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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奶

 平氏良子 2021-05-26

       母亲生我时,是西瓜胎,胎衣将我包成了一个圆球。奶奶见多识广,她用指甲掐开胎衣,我滚了出来。当时脐带又在我脖颈上缠绕了好几圈,还是奶奶迅速解开缠绕在我脖颈的脐带,随手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我哭出了声,就这样,我来到了世上。当然,这些都是后来长大,听大人们讲述的。

        奶奶是信基督教的。每次吃饭前,盛好饭,先把两根筷子并排放在腕上,然后从熏得发黑的墙壁上取下十字架,十分虔诚的祈祷。奶奶不是默念,而是念出声的,祈祷的内容大都是希望主保佑她的子孙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祈诵完毕,再在脸部画个十字,最后才开始吃饭。

        奶奶是很好强的。她是何时多大进入刘家大门嫁给爷爷的,已无从查起。爷爷病逝很早,我们同辈中见过爷爷的大概也只有一两个人,可见奶奶很早就守寡独居了。早年听大姐说过,奶奶会做生意,在南头路边常年摆了个纸烟摊,逢集日能挣个毛把钱,基本上吃盐钱是不用发愁的。就算八十多岁高龄时,仍然饲养好几只兔子,靠剪兔毛卖钱维持生计,那时她眼神已不是很好,经常剪到兔子的皮肤,所以她经常叫我帮她剪兔毛,然后她再一人走到镇上收购铺变卖。

        奶奶是慈祥的。由于从小裹脚,所以奶奶是个小脚女人,走路不像我们健步如飞大步流星。尽管这样,很长一段时间奶奶总是一人生活,拾柴,做饭,洗衣,甚至打粮食等一切劳动,都是她自食其力独自完成,直至晚年不能动弹。作为她最疼爱的一个孙子,在我十几岁时,我经常去她那里玩耍。奶奶眼神不好,加上肌肉松弛严重,上眼皮耷拉,致使看不见东西,她就用医用胶布剪下一个小条,然后粘住上眼皮向上拉伸,这样就能看清东西。即便是这样,她缝补衣物穿针引线仍然十分吃力,常常叫我帮忙给她认线。夏天,奶奶一张小竹床便是我留恋的地方,我经常蹭她那张小竹床,天太热,奶奶便把上衣脱了,佝偻的上身,两只干瘪的奶头象两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拖拉下来,那是我近距离观看一个女性奶头——除了我母亲外的第二个女人,没有任何亵渎杂念。

        奶奶是极疼爱我的。一方面是因为父亲早就不在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是个男孩,奶奶像众多的农村老太太一样重男轻女。她不喜欢女孩,同样都是孙子辈,我的姐姐们她却一概不喜欢,时至今日,大姐仍耿耿于怀:“咱奶一次也没抱过我。”母亲也不在后的有一年夏夜,奶奶不放心我哥两,半夜从桥那面过来看我们,因是小脚,加上视力不好,又是深夜,她就从桥那头爬过桥这头,再拄着拐杖看我们,完了又悄悄的拄着拐杖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桥跟前,又慢慢俯下身子,摸索着爬过小石桥,这一切都是夜晚在外乘凉的邻居看到多年后告诉我的,年幼的我哥两当时都不知道。

        奶奶是极偏爱我的。那个年月也许是卫生条件太差的原因,也许是体质太差的原因,总之经常会出现肚疼或头疼的小毛病。没钱看病,我就跑到奶奶那里,不管多忙,她总是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活,然后虔诚的一边给我祈祷,一边用她那双粗糙温暖的手掌抚摸我疼的地方,寄希望万能的主能解除我的病痛。也许是心理暗示起到了作用,也许真的是耶稣显灵,反正屡屡有效,我现在知道,那应该是奶奶大爱的力量在起作用。

       奶奶是十分惦念她的大儿子的。父亲是长子,因病去世后,奶奶经常在我面前提起父亲,说起父亲健在时做过的种种事情。讲起有一年,有一算命先生路过,奶奶让其给父亲算命,算命先生说:“五十八岁哭痛声... ...”当时的奶奶不知其含义。父亲五十八岁那年走的,奶奶才想起当年算命先生的“五十八岁哭痛声”的预言。每当念叨此事,丧子之痛,念子之情的奶奶总是老泪纵横,幼小的我每每都会受到极大的心灵撞击。

        晚年的奶奶和小叔婶子生活在一起,那年我和妻回老家,专门去看望她,妻和我一起走到她的床头,大声告诉她我是谁,她的听力也严重有了障碍,说了好几遍,她才知道站在她床头的是她最挂念、最疼爱的小孙子。那时的奶奶已卧床不起,但饭量似乎还可以,听婶婶说她一顿可以吃半个馒头呢。

        奶奶去世时九十七岁,那年我二十七岁,当年在外地,兄长可能出于保护我的目的而未能告知我,未能亲自送奶奶最后一程,也成了我内心一生永久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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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图片来源于作者拍摄,拍摄地点于河南桐柏程湾石门,封面照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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