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谐语【凤麟按：凡八十六则。】 吴苑曰：语之次序，自慧、名、豪、狂、傲五种之下，不能细有标辨，以定安排。如冷之一义，有何关说而居众语上耶？直以语之有致无致，顺手拈录之耳。若此之谐与谑，与后之讽与讥，此二种乃大同而小异，不得不有先后，故次谐语第七。
4.汉武游上林，见一好树，问东方朔，朔曰：“名'善哉’。”帝阴使人识其树。后数岁，复问朔。朔曰：“名为'瞿所’。”帝曰：“朔欺久矣！名与前不同，何也？”朔曰：“夫大为马，小为驹；长为鸡，小为雏；大为牛，小为犊；人生为儿，长为老。且昔为'善哉’，今为'瞿所’，长少死生，万物败成，岂有定哉！”帝大笑。【凤麟按：见梁殷芸《小说》。】 5.吴郡张融，字思光，长史畅之子。尝【凤麟按：原误“常”。】谒太祖于太极西堂，弥时方登。上笑曰：“卿至何迟？”答曰：“自地升天，理不得速。”【凤麟按：宋刘敞《南北朝杂记》：“吴郡张融，字思光，长史畅之子，郎中纬之孙。融神明俊爽，机辩如流。尝谒太祖于太极西堂，弥时方登。上笑曰：'卿至何迟？’答曰：'自地升天，理不得速。’融为中书郎，尝叹曰：'不恨我不见古人，恨古人不见我。’融善草隶，太祖尝语曰：'卿书殊有骨力，但恨无二王法。’答曰：'非恨臣无二王法，亦恨二王无臣法。’”○刘敞所集事迹，见于《南史》卷三二，《南齐书》卷四一无。】 6.王俭尝集有才之士，累物而丽之，谓之“丽事”，自此始也。诸客皆穷，唯庐江何宪为胜，乃赏以五花簟、白围扇。宪坐簟执扇，意气甚自得。秣陵王摛后至，操笔便成，事既焕美，词复华丽，摛乃命左右抽簟掣扇，登车而去。俭笑曰："所谓大力者负之而趋。诸士大笑。【凤麟按：《太平广记》一七三引出《谈薮》。《南北朝杂记》：“齐王俭字仲宝，金紫僧绰之子，侍中昙首之孙。少孤。幼有珪璋器，四五岁与凡童有异。尝为五言诗曰：'稷契匡虞夏，伊吕翼商周。抚己愧前哲，敛衽归山丘。’故论者以宰相许之。后为吏部尚书，有客姓谭，诣俭求官。俭曰：'齐桓灭谭，那得有汝。’答曰：'谭子奔莒，所以有仆。’俭赏之。帝常幸乐游宴，群臣奏乐。帝曰：'好音乐孰与朕同？’对曰：'沐浴皇风并沾比屋，亦既在齐不知肉味。’帝称善。俭尝集才学之士，累物而丽之，谓之丽事。丽事自此始也。诸客皆穷，惟庐江何宪为胜，乃赏以五色花簟、白团扇。宪坐簟执扇，意气自得。秣陵令王摛后至，操笔便成。事既焕美，词复华丽。摛乃命左右抽簟制扇，登车而去。俭笑曰：'所谓大力负之而趋。’” 7.后魏高祖名子曰恂、愉、悦、怿，崔光名子励、勖、勉。高祖谓曰：“我儿名旁皆有心，卿儿名旁皆有力。”答曰：“所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凤麟按：《左传·襄公九年》：“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孟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太平广记》一七三：“后魏高祖名子曰恂、愉、悦、怿。崔光名子励、勖、勉。高祖谓光曰：'我儿名傍皆有心，卿儿名傍皆有力。’答曰：'所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上大嗟悦。”（出《谈薮》）崔光，《魏书》卷六七有传，其子十一人，皆力字旁。又卷二二：“孝文皇帝七男。林皇后生废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广平文穆王怀。袁贵人生京兆王愉。罗夫人生清河文献王怿、汝南文宣王悦。郑充华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8.礼部尚书范阳卢凯，兼吏部，选达野客师为兰州总管，客师辞曰：“客师何罪，遣与突厥隔墙？”恺曰：“突厥何处得有墙？”客师曰：“肉为酪，冰为浆，穹庐为帐毡为墙。”【凤麟按：《太平广记》一七三：“礼部尚书范阳卢恺兼吏部，选达野客师为兰州总管，客师辞曰：'客师何罪，遣与突厥隔墙？’恺曰：'突厥何处得有墙？’客师曰：'肉为酪，冰为浆，穹庐为帐毡为墙。’恺，中书监子刚之子也。”（出《谈薮》）】 9.王元景尝大醉，杨遵彦谓之曰：“何太低昂？”元景曰：“黍熟头低，麦熟头昂，黍麦俱有，所以低昂矣。”【凤麟按：见《太平广记》一七三。】 10.张亢滑稽敏捷，有门客因会话，亢问曰：“近日作赋乎？”门客曰：“近作《坤厚载物赋》。”因自举其破题曰：“粤有大德，其名曰坤。”亢答曰：“奉续两句，可移赠和尚。”乃曰：“非讲经之座主，是传法之沙门。”【凤麟按：宋释文莹《湘山野录》卷上：“陈郎中亚有滑稽雄声，知润州，治迹无状，浙宪马卿等欲按之，至则陈已先觉。廉按讫，宪车将起，因觞于甘露寺阁，至卒爵，宪目曰：'将注子来郎中处满着。’陈惊起遽拜，宪讶曰：'何谓，何谓！’陈曰：'不敢望满，但得成资保全而去，举族大幸也。’马笑曰：'岂有此事！’既而竟不敢发。有陋儒者，贡所业，举止凡下，陈玩之曰：'试请口占盛业。’生曰：'某卷中有《方地为舆赋》。’诵破题曰：'粤有大德，其名曰坤。’陈应声曰：'吾闻子此赋久矣，得非下句云“非讲经之座主，乃传法之沙门”乎？’满座大笑。陈尤工药名诗，有'碁为腊寒呵子下，衫因春瘦缩纱裁。’'风月前湖近，轩窗半夏凉’之句，皆不失风雅。”○“大德”，《翻译名义集·释氏众名》：“婆檀陀，《大论》：秦言大德。《毘柰耶律》云：佛言今日后，小下苾蒭，于长宿处，应唤大德。”故陈言下句沙门。此言张亢，不知何据。○宋吴处厚《青箱杂记》：“陈亚，扬州人，仕至太常少卿，年七十卒。盖近世滑稽之雄也，尝着《药名诗》百余首，行于世。若'风月前湖近，轩窗半夏凉’、'棋怕腊寒呵子下，衣嫌春暖宿纱裁’及《赠祈雨僧》云'无雨若还过半夏，和师晒作葫芦羓’之类，极为脍炙。”】 11.曹琰为郎中，尝有僧以诗卷投献，琰阅其首篇《登润州甘露阁》云：“下观扬子小。”琰曰：“何不道'早吠狗儿肥’？”次又阅一篇《送僧》云：“猿啼旅思凄。”琰曰：“何不道'犬吠张三嫂？’”【凤麟按：宋吴处厚《青箱杂记》：“郎中曹琰亦滑稽辩捷，尝有僧以诗卷投献，琰阅其首篇《登润州甘露阁》云：'下观扬子小。’琰曰：'何不道“卑吠狗儿肥”？’次又阅一篇《送僧》云：'猿啼旅思凄。’琰曰：'何不道“犬吠张三嫂”？’座中无不大笑。”】 12.涪翁尝和东坡春菜诗云：“公如端为苦笋归，明日春衫诚可脱。”苏得诗，戏语曰：“吾固不爱做官，遂直欲以苦筍硬差致仕。”【凤麟按：《尧山堂外纪》卷五三：“涪翁尝和东坡《春菜》诗云：'公如端为苦笋归，明日春衫诚可脱。’坡得诗，戏语坐客曰：'吾固不爱做官，鲁直遂欲以苦笋硬差致仕。’闻者绝倒。”】 13.东坡见一家有界尺笔槽而破者，向其主人曰：“韩直木如常，孤竹君无恙，但半面之交，忽然析事矣。”主人笑倒。【凤麟按：《云仙杂记》卷三：“有借界尺笔槽而破其槽者，白其主人曰：'韩直木如常，孤竹君无恙。但半面之交，忽然折节矣！’主人为之大笑。（《玉麈集》）”○“韩直木”谐音韩择木，唐朝书家，故为谐。】 14.刘烨尝与刘筠连骑趋朝，筠马病足，行迟，烨曰：“君马何迟？”筠曰：“只为五更三。”烨曰：“何不与他七上八？”言点蹄则下马行也。【凤麟按：“五更三”隐“老”字，“七上八”隐“下”字。○《礼记·文王世子》：“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 15.东坡尝约刘器之同参玉版，器之每倦山行，闻玉版，忻然从之。至廉泉寺，烧笋而食，器之觉笋味胜，问：“此何名？”东坡曰：“玉版。此老师善说法，令人得禅悦之味。”器之乃悟。【凤麟按：《冷斋夜话》卷七：“（东坡）尝要刘器之同参玉版和尚，器之每倦山行，闻见玉版，忻然从之。至廉泉寺，烧笋而食，器之觉笋味胜，问：'此笋何名？’东坡曰：'即玉版也。此老师善说法，要能令人得禅悦之味。’于是器之乃悟其戏，为大笑。东坡亦作偈曰：'丛林真百丈，嗣法有横枝。不怕石头路，来参玉版师。聊凭柏树子，与问箨龙儿。瓦砾犹能说，此君那不知。’”】 16.柳耆卿、苏长公各以填词名，而二家不同。东坡问一优人曰：“我词何如柳学士？”优曰：“学士那得比相公？”坡惊曰：“如何？”优曰：“公词须用丈二将军，铜琵琶，铁绰板，唱相公的'大江东去’。柳学士却着十七八女郎，唱'杨柳外，晓风残月’。”坡为之抚掌。【凤麟按：宋俞文豹《吹剑续录》：“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词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外、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 17.汉武帝尝问东方朔曰：“先生视朕何如主？”朔对曰：“自唐虞之后、成康之际，未足以喻。臣伏睹陛下功德，陈五帝之上，在三王之右。非徒若此而已，诚得天下贤士公卿在位，咸得其人矣。警若以周、邵为丞相，孔丘为御史大夫，太公为将军，毕公高拾遗于后，卞严子【凤麟按：三字原误“严子陵”。即卞庄子，见《韩诗外传》十。】为卫尉，皋陶为大理，后稷为司农，伊尹为少府，子贡使外国，颜、闵为博士，子夏为太常，益为右扶风，季路为执金吾，契为鸿胪，龙逢【凤麟按：原误“逄龙”。即夏朝关龙逢，见《列女传》七、《韩诗外传》四。】为宗正，伯夷为京兆，管仲为冯翊，鲁班为将作，仲山甫为光禄，申伯为太仆，延陵季子为水衡，百里奚为典属国，柳下惠为大长秋，史鱼为司直，孔父为詹事，蘧伯玉为太傅，孙叔敖为诸侯相，王庆忌为期门，子产为郡守，夏育为鼎官，羿为旌头，宋万为式道侯……”上乃大笑。【凤麟按：见《太平广记》卷二四五。】 18.汉武帝诏赐从官肉，大官丞日晏不来，朔拔剑谓其同官曰：“伏日当蚤归，请受赐。”即怀肉去。大官奏之。朔入，上曰：“昨赐肉，不待诏，以剑割肉而去，何也？”朔免冠谢。上曰：“先生起自责！”朔再拜曰：“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为礼也！拔剑割肉，一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上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凤麟按：《汉书·东方朔传》：“伏日，诏赐从官肉。大官丞日晏下来，朔独拔剑割肉，谓其同官曰：'伏日当蚤归，请受赐。’即怀肉去。大官奏之。朔入，上曰：'昨赐肉，不待诏，以剑割肉而去之，何也？’朔免冠谢。上曰：'先生起，自责也！’朔再拜曰：'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一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上笑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复赐酒一石，肉百斤，归遗细君。”】 19.王戎妻语戎为卿，戎谓曰：“妇那得卿婿？于礼不顺。”答曰：“我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戎笑，遂听。【凤麟按：《世说·惑溺》：“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卿”，汝也，多用于上对下，故王戎以为“于礼为不敬”。刘遂盼曰：“按束晳《近游赋》云：'妇皆卿夫，子呼父名。’以自嘲其不迪检柙。故知卿卿之言，非如宾之效也。”】 20.郑玄家奴婢皆读书。尝使一婢，不称旨，将挞之。方自陈说，玄怒，使人曳著泥中。须臾，复有一婢来，问曰：“胡为乎泥中？”【凤麟按：《卫·式微》之诗。毛公曰：“泥中，卫邑名也。”】答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凤麟按：《卫·邶·柏舟》之诗。○此条见《世说·文学》。】 21.王太尉不与庾子嵩交，【凤麟按：王衍、庾敳。】庾卿之不置。王曰：“君不得为尔。”庾曰：“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用我法，卿自用卿法。”【凤麟按：此条见《世说·方正》。】 22.晋元帝皇子生，普赐群臣。殷洪乔曰：“皇子诞育，普天同庆。臣无勋焉，而猥颁厚赉。”中宗笑曰：“此事岂可使卿有勋邪？”【凤麟按：此条见《世说·排调》。】 23.康僧渊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调之。僧渊曰：“鼻者面之山，【凤麟按：刘注引《管辂别传》曰：“鼻者天中之山。”相书曰：“鼻之所在为天中，鼻有山象，故曰山。”】目者面之渊。山不高则不灵，渊不深则不清。”王不能复答。【凤麟按：此条见《世说·排调》。○慧皎《高僧传》卷四：“康僧渊，本西域人，生于长安。貌虽梵人，语实中国。容止详正，志业弘深。晋成之世，与康法畅、支敏度等俱过江。……琅瑘王茂弘以鼻高眼深戏之，渊曰：'鼻者面之山，眼者面之渊；山不高则不灵，渊不深则不清。’时人以为名答。”】 24.石曼卿尝乘马出，驭者失控，马惊，曼卿堕马。从吏遽扶掖升鞍。曼卿曰：“赖我石学士也，若瓦学士，则跌碎矣。”【凤麟按：《冷斋夜话》卷八：“石曼卿隐于酒，谪仙之流也，然善戏。尝出报慈寺，驭者失控，马惊，曼卿堕马。从吏惊，遽扶掖升鞍，市人聚观，意其必大诟怒。曼卿徐着鞍，谓驭者曰：'赖我石学士也，若瓦学士，则固不破碎乎？’”（参见《涑水记闻》三）】 25.邵康节赴【凤麟按：原误“走”。】河南尹李君锡会，投壶，君锡末箭中耳，君锡曰：“偶尔中耳。”康节曰：“几乎败壶。”【凤麟按：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前录》卷十八：“康节先生赴河南尹李君锡会，投壶，君锡末箭中耳。君锡曰：'偶尔中耳。’康节应声曰：'几乎败壶。’坐客以为的对，可谓善谑矣。”○邵雍以“壶”谐音“乎”，与君锡语对，故曰。】 26.裴子雨为下令，张晴为县丞，二人俱有声气而善言语。会论事移时，吏相谓曰：“县官甚不和：长官称雨，赞府道晴，终日如此不和也。”【凤麟按：见明邹善长《汇苑详注》卷十五。】 27.有人献木屐于齐宣王，无刻斵之迹。王曰：“此屐岂非出于生乎？”艾子曰：“鞋楦是其核也。”【凤麟按：见《艾子杂说》。○宣王不辨麦黍，以为天生成，艾子因而调之。】 28.张端为河南司录，府当祭社，买猪，已呈尹，其夜突入录厅，端急令杀之。吏以白尹，尹问端，对曰：“按诸无故夜入人家，登时杀之，勿论。”【凤麟按：《唐律》：“诸夜无故入人家，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大明律》：“凡夜无故入人家内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张谐音为“猪”，故尹笑而不责。】尹大笑，为别市猪以祭。 29.梅圣俞以诗知名，三十年终不得一馆职。晚年与修《唐书》，语其妻刁氏曰：“吾之修书，可谓猢狲入布袋。”【凤麟按：作史不同作诗，故以喻束缚。】刁曰：“汝之仕宦，何异鲇鱼上竹竿！”【凤麟按：欧阳修《归田录》卷二：“梅圣俞以诗知名，三十年终不得一馆职。晚年与修《唐书》，书成未奏而卒，士大夫莫不叹惜。其初受勑修《唐书》，语其妻刁氏曰：'吾之修书，可谓猢狲入布袋矣。’刁氏对曰：'君于仕宦，亦何异鲇鱼上竹竿耶！’闻者皆以为善对。”○“鲇鱼上竹竿”犹今赶鸭子上架，譬喻艰难也。】 30.艾子好饮酒，少醒日，门人谋曰：“此未可口舌争，宜以险事怵之。”一日，大饮而哕，门人宻袖彘膈置哕中，持以示曰：“凡人具五脏，今公因饮而出一脏矣，何以生耶？”艾子熟视而笑曰：“唐三藏尚活世，今况四脏乎？”【凤麟按：见《艾子杂说》。】 31.杜邠公【凤麟按：“公”字原阙，据《南部新书》补。杜佑孙悰也。悰无他才，常延接寒素，甘食窃位而已。尚岐阳公主，加太傅、邠国公。见《旧唐书》卷一四七（网络上误为“忭”）。】饮食洪博，既饱即寝。人谏非摄生之理，公曰：“君不见布袋盛米耶，放倒即漫【凤麟按：《南部新书》作“慢”。】。”【凤麟按：见宋钱易《南部新书》。】 32.石中立尝与同列观南园狮子，主者曰：“县官日破肉五斤饲之。”同列戏曰：“吾侪反不及此狮子乎？”中立曰：“吾辈员外郎，安敢比园内狮子？”【凤麟按：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三：“石中立性滑稽，尝与同列观南御园所畜狮子，主者云：'县官日破肉五斤以饲之。’同列戏曰：'吾侪反不及此狮子邪？’中立曰：'然。吾辈官皆员外郎，敢望园中狮子乎？’众大笑。”】 33.伶官敬新磨，以谑得罪庄宗，庄宗大怒，弯弓射之。新磨急呼曰：“陛下无杀臣！臣与陛下为一体，杀之不祥！”庄宗惊问其故，对曰：“陛下开国，改元同光，且同，铜也，若杀敬新磨，则无光矣。”帝释之。【凤麟按：《新五代史·伶官传》：“庄宗尝与群优戏于庭，四顾而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何在？’新磨遽前以手批其颊。庄宗失色，左右皆恐，群伶亦大惊骇，共持新磨诘曰：'汝奈何批天子颊？’新磨对曰：'李天下者，一人而已，复谁呼邪！’于是左右皆笑，庄宗大喜，赐与新磨甚厚。新磨尝奏事殿中，殿中多恶犬，新磨去，一犬起逐之，新磨倚柱而呼曰：'陛下毋纵儿女啮人！’庄宗家世夷狄，夷狄之人讳狗，故新磨以此讥之。庄宗大怒，弯弓注矢将射之，新磨急呼曰：'陛下无杀臣！臣与陛下为一体，杀之不祥！’庄宗大惊，问其故，对曰：'陛下开国，改元同光，天下皆谓陛下同光帝。且同，铜也，若杀敬新磨，则同无光矣。’庄宗大笑，乃释之。”】 34.丁谓尝以文谒王禹偁，禹偁称其文与孙何，可比韩柳。名遂大振。既而何冠多士，谓登第四，自以为与何齐名，耻居其下。胪传之际，殿下有言，太宗曰：“甲乙丙丁，合居第四，复何言？”【凤麟按：宋王称《东都事略》卷四九：“丁谓，子公言，初字谓之，苏州人也。尝以文谒王禹偁，禹偁称其文与孙何，比之韩、柳，名遂大振。既而何冠多士，而谓占第四，自以与何齐名，耻居其下。胪传之际，殿下有言。太宗曰：'甲乙丙丁，合居第四。尚何言？’”】 35.冯祭酒具区携妓泛西湖，泊于定香桥畔，有群青衿士拥观。公不堪，令移舟。青衿辈大怒，随舟厉声曰：“尔已过会元，已过祭酒，独不畏吾将来耶？”公命使者报声曰：“致上秀才：纵若随后赶来，老夫已过学士港矣！”【凤麟按：秀才正色，梦桢双关，一笑而泯。○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流福水桥，濒湖而引水入城，经府前者。学士桥，当故宋聚景园前，盖城中铁冶岭诸山之水，旧出钱湖门，输委于西湖者，必经桥下，大小岐派，若夹字然，故称夹字港。港长九十六丈，后人讹为学士港，然则学士桥者，岂即夹字桥之误欤？而宋时《咸淳志》、《梦梁録》诸书皆无夹字桥之名，独《武林旧事》有学士、栁浪等桥，而栁浪闻莺遂为西湖十景之一，盖不可谓无据也。岂其时有文人为学士者得宠昵，于従游应制题咏，遂以名桥，若李太白偕尚书郎张谓游沔州南湖，遂改南湖为郎官湖；近世孙一元着髙士于西湖，遂改西湖为髙士湖者？或此类也。桥久崩废，惟条石丈余，横跨港口，舟人以小艇入舣清波门者，伛偻乃度。”】 36.阮德如尝于厕见鬼，长丈余，色黑而眼大，着皂单衣，平上帻，去之咫尺。德如笑语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鬼赧而退。【凤麟按：刘义庆《幽明录》：“阮德如尝于厕见一鬼，长丈余，色黑而眼大，着皂单衣，平上帻，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气定，徐笑语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鬼即赧愧而退。”○《世说·贤媛》注引《陈留志名》曰：“阮共字伯彦，尉氏人。清真守道，动以礼让。仕魏，至卫尉卿。少子侃，字德如，有俊才，而饬以名理。风仪雅润，与嵇康为友。仕至河内太守。”】 37.西王母献桃于武帝，云：“此桃三千年生花，三千年熟。”指方朔曰：“仙桃三熟，此儿已三偷得此桃。”【凤麟按：《汉武故事》：“因出桃七枚，母自啖二枚，与帝五枚。帝留核着前。王母问曰：'用此何为？’上曰：'此桃美，欲种之。’母笑曰：'此桃三千年一着子，非下土所植也。’”（参见《汉武帝内传》）晋张华《博物志》卷八：“王母索七桃，大如弹丸，以五枚与帝，母食二枚。帝食桃辄以核着膝前，母曰：'取此核，将何为？’帝曰：'此桃甘美，欲种之。’母笑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唯帝与母对坐，其从者皆不得进。时东方朔窃从殿南厢朱鸟牖中窥母，母顾之，谓帝曰：'此窥牖小儿，尝三来盗吾此桃。’帝乃大怪之。由此世人谓方朔神仙也。”】帝曰：“尝闻鼻下长一寸，是百年人。”方朔笑曰：“彭祖寿年七百岁，鼻下合长七寸？” 38.五代冯瀛王道，门客讲《道德经》首章“道可道，非常道”，门客见道字是冯名，乃曰：“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凤麟按：见宋人《籍川笑林》。】 39.陆长源以旧德为宣武军行司马，韩愈为巡官。或讥年辈相悬，长源曰：“大虫老鼠，俱为十二相属，何怪之有？”【凤麟按：李肇《国史补》：“陆长源以旧德为宣武军行军司马，韩愈为巡官，同在使幕。或讥其年辈相辽，愈闻而答曰：'大虫老鼠，俱为十二相属，何怪之有？’旬日传布于长安。”】 40.武林邹虞知延平，延平素产绣补，亲友皆先从虞索之。后抵任，补绝少，惟四时多笋，过者以笋馈之，语曰：“吾任'损有余，补不足’也。”【凤麟按：见明钟惺《谐丛》。】 41.西施教歌舞之地名西施山，【凤麟按：《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地传》：“美人宫，周五百九十步，陆门二，水门一，今北坛利里丘土城，句践所习教美女西施、郑旦宫台也。女出于苎萝山，欲献于吴，自谓东垂僻陋，恐女朴鄙，故近大道居。去县五里。”《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得苎萝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郑旦。饰以罗榖，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袁宏道与陶望龄同游，陶诗云：“宿几夜骄歌艳舞之山”。袁笑曰：“此诗当注明，不然，后日累君谥文恪也。” 42.叶月潭须髯初白，或告之曰：“尊须有一二茎报信。”月潭遂于袖中取镊摘之，曰：“报信者一钱。”【凤麟按：江盈科《雪涛谐史》：“余乡叶月潭，须髯初白。或告之曰：'尊须也有一二茎报信。’月潭遂于袖中取镊摘之，笑曰：'报信者一钱。’此语，盖里中寻人招子也，借用之甚当。”】 43.江进之举进士，其父贫甚，为报捷者索重赏，至困，不觉愤懑。罗汝鹏过而慰之曰：“公且耐。生儿不肖，奈何？”闻者大笑。【凤麟按：江盈科《雪涛谐史》：“余举进士，时报捷者索重赏，家君贫无以应，受困此辈，殊觉情懑，汝鹏慰之曰：'且耐烦，养坏了儿子，说不得。’闻者皆笑。”】 44.袁中郎偶中热减衣，丘长孺谓之曰：“天且寒，何不加衣？”中郎曰：“加则恐流鼻红。”长孺笑曰：“减则恐流鼻白。”【凤麟按：江盈科《雪涛谐史》：“袁中郎在京师，九月即服重绵。余曰：'此太热，恐流鼻红。’其弟小修曰：'不服，又恐流鼻白。’”○鼻红即鼻血，鼻白即鼻涕。】 45.太仓王内阁荆石，性僻洁，不轻接引。司寇凤洲性坦易，多所容约。其乡人曹子念曰：“内阁是常清常净天尊，司寇是大慈大悲菩萨。”【凤麟按：江盈科《雪涛谐史》：“太仓王内阁荆石，性端洁，不轻接引。王司寇凤洲，性坦易，多所容纳。其乡人曹子念为之语曰：'内阁是常清常净天尊，司寇是大慈大悲菩萨。’人服其确。”】 46.潘方凯性风流不恒，先与平康妓钟举昵，后舍之，复与董素卿合。李本宁太史谓之曰：“均一重也，何舍金而取草？”对曰：“均一重也，为一正而一偏。”李笑曰：“略觉输下耳。” 47.梁吴均有诗曰：“秋风泷白水，雁足印黄沙。”沈约语之曰：“黄沙语太险。”均曰：“亦见公诗云：'山樱发欲然。’”约曰：“我始欲然，公已印讫。”【凤麟按：《太平广记》卷一九八：“梁奉朝请吴均有才器，常为剑骑诗云：'何当见天子，画地取关西。’高祖谓曰：'天子今见，关西安在焉？’均默然无答。均又为诗曰：'秋风泷白水，雁足印黄沙。’沈隐侯约语之曰：'印黄沙语太险。’均曰：'亦见公诗云：山樱发欲然。’约曰：'我始欲然，即已印讫。’”（出《谈薮》）】 48.江西有驿官，以干事自任，白刺史驿已理，请一阅之。乃往，初一室为酒库，诸醢毕熟，其外画神，问曰：“何也？”曰：“杜康。”又一室茶库，诸茗毕贮，复有神，问何也？曰：“陆鸿渐。”又一室曰菹库，诸茹毕备，复有神，问何神也？曰：“蔡伯喈。”【凤麟按：《国史补》：“江南有驿吏，以干事自任。典郡者初至，吏白曰：'驿中已理，请一阅之。’刺史乃往，初见一室，署云'酒库’，诸酝毕熟，其外画一神。刺史问：'何也？’答曰：'杜康。’刺史曰：'公有馀也。’又一室，署云'茶库’，诸茗毕贮，复有一神。问曰何？曰：'陆鸿渐也。’刺史益善之。又一室署云'葅库’，诸葅毕备，亦有一神。问曰何？吏曰：'蔡伯喈。’刺史大笑曰：'不必置此。’”（参见《太平广记》卷四九七）】 49.驸马梅殷守淮南，文皇正位，罢兵入见，上曰：“都尉功劳可念也。”对曰：“臣领其半。”上曰：“功劳惟有大小，安有全半？”对曰：“劳而无功，非半乎？”【凤麟按：《明史》卷一二一：“宁国公主，孝慈皇后生。洪武十一年下嫁梅殷。殷字伯殷，汝南侯思祖从子也，天性恭谨，有谋略，便弓马。……王即帝位，殷尚拥兵淮上，帝迫公主啮血为书投殷。殷得书恸哭，乃还京。既入见，帝迎劳曰：'驸马劳苦。’殷曰：'劳而无功耳。’帝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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