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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专业·权威 星夏卷·2021·总第四期 （网纸同步）   星夏卷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  □ 亲情难舍 □ 父亲的最后时光 （散文）  文/乐者（湖北） 近几年，父亲年事已高，身体早不如从前。严重的心脏病和哮喘病苦苦地折磨着他，经常性地半夜喘得不能入睡。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也因为各自工作、家庭的诸多琐事缠身，很少有时间专门去陪护他。每当电话问候他时，他总是反过来安慰我们，让我们放宽心，安心工作、生活，照顾好自己。父亲一生总替别人着想，却总是忘了自己，忘了自己是一个风烛残年、体弱多病的老人，最需要人陪护。而我们也总是认为来日方长，以后会有时间多陪陪老人家的，现在想想我们真的太自私无情了。 原本以为夏日到了，和以前一样，天气暖和了，父亲的病也就好了。没想到，4月25号凌晨，突然接到老父的电话，他告诉我，又心慌喘得厉害，并且说这次不同以往，当过医生的他很清楚自己病情。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他又平静地对我说，这恐怕是今生最后一次住院了，再也回不去了。前后不到三个月，这是老父亲第三次住院了，前两次短暂住院病情有所缓解就出院了。我极力安慰着父亲说，这次也很快就会好的。但看到他老人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迈不开腿的样子，我明白了，老父和我们在一起的时日无多了。 因为疫情的原因，医院对病房的管理比过去严格多了，不能随意探视，陪护人员必须提前做好核酸检测才能日夜陪护。我因为在岗上班和身体的原因不能长时间陪伴，其他兄弟也不在本地，只能请护工照料，可他老人家节俭惯了，怕花钱浪费，在我一再的坚持下，才勉强答应。 住院前三天，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老父的病情有所好转，也能下床活动了。正当我盲目乐观时，4月28号早上5点，再次接到老父的电话，他告诉我起来上厕所后心慌喘得厉害，上不了床了。小妹因为送早餐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即找医生护士抢救。我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看到父亲异常痛苦的样子，我俩心如刀绞，但已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垂泪叹息！ 自此以后老父病情逐日加重，一天不如一天。不能躺下睡觉，只能坐床边的椅子上在痛苦中煎熬，饭量也慢慢减少，最后几天连牛奶都没力气喝了。小妹特意请假和护工一起日夜照看，我也一天数次前去探望，向医生了解情况，医院接连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征得医生同意，5月7号，我们兄妹把老父亲转到了市普爱医院继续治疗。转院的那一刻，父亲显得很兴奋，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喃喃着，到普爱就好了。哪晓得两天后的早上，小妹三弟大清早急急打来电话说，老人家不行了，连家人也不认识，行为上有些发狂。到了生命的终点站，即使再高明的医生也无能为力了。不得已，我们只好请救护车接老爷子回家。 我是第一个赶回老爷子居住地的。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震惊了，即使病入膏肓，临行住院时父亲也把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床上的被褥一丝不乱，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桌椅板凳擦得一尘不染。老父对生命的坦然、从容、镇静让我肃然起敬！ 按照本地习俗，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是不能睡床上的。大侄子不知从哪弄来几捆稻草在车库的一角铺开，我把父亲的被褥平放在上面，等老父亲回家。父亲被抬下救护车进门的那一刻忽然清醒了。对我说，老大，你看哈像个么样子，我就睡这么？我无言以对，泪流满面。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老人家还顾及体面，他是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永远留给他的子孙们啊！ 得知老父回家，左邻右居都来看他最后一眼。这时，屋里坐满了人，只见父亲不知哪来的精神，主动跟人打招呼，虽然没有力气抬起他那双曾经医治过无数病人的手，可他满脸笑意尽写在脸上。当子孙们陆续返回，他拉着我儿子和另一个孙子的手久久不放，反复摩挲，嘴唇翕动着，微笑着。那一刻，虽然不能言语，但我们知道，他是多么地恋恋不舍，他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他的亲人们的呀！弥留之际的父亲一直微笑着，似乎恢复了他的乐观、坚强！平时，我总以乐者自居，这时我才明白：我的父亲，他才是真正的强者，乐者！ 5月10号14点12分，生我养我疼我念我宠我爱我的父亲走完了他81岁的人生旅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苦心经营的家以及深深爱着他的亲人们！ 父亲就这样驾鹤西游，永不复返了。然而他的音容笑貌却让我们回忆；他的谆谆教诲却让我们时时想起；他那勤劳节俭、永不服输、豁达乐观的精神却让我们深深折服！ 老父亲离开后我开始对人性发狠：为什么父母病倒时，子女不能全力照顾？要知道，孩子小的时候生病了，父母可都是彻夜不眠的照顾啊！为什么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呢？ 看着几位长者给父亲穿上小妹早已替他备好的寿衣，我们兄妹几个一声声呼唤着父亲，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看看他的后人们？我们不能相信热情开朗的父亲会变得如此冷漠！我们不相信爱说爱笑的父亲，此刻却一言不发！我们不相信从不睡懒觉的父亲会沉睡不起！我们嚎啕着跪在父亲身边，看着眼前给我们生命的亲人，心中涌起千般悔，万般的痛！ 曾经以为我们很孝敬，为老人做了不少事。但此刻，心灵深处却发出时时阵痛，我们不断拷问自己，为什么好多事情没有想到，为什么等到父亲走了，才知道亏他的太多太多！ 父亲啊，我们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我们却不能面对您的生离死别。父亲啊！您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们相信，逝去的只能是您的衰弱的身体，升华的是您的灵魂！ 说来真巧，父亲没离开我们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父亲刚离开我们三分钟，忽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老人们都说，你们的父亲是个好人，这是感动了上苍，是上帝的眼泪！哀乐声声响起，丧事办得据说也很热闹。可我想，难道这就能弥补我们对父亲的愧疚？ 纸短情长，笔拙意远。十分才思，不尽我父滴水之恩；万千泪水难报我父养育之情。胸闷难耐，思绪难排，寥寥数语，权泄相思之苦，且遣思念之郁。夏风炎热，呜咽着儿女无尽的悲伤；流云无语，带走了我们永远的牵挂！ 凌晨即起，写完上述文字，窗外的天已亮了。校园的广播里传来了刘和刚演唱的那首歌曲《父亲》：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抚摸您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不知不觉/您鬓角露了白发/不声不响/您眼角添了皱纹/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听听您的叮嘱/我接过了自信/凝望您的目光/我看到了爱心/有老有小/您手里捧着孝顺/再苦再累/您脸上挂着温馨/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父亲，如今您归去无期，下辈子，我们还会成为父子么？ 愿您在天国安息！ 2021.5.25晨
返程路上 （散文） 文/竹竹（湖北） 2021年5月22日，像往常一样，我返回在他乡工作的路上。参加工作以后的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是这么忙忙碌碌地在家和工作地之间来回奔忙着，陪伴家人的日子屈指可数。年轻的时候觉得家就是柴米油盐，细琐繁杂的一些小事，躲远点倒也图个清净，然而这次的旅程，却让我心绪难平！ 火车上不知从哪儿一直飘荡着那曲《单车》:骑着单车的我俩，怀紧贴背的拥抱，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 我的记忆中也有一个单车的画面：骑车的是一位身着泛黄白衬衣的老者，十分卖力的蹬着辆二八大扛，汗水虽然浸透了衣服，可他依然乐此不疲，一点也不感觉到累。每每我稚嫩的声音大喊“爷爷加油”的时候，总会有一张布满皱纹，却又无比慈祥的脸回过头来冲我开心地笑。小时候不理解，爷爷的单车总是与众不同：其一是爷爷骑上它总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哪怕车架后面驮着几百斤的大米，再加上前面横杠上坐着一个我，爷爷的车子总是骑得飞快又稳当，一点儿也不担心会从上面掉下来。即使是上坡的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也如是。其二是这辆车总是像爷爷的那件白衬衫，虽然已洗得发白略带汗渍的微黄，爷爷也敝帚自珍，舍不得换新的。车子是老武汉牌的，也不知爷爷骑了多久，我只知道车的颜色已难以辨认了，可是车上没有锈蚀和油渍，爷爷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油光锃亮。父亲曾计划为爷爷买辆新车，可爷爷拒绝了，他说这个车跟他有感情，不愿意买新的。其实，大家都知道，爷爷是个节俭的人，怕买新车花钱，当然，大人们也不便点破，就由着他...... 回忆被周围儿童哭闹声打断，我恍如隔世一样跌落现实。我的爷爷前几天已经悄然离世。
年少时，我曾经历过亲人离世，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痛彻心扉，甚至于觉得来奔丧的那些亲人们怎么那么无动于衷，为什么他们表现得一点也不伤心，不像我一样放声地痛哭一场。如今我已过而立之年，几日前爷爷在我们所有儿孙的陪同下离世，我却表现得跟记忆中那些奔丧的人一样平静。还记得弥留之际，老人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我注意控制体重，好好工作，有所出息。当时，我虽然泪眼婆娑，但还是强忍着，一味地只晓得使劲点头。爷爷望着门外的嬉闹孩童，他甚至翘起二郎腿；弟弟给他剪指甲，他还夸技术不错；看着已经病入膏肓，处于弥留之际的爷爷，想到儿时他骑车陪我兜风的情景，我好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原来人生阅历不同，心真的就不一样了。不能再像儿时一样，遇到伤心的事，就嚎啕；想到亲人的逝去就泪流满面。我要像爷爷一样乐观，坚强！ 如今的我不仅仅是儿子、孙子，还是丈夫、父亲。老人百年，孩童成长，怀胎十月，生命在延续。生活把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成年人，时光阅历让人变得成熟与稳重，更加重了我们的担子与责任，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努力工作，有所作为，才能不负老一辈的重托，对得起爷爷亲手建造、经营的那个“大家”！ 爷爷的那被汗水浸透的背，那布满老茧的手，那饱经风霜却又慈祥的脸，那记满了儿孙生日的陈旧记事本，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泛黄了的白衬衣，还有那辆静静躺在爷爷房间角落里的武汉牌自行车，无一不在诉说着爷爷的故事。这些记忆画面不住地涌进我的脑子，我闭上眼睛再一次忍住了眼泪，心里念着：爷爷，您一路走好，愿您的路再也没有崎岖。 （竹竹，乐者儿子，电信设计师，此篇为其处女作）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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