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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唐风/借钱

 河南文学杂志 2021-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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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

唐风

    进入腊月,祖母盘算着缴猪的事情了。  

    姑姑的嫁妆,我的学费,全家一年的花销,全指望这头猪了。生猪收购的标准是一百三十斤,俺家这头猪够不够斤秤,祖母心里着实没有底,村里的刘二能扯着皮尺丈量着猪的身长,腰围,然后,身长加’腰围乘于三的公式计算猪的重量,像曹冲称象,是约数。刘二能欣喜地告诉祖母,这头猪够秤了。  

    既然够秤,还等什么?祖母便吩咐父亲缴猪。  

    到了生猪收购站,实际称量,心里凉半截,猪仅有一百零七斤。收购站死活不收,父亲跺着脚抱怨刘二能,这又有何用呢?  

    逮一回,绑一回,来回折腾,猪又得几天不吃食,父亲心一横,按等外品缴给了收购站。生猪收购价每斤七角,俺家的猪每斤六毛五分。  

    缴过猪,父亲匆匆往镇里的粮店赶。当时,缴售生猪,三斤毛猪返购一斤议价粮,算是对养猪户的补贴。父亲提着布袋购买议价粮,背后有人喊着父亲的乳名,回头一看,是舅爷,也就是父亲的舅舅。  

    说到舅爷,这里不妨交代几笔。  

    说到舅爷,首先从太外公说起。太外公读过五经四书,在县衙做笔吏,其职位大约相当于时下的县委办公室主任。太外公不仅县衙谋得好差事,乡下又置买庄田,一介儒生,富贵四方。太外婆仅生了我的祖母一个女儿,万贯家业,后继无人,触及此事,太外公总是食欲不振,饱嗝连连。太外婆深知夫君之患,张罗着收养了一房童养媳,十六岁与太外公圆房,后来,便有了舅爷。土地改革时,太外公是名副其实的官僚地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舅爷成为地富子弟。三十而立,舅爷娶下舅奶,或许是命该家丁衰败,巧合的是,舅奶也是生下一个女儿,再无子嗣。童养媳,三房四妾已是陈腐旧事,舅爷盼望子嗣绕膝,实属南柯一梦。  

    不知是官方消息还是小道消息,上海,未婚先育或婚外情生育或生育二胎不愿抚养者,婴儿何去何从呢?人满为患的上海成立了的托婴院,政府出资暂时抚养,由国家统一分配,全国的烈属无有子女者,凭着烈属证均可抱养。舅爷非但不是烈军属,且是地富子弟,应该说,这件事,舅爷只能望梅止渴。舅爷求子心切,有点顶风作案的意味,沾亲带故大串连,果不其然,借到了烈属证,不知那家官宦这么恩宠舅爷,红戳黑字,舅爷并且开具了县、公社、大队三级证明信。舅爷清除了一切障碍,不过,钱成了拦路虎。抱养婴儿来回的路费:孕妇妊娠期间的营养费,托婴院哺乳婴儿期间的费用,如此等等。必须当事人打理。  

    舅爷一看到父亲缴猪,两眼放光,“真是比商定的还巧!”  

    父亲听到舅爷借钱,心里一惊,顺水推舟,“这事,我真做不了主,您与俺娘商量吧!”  

    舅爷连连没说着也好,我这两天过去拿钱、  

    回到家里,父亲与祖母说起此事,祖母一脸苦笑,抱怨着古人,“你姥姥咋想的买下一房童养媳,倒不如没有你这个舅舅!”  

    事情过去一天,不见舅爷过来,祖母庆幸,“大概是虚晃一枪,不会过来了吧!”祖母正说着,院门口一声“姐姐”,舅爷进来了。  

    祖母笑得不自然起来,随口问着舅爷吃饭没有?舅爷火急火燎,“借不到钱,我八天不吃饭也不知道饿!”

   祖母摊开手,“什么都好说,就是钱没有!”  

    舅爷一脸愕然,“猪钱呢?”  

    祖母轻松地说道,“花完了!”  

       猪钱是一年的开销,舅爷明显地知道祖母在撒谎。“这钱,你到底是借不借?”舅爷甩下身穿的狗皮坎肩,口气硬起来。  

    祖母一看舅爷这副态势,回敬,“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我再问一遍,到底借不借?”舅爷直勾勾地盯着祖母。  

    祖母朝向家人一挥拐杖,“把这条疯狗给我赶出去!”  

    舅爷跺着脚,头摇得像拨浪鼓,“好,好,我这就走!”  

    撒泡尿功夫,队长、会计过来了,其实,舅爷并没有走,队长、会计是舅爷请来的说客。队长、会计说明舅爷的意图,借不到钱,不会善罢甘休!  

  祖母火了,“我就等着他拔头喝脑浆!”  

  祖母的话音刚落,舅爷一闪身进来了,原来,舅爷附在门口听院里的话音。一进门,舅爷蹦了个二踢脚,厉声喝道,“你过来,咱们对面鼓当面锣说清楚!” 

    祖母冷笑两声,“你不配与我说话!”  

  “怎么?’舅爷呼呼地喘着粗气,“你是尿罐改茶壶——高升一级呢?还是县太爷的二姨太?”  

    舅爷开骂,祖母倒是很冷静,一五一十地讲道,“我说你不配与我说话,自有理由,其一,你娘是我娘五百文铜钱买来的,其二,若不是我娘慈悲心肠,怎会有你呢?你不懂得主仆,怎配与我说话呢?”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一回彻底激怒了舅爷,舅爷抡起一条扁担气势汹汹地奔来,队长、会计一看事情闹大,拦腰抱住舅爷。舅爷挣脱,呵呵笑道,“老少爷们放心,杀人放火的事咱不干。今天,我把事情说清楚,姐姐家的酒瓮、檀木方桌可是俺爹留下的传家宝,如果我抬走,显得太小气,当众,我砸了它!” 

    言罢,只听得兵兵乓乓一阵声响,舅爷将酒瓮、方桌砸得粉碎。过后,舅爷大踏步地走了。  

    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与舅爷毫无过往。 

    眨眼功夫,事情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一天,祖母年正在院落嗮太阳,门口进来一人,喊着“姑姑”。祖母打着遮阳望着,这是一位青年人,穿着时尚,面孔白皙,戴着一副欧丝卡太阳镜,手里提着两匣精致的糕点。祖母张望许久,摇摇头,“你是谁呀?是不是走错门了呀?”  

  “您不就是李家姑姑么?”青年人报出舅爷的尊姓大名,祖母恍然大悟,“哦哦”地点头。  

  祖母吩咐家人张罗一桌好饭。席间,青年人告诉祖母自己在读大学,有望分配到葛洲坝做项目工程。祖母连连说着,“出息了,出息了……”  

    临行,青年人掏出一沓钱,数数,一千元。青年人恭恭敬敬地起身,“这些年没有探望姑姑。无以为敬,万望不弃!”  

    父亲干咳一声。意思是,这钱不能收,愧疚!  

    祖母却自顾自地收下了。  

    舅爷的儿子走后,一千块钱成了议论的焦点,父亲问祖母,“一千块钱,你知道舅舅的用意么?”  

    祖母说道,“知道,跑到我这里夸官来了,炫富来了,羞臊我来了!”  

    父亲笑着说,“不糊涂啊!”  

    祖母财大气粗地模样,“他有锦马超,我有赵子龙。不收下这一千块钱,我怎的去羞臊他一回!”

   旋即,祖母安排我带上两千块钱,开着小车到舅爷家走一趟。  

    一来二去,我与舅爷的儿子像是两国互访的特者,慢慢地,祖母与舅爷有了接触。二人相互谅解的结论是,那时候穷,一分钱看得像座大楼似的,穷是病根。祖母有些纠结,试探着问,“以前,借钱打闹的事,儿子知道么?”  

    “那个穷疙瘩,一是你不光彩,二是我不光荣,何必让儿子知道呢?再说,我们老辈人的恩怨也不能感染到下辈人。说到你这个老姐姐,我给儿子扯了个谎,说是失散多年,今年才得以相认!”

    人将老之其言也善,舅爷摊开双手不紧不慢地说着,祖母想起对舅爷“夸官、炫富、羞臊”之类的种种猜想,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关于投稿那点事儿》

征稿启事

      作为一名作家或文学爱好者。投稿是一种常态。不论您是大家还是无名小卒,投稿的过程,注定是一段成长的历程……结局不管怎样,过程一定很精彩。请把把您的投稿故事讲述给我们吧,让我们再告诉后来者,让他们在文学创作的跋涉少走弯路……

      来稿请注明“关于投稿的那点事儿”字样。

      截稿日期:2019年12月30日

      稿件一旦采用,将在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和纸媒分期刊登,最后结集出版。

      投稿信箱:hnwenxue@126.com

作者简介

     唐风,原名唐治信,河南省商丘市睢县人,市作协会员,从事教育工作,曾担任中学语文教师。85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见于《语文报》《散文选刊》《中国家园文学》 《精短小说》《金山》《微型小说选刊》等杂志报刊。曾荣获《烟台日报》征文优秀奖,辽宁小说大赛三等奖,“上庄杯”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传奇故事》杂志征文入围奖。

河南文学杂志网络版:相知相伴,天天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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