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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牧/桑葚人家(散文)

 河南文学杂志 2021-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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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葚人家

夏  牧

      一弯河水,勾勒出一个约莫90弧度的河滩。河滩相伴清碧流水走过我的童年,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这弯流水孕育出一株饱经沧桑的老桑树,树像弯腰欲吻的邻家淑女,深情守望了庄户人几十或上百年。无数个冬寒夏酷,练就了她那道骨仙风的同时,也孕育出寒俏诱人的紫枣——桑葚。

      桑葚,桑树的果子,满目沧桑,褶皱似枣,故乡人称此为桑树枣子。从小到大的乡村孩子,年复一年吮吸着她那紫红欲滴的肉汁,只知道唤做桑树枣子,而不知道她的学名叫桑葚。我这村庄的子民,自然也是如此的叫,一直叫到城里到如今,依然还是叫她桑树枣子。只是为文起见,偶尔会用桑葚以代之,竟然因袭闹笑话。

       那年暮春时节,我偶遇进城买春衣的邻家四姑娘,我一直俗称的四姐姐。我向四姐询问她那河湾上的桑葚熟了吗?岂知四姐莞儿一笑,笑话道,还桑葚桑葚呢,吃着桑树枣子长大的孩子王,怎么进城就改口了?一句话说的我羞愧难当,竟然无言以对四姐姐。

     四姐姓王,家在村子东北角上那河湾,正是百年桑树栖身处。王家早年的男主人是盲人,仰面向天会“算命”,而他那当家的女主人是邻庄嫁过来的小幺妹。幺妹与她盲人丈夫是表亲。那年刚满19岁的她,拗不过身为下表之父的九鼎之言而嫁与大她五岁的盲表哥。这幺妹子长的水灵又秀气,还生就一副栽秧割稻档档能的身子骨,以及拿针做饭样样精的灵巧手。而她那丰乳肥臀的好身材,竟为盲表哥生了二男四女。四姐姐正是这王家最后一个收乳的幺妹子。

     四姐姐生的杨柳细腰瓜子脸,白白净净的双眼皮,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何仙姑。庄上人说这王家四姑娘是取父母之长,天上仙女下凡的胎。这四姑娘天生的聪明伶俐,凡父出门到邻庄走亲或算命,皆是四姑娘搀手引路走,从没嫌烦过,深得父母亲欢心,但也因此误了上学读书,成了一生的憾事。四姑娘只上过小学二年级,识字不多,但心灵手巧,心诚至善。别人家的杨桃树,若有少年上树摘个熟桃子,其厉嘴的女主人竟要骂半天,而四姑娘家的桑树枣子成熟时,都是大把大把的抓给看客吃。为此,庄上人没有不喜欢四姑娘的。

      那年秋天,年近二十的四姑娘丰满挺拔,成为庄上一朵花。稻子收完后,母亲破天荒的为她扯上一丈花洋布,领她到庄上最拿手的老裁缝宋二婶家,为她量体裁衣,做了两件花衣裳。喜欢四姑娘的宋二婶还为她奉上一条天蓝色的新裤子。穿上花衣新裤子的四姑娘,光彩的样子很像那时样板戏中的江水英。原来是庄上一近邻为其介绍的城里人来相亲。小伙子年纪二十四五岁,在城里机床厂做车工。人虽不英俊,但也憨厚质朴,尤其是一个爷叔一个婶的不离口,喊的四姑娘父母心里灌了蜜。吃过糕点“圆子茶”,满以为这事敲定了。

      岂知变脸的四姑娘一甩房门拒见了。原来她的条件没谈拢。四姑娘没有别的话说,两个哥哥当兵了,三个姐姐出门了,就问他能不能调到本街上的农具社上班,便于她在家里照应日渐变老的盲父亲。而小伙子回答说什么条件都答应,就是不能调到乡镇农具社上班。尤其是小伙子那一句随口说的百年桑树很少见,若是锯下这碗粗的桑树打桌子,拿到城里肯定能卖个大价钱,这更使四姑娘伤透了心。

     多年后的四姑娘坦白的告诉我,那个人说砍掉桑树打桌子,说明此人心地不善,还说桌子能卖个大价钱,说明他的心里只有钱,嫁给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后来的四姑娘嫁给了本地的一位退伍军人。军营出身的小伙子,心地善良身体棒实,在社里粮油加工厂上班。下班后共同照应她那年迈的盲父亲。多年后的夫妻俩,先后送走她的父母后,一直守着老屋和桑树过日子,一守就是四十年。

     桑树年年结桑枣,桑枣甜了满庄子人。开始庄上人丁旺,年少的小伙子和姑娘们每到桑枣成熟时,便三天两头到王家来问长短,其实都想吃那桑树枣。四姑娘是个明白人,自然少不了拿个钩兜子摘下一串串桑树枣,笑意盈盈的让人吃,只吃的来人嘴巴紫红心口里甜,然后还不忘抓点揣到对方的衣兜里,让他们欢欢喜喜的回家转。

      四姑娘的桑树本粗枝头旺。树本生在屋檐后,而树枝头垂散到屋后的小河边。树头树枝连起屋脊与河面,足有三间屋面那么大。树大枣花盛,每年结的桑树枣足以装上几大箩。为了方便采摘桑树枣,四姑娘专门到街上铁匠铺打了个专用铁钩配上网,锋利的钩刀一拽便可掉下一串串桑枣子。而来不及摘下的熟桑枣便不断的掉河里,一个初夏时节河面便是殷红的水。水面常常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浅水花。那是赶巧的鱼儿贪食落在水里的桑树枣。有耐性的男子汉便蹲在河坎边,一边抽着烟一边伺机下网罩,一罩便是好几条鲫鱼和白跳。

      离别老家几十年,除了怀想那一棵桶粗的大槐树,便是默念这盆壮的老桑树。淳朴的四姐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从出生到老至,她就在这河湾处的巴掌之地,也许有过梦想和愿望,但最终只是守护这老宅和桑树。那时的队里有人主张锯下桑树做犁耙,但四姐说什么也不让锯。她说,做了一时的犁耙,就失去了永久的枣花,也就失去了一庄子人的念想。还是四姐有远见。仅仅几年后,那木制的犁耙便被拖拉机所取代,而留下的桑树枣却年复一年甜了庄上人的嘴。

      我自然也是桑树枣子的受益者。情深义重的四姐姐,过去每到收获桑树枣子时,都会摘上一大塑料袋子桑树枣让我大妹子带给我,说是也让城里的书呆子尝尝鲜。再后来的四姐姐,每到初夏时节进城看孙子,都会带给我一袋袋的桑树枣。如今每当初夏艳阳天,我便遥望故乡盼四姐,盼她年年有个好身体,盼她那百年桑树永壮健。

作者简介

      夏丹,笔名:夏牧、夏冰、夏天等,系盐城市盐都区教育局退休干部。笔耕文坛几十年,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学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新华月报》等近百家国家和地方各大报刊发表论文200多篇,发表散文诗歌和短篇小说300多篇首,有诗歌散文获“太湖风”及其他征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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