟人圈里的吃喝玩乐,也同样迫切地需要消解流动的现代社会带来的个体孤独感。线上聊天、交友已无法满足处于都市生活中急于融入群体的娱乐至上的年轻人们。于是延伸出更多的线下陌生人社交活动。

2018年,狼人杀等桌游活动在各个城市风行一时。发金水、警徽流、跳预言家…各种高阶段位的术语辗转于不同的线下体验馆。Z时代争先恐后地涌入这个社交游戏的怀抱,又被其建立起的游戏壁垒所劝退。

2019年,密室逃生出现。相比于之前简单而有稍显鄙陋的益智类解谜闯关不同,这个年份出现的密室是完全沉浸式的角色扮演。就像是《哈利·波特》里的三巨头重新回到了霍格沃滋魔法学院打开了伏地魔隐藏的密室一样,每一个细节和布景均让你能变成手持格兰芬多宝剑刺死巨蟒的英雄。

不过,这样的密室造价成本过于高昂且很难同时分割出数十个,甚至数百个不同主题的沉浸密室体验。

与此同时,另一种结合了社交、沉浸和游戏等多重体验于一体的线下模式正在悄然出世。

如果说密室的问题在于场景营造仍然依靠外在的客观事物赋予游戏者情境体验,而狼人杀则在略显单一的模式里反复横跳令人生厌。那么,剧本杀就是充分建立在人类传播中的想象力之上的故事万花筒。它不需要完全对口的场景营造,也不在乎是否拥有特别灵光的脑袋和面对恐惧的勇气。剧本杀体验的要求只有一个:

是否能够同时进入这个仪式。

二维世界的文字剧本通过编排组织,在三维空间的人类大脑中创造出想象的共同场景,并邀请所有在场者同时进入。如此,灵动的思维撞破了现实框架的束缚,从砖瓦堆砌的建筑物里挣脱出来。只要人类的头脑还拥有想象的富余地域,剧本杀就能生生不息地迸发出无数个、不受现实物理条件影响的「密室」。

仪式、游戏、在场者和场景营造。

四个关键词,就能涵盖剧本杀的所有价值来源。

*实际上这个选题已经在我的备忘录里躺了两个月了。从「31天」到「103天」,它经历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想写又不想写的时刻罢了。恰逢今天风和日丽,生活美好,就拿它出来晒晒太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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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场的在场者 

 俗称「下头怪」是也 

我不是下头,我真的只是没法沉浸。

谈到网络用户的生存特点时常常会出现「媒体啮合」这样的概念。虽然看起来很专业、很术语,实际上就是在说用户在使用网络进行活动时,也能够同时对其他媒介作出指令的「并发式生存」逻辑。

移动互联网赋予不同媒介终端以更强的即时伴身性,允许其随时随地地参与到使用者所处的时空行动中,填补缝隙。其后果便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传播信息上的碎片化,即时性也成为了破坏固定时间固定活动的「不良分子」。例如吃饭时坐在对面永远在看手机的朋友,会让整个饭局之间成为「现实悬空状态」。看似在一起的双方,实则已经各奔东西。

从前文我所阐述的内容上可以得知,剧本杀本身是一个非常强调所有人共同在场的活动。这就像是社会学家戈夫曼在《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现》中利用舞台剧的形式说明的人际互动中的「剧班表演」,它要求每个人都扮演合适的角色,并通过相互间言行举止的沟通和契合,举力创造一出完美的剧目。

很遗憾,处在并发性生存中的个体将永远无法彻底实现这样的场景营造。他们时时刻刻被移动终端牵制的头脑逼促着其变成整个房间里最令人厌恶的「不在场的在场者」。在互联网所制造的第三空间里,参与者以难以停止的跨媒介叙事将自我从现实流动向赛博平台。即使其物理躯体仍然留在原地,却始终无法抓住已然飞跃万里之外的精神。

当由移动互联网塑造的流动的个体和飘忽不定的灵魂终于在反复提醒和督促下回归现实时,留给他们的,只有其他玩家冷冰冰的三个字:

下头怪。

其实不仅是玩家,dm最怕的也是这样利用媒体啮合而迅速逃窜于现实之外的「不在场者」。因为除了反复提醒之外,真的几乎别无他法。而一旦有一个人没有办法进入到这场由众人思绪和想象力共同塑造的场景时,几个小时的剧本体验就将很难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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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沉浸的仪式和游戏体验 

 这是对凯瑞与史蒂芬森的最好解释 

传播,是多重意义的深刻表达。

上一个把我打哭的本叫「云使」。剧本本身的设定还有悬念、反转、恍然大悟的情绪都拿捏得非常好。但真正让我哭得满地狼藉,沉浸一个小时我哭一个小时的原因只有一个点:

原来母亲也不是生下来就是母亲,她也曾近是别人的孙女、女儿,然后才成为了为你遮风避雨的妈妈。

世代轮回,各个故事之间反复交叉纵横游转之后,真相尘埃落定。而我,哭花了妆,哭红了眼。

白炽灯亮起,全剧谢幕。

不理解剧本杀的人会说,不就是一群人坐在屋子里看故事,怎么可能会像看了场电影、看了出话剧一样让人潸然泪下,就算再沉浸也没有办法跳脱出一亩三分地的方寸之地吧。

而这恰恰也是剧本杀的独特之处。

我记得刚去店里开本的时候,老板就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的店不大,甚至和其他店比起来更加破旧,但是我们就是要用音乐、dm的引导、灯光,让客人在这样的地方仍然能够感受到超越现实感的氛围。就算他们身处在这里,也会觉得已经进入了剧本里的恐怖的古堡、荒蛮的老宅和逼仄的隧道。

这就是剧本的氛围感。再专业一点,它叫「仪式观」。

美国文化研究学者詹姆斯·凯瑞将传播的过程分为两种典型,其一是传播的「传递观」,讲的是利用“传授”“发送”“传送”“把信息传给他人”这样的术语作出对传播的解释。比如拉斯韦尔提出的传递模式:传播者通过传播渠道将内容传播给受众并引发一定传播效果的过程。这样的传播思维受到Transmission(交通传递)的影响,认为传播就是将信息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个地方去。同时也被香农的信息论所改变,将传播简单地看作是消除信息不确定性的过程。

传播的第二种定义就是凯瑞从芝加哥学派的杜威、米德等人吸收的「传播塑造共同体意识」的思想中作出的阐发:“传播的仪式观并非直指信息在空中的扩散,而是指时间上对社会的维系;不是指传达信息的行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representation)。”简单来讲,在仪式观里,凯瑞将传播直接与“智力信息的传递”区分开来,将其划定厘清为“为了构建并未维系一个又秩序、有意义、能够用来支配和容纳人类行为的文化世界。”

直观的例子包括升国旗、唱国歌。上周我去长沙的时候克服了自己强烈的巨物恐惧症,观赏了橘子洲头上的巨大雕塑。真的毫不夸张,在我走到那个雕塑脚下的时候,瞬间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所捕获。再加上路过的阿姨放出的国歌,当时我就想立正敬礼。

此时此刻,如果我是位于夕阳西下的泰坦尼克号之上的杰克,我必然不会拉着花花喊出「I am king of the world」,而是直接高呼「我爱中国」。

是不是感觉很奇怪。明明我们仅仅是看到了一个雕塑、听到了一首歌,但是脑子里却浮现出无数安全不存在于这个场景中的信息。它们互相交织,又拼凑出超乎于现实之外的新的意义。

聊仪式观,就一定要有想象力,有体验感。你要知道任何传播本身都不会仅仅是信息的传递,它必然带有更多的意义,用来塑造我们对于他人的角色的认知,建立自我的认同感,描摹群体的归属意义。

我说,玩剧本杀就是进入一场仪式。每个人都会通过剧本了解自己的角色,又在和他人相互交流的过程中明白角色做过的事情,厘清时间线和故事逻辑。每一次模仿剧本中的人物说话、举止,都是在融入这场仪式的过程。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国旗下我们都认为自己是中华儿女、站在教室里我们都是学生、在教堂里都是信徒一样,传播的过程让个体角色分明,各自找寻到自己的身份。

角色不是你,但胜似你。你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欣慰,为他惋惜。所有体验都是感同身受的临场反应。这就是进入了仪式,通过传播而获得了身份。进而,我们又会畅享传播所创造出的游戏的快感和愉悦。玩家自如地穿梭在作者制作好的故事迷宫之中,通过解谜、叙说和感动的方式获得愉悦。所有的体验都是主动而自由的。

剧本读者并不是接受作者观念的被动游戏,而是在相互交流、理解中游戏人生。史蒂芬森的游戏观便由此跃然纸上。

当然,传播本身就是多元的,仪式观、传递观、游戏观也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它们就像是一体两面,都可以同时存在于一次传播里。这些理论告诉众人:传播是极其复杂和多样的,想要理解它,就必须跳脱出来认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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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最后 

 放松和学习的边界 

太多的自由变成放纵,太强的克制变成焦虑

最近有些朋友的学习遇到了瓶颈,我们也总是聊天说着这些事情。有个姐妹问我,觉得自己提不起劲,就算出去玩也觉得很无聊,总是感觉学习的负疚感很强,所以变得非常焦虑。

这几年的学习、自媒体工作也让我不断地在反思自己应该如何解决焦虑这样一个无处不在乃至于无法逃脱的问题。

年初的时候我非常焦虑,在大量的内卷里变得特别怀疑人生,又恰逢我始终深陷在一段迄今为止也无解,甚至无法与自己和解的一段感情。于是 我就开始研究焦虑从何而来,再去探讨焦虑从何而去。很多哲学家都在给我答案,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尼采说「虚无主义」,加缪说「西西弗斯的英雄主义」,还有斯宾塞说「社会达尔文主义」,韦伯说「世界祛魅」。

但是后来真正让我知道焦虑如何解决的关键竟然就是上课一个姐妹问的一句话:

是读懂康德的批判三部曲快乐还是接吻快乐。

废话,当然是接吻。

学习、工作,最后都是为了生活,是为了能够在生活里感受美妙的每一刻,是柳絮飘乎,是黑胶唱片传来的低吟,是窗边飘过的三四朵云。

我们的生活里不能只有学习,只有工作,我们必须创造出更多的乐趣来。比如喝酒,看自己喜欢的电影,听一下午的专辑,甚至是种一盆植物,和猫咪躺在空调房里吃西瓜,吃一顿很久都排不上号的火锅。

不要让学习和工作变成生活的主宰,它们应该是创造更好的生活的动力,真正的落脚点,还是在生活。

好啦!最后分享一张姐妹今天发给我的夕阳,希望小破所的姐妹们都能感受每一天的温柔!



- 晚 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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