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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 舅

 文艺众家 2021-06-04

原创作者:宁夏沙湖旅游分公司 耿田

我小时候常到碎舅家去玩耍,我家和碎舅家只有一场之隔。碎舅家旁边有个园子。园子里有几棵杏树,密密匝匝像一片片绿盖。麦子黄时,杏子哪诱人的香味会随风飘过来。

碎舅一生坎坷是个苦命人,不到两岁外公就去世了。碎舅前后参加了三次中考四次高考,可每次都是几分之差而名落孙山。没能考上大学是碎舅一生的痛,于是就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后来大表弟通过努力学习考上了大学,在大二时却莫名其妙中途辍学打工去了,在此期间碎舅又不知什么原因和碎舅母离了婚,这一系列的变故成了压垮碎舅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那以后碎舅就一直在外漂泊,日子过得艰难而辛酸,碎舅基本上与所有的亲人不再往来,就连春节也不回家,他说回来也没个去处,家里残垣断壁墙倒房塌。以致后来只与小表弟有电话往来,小表弟多次要去见他,碎舅推脱工作太忙不愿见。

我已将近两年多未见碎舅,只是陆续零零碎碎听说村里有人遇见碎舅在南门附近的劳务市场揽活,而我一直未亲眼见到碎舅,等再次见到碎舅时,他已经躺在植物园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我想过我们见面的各种情景,却唯独没想到如此凄凉的场景。在这最美的四月天,春暖花开之际,一生命苦像黄连似的碎舅,就像三月的苜蓿芽刚露头就被摘掉了。

在银川我有时周末带儿子去上音乐课,途径南门附近的劳务市场时,总会看到那些和碎舅一样,在街边急切、茫然、懒散等待雇主光临的打短工者,或坐、或站、或聊天、或下棋,有的等累了,干脆在摩托车、三轮车上假寐,我想他们在车水马龙嘈杂的街道上是很难睡得着的。

而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难以名状,我远远地给儿子指着碎舅去世时所租住的廉价旅社。以前我多次想着在这些揽工的人群中,能够倏然见到碎舅熟悉的身影。而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碎舅了,因为他已经葬在家乡厚重的黄土地下面了,哪里撂荒的田地荒草凄凄。

碎舅在外漂泊多年,最终还是叶落归根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贫瘠土地。而我八十多岁的外婆,至今还不知道她的小儿子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母子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缘相见,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潸然泪下。

想起多年前,碎舅决绝地不再复读后,便到中宁大战场等地打工,外婆想的不行整日以泪洗面,为此我写了一封长信,托人带给碎舅,信的内容我已记不清楚了,也许是我把外婆想念儿子肝肠寸断的情景写得感人至深,从而深深打动了碎舅心灵深处最柔弱的地方,总之碎舅接信后就回来了。后来碎舅娶妻生子,在家务农间或出去打打短工,日子虽清苦却也温馨。如果没有后来的家庭变故,碎舅和我的大多数父老乡亲一样度过平凡的一生。

碎舅,你是我的亲人。你短暂窘迫而艰辛的一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大多数人如蝼蚁般渺小而卑微,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珍惜亲情和友情,不要等着失去了,再去后悔已经晚了,一切于事无补。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碎舅猝然离世,留给我沉重的思考是珍惜当下,生死路上无老少。办完碎舅的后事,我坐在返回银川的大巴上,窗外黄沙漫漫,绿树随风摇曳,这个世界一切如常。而我与我亲人的世界就此不同。碎舅是我第一个离世的亲人,一个孤独的行者。在最初知道碎舅噩耗的那几天,看到两个表弟茫然无助的哭泣,接到表弟涛急切的询问电话,独自坐在办公室内,碎舅的音容笑貌,如过电影般展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忍不住双泪长流。

这次匆匆回家,看到日渐苍老的亲人长辈,慨叹岁月不饶人,时间蹉跎人生苍茫。在碎舅身上我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人生紧要处就那么几步,一步错了步步错。人生注定就是一场一个人的旅行,一场在不停的遇见与错过的旅行,那就祝福那些在彼此心中留下过印记的人,愿他们都能走过各自所希望走过的春暖花开的路途,愿我们所有人的岁月都安好!



栏目责编:陈素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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