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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我走进考场。后来，我爱人把成绩单拿回来，我考了500多分，终于考上了大学。我拿着成绩单，冲出学校大门，走上学校门口的小胡同，向家的方向跑去……我醒了。回想梦中的情景，我不想睁开眼睛，我不愿意从梦里醒来。泪，悄悄地流了出来，洇湿了枕头。想到那个永远不能圆了的大学梦，想到站了一辈子讲台依然未能成为一名正式教师，想到自己没有退休工资的遗憾，忍不住掩面恸哭。这样的梦，我做过好多，多是大同小异。也曾有几次哭醒，惊醒了身边的爱人。今天，他出差不在家。我索性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似乎眼泪可以把我这半辈子所受的委屈和磨难冲洗干净。可是，再多的眼泪，我的青春，永远回不来了。我的大学梦，这辈子，永远圆不了了。1988年11月18日，父亲病逝后不到3个月，我辍学。尽管父亲临终前交代哥哥们：“小勤想上学，就让她上吧。”可是，我却未能从那些苦痛中走出。老师说我心思太重，同学说我像林黛玉，多愁善感。多年之后，当我笑着和同学说起父亲不同意我上学的事情，讲母亲忙不过来时，父亲奚落她：“可叫你闺女上学了吧？”，讲父亲不给我交学费，姐姐给了我20元，我才能够继续上学……同学感慨：“真不知道你会有这样的经历！”是的，那时候，大多数同学的父母都年轻，都是一门心思供养孩子读书，有的补习好几年才考上的大学，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姊妹6人，父母年迈。母亲常对邻家婶婶说：“梅妈和我一样大，人家的事儿早办完了，我还有两铺事儿。”母亲说的“事儿”，指的是儿女的婚姻大事。那时候，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经年过花甲，还有四哥没有成婚，我还在上高中。那时候，我对于父亲不想让我上学的事儿很是愤愤然，直到去年儿子大婚，忽而觉得一身轻松，这才感受到当年压在父亲肩上的重负，理解了当年父亲的苦衷。父亲65岁离世，他是带着还有两个儿女没有成家的遗憾走的。辍学后的第二年春天，我走进了大沟河初中，开始我的民办教师生涯。我满怀着无限的希望，希望在学校里，能够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一边教书，一边学习。参加教师进修学校的中师培训，拿到了中师文凭。嫌中师文凭低，我们几个年轻教师一起参加成人高招，却因为身份证上的名字与现实不符合，一个春天的辛苦付之流水。结婚后，有了孩子，不再做大学梦。在栗子小学，中师毕业的云想参加自学考试。云知道我的心思，就极力鼓励我和她一起参加，趁着年轻实现自己的梦想。于是，1999年的春天，而立之年的我，参加了汉语言文学大专课程的自学考试。第一次，我报了两门：《教育学》和《写作》。面对考场里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我很是自卑，硬着头皮参加了考试。幸运的是，两科都过关了。后来，我离开了栗子小学。2000年，面临着撤点并校，已经有了清退计划外民办教师的风声，想着“人过三十不学艺”，想着随时都可能离开讲台，心内惶惶，也就没有了那份心力。2002年暑假后，计划外民办教师被一刀裁，我回到村里务农，种了大半年菜。机缘巧合，第二年暑假，我来到轵城镇大驿小学教书。这时候，民办教师的称呼没有了，我只是个临时代课的身份。3年后这个小学被并点，我又成了无业游民，随爱人住在律师学校。当时，学校正在起步阶段。因为我爱读书，教了十几年语文课，语文功底还算深厚，校长聘用我教职高语文。2006年暑假后，那一届初中生，一下子招收了50多个。职高学生难管理，应聘来的大学生，只愿意当老师，不愿意当班主任。无奈，我硬着头皮做了班主任。为了鼓励学生，我和学生一起学习，一起参加自考。早读课，我捧着书和学生一起背；晚自习，我和学生一起做题。因为年龄大了，老是记不住，我用了个笨办法。无论单选还是多选，我不在书上写答案，只把答案写在本上，一一校对后，错误的选项反反复复记忆。每一科，我都认认真真看教材，在书上做批注。我把每一课的重点，总结归纳到目录上，一翻开书，就能抓住主线。后来专科没几门了，就试着报了几门本科。那时候，不是没有耻笑声，我也曾经犹豫过。可是，越学习，越觉得自己的差距，越喜欢这些课程。我一本本地啃着这些书本，由一年两科到一年四科。我的目标不再只是一纸文凭，更多是为了强迫自己读书学习！我没有上过大学，这些大学课程，《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中国现代作品文学选》《古代汉语》等等，系统地引领着我，如何从这些文学精品里汲取更多的营养。这些或深或浅的文学理论书籍，滋养着我，填补了我在文学素养上的缺失，让我的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充实，让我的人生变得有梦想，更有目标。从1999年4月第一次参加自考，到2013年12月领到河南大学自学本科毕业证，14年间，有过间断，有过彷徨，但更多的是沉浸书中的那种平静和踏实，是一次次考试过关之后的自信，是梦想终于成真的喜悦——尽管这文凭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没有实用价值。在我，却是唯一的，能够让自己离梦想更近的机会。从1989年4月走进大沟河初中，到2019年5月初，因为腰部受伤离开玉川路小学，整整30年，我在讲台上站了一辈子，成为公办教师的梦想终没能实现。我的青春，永远回不来了。能够改变我命运的那个大学梦，这辈子，永远圆不了了，但是梦想一直都在！无论年龄大小，无论身在何处，遭遇什么境遇，流过多少泪，只要有梦想，就会有希望。梦想就像是一次次远行，每个遥远的地方都是一种诱惑。我不再后悔当初的辍学，每一种选择都会有遗憾，与其沉沦，不如昂起头来，走好自己脚下的路。我可以静下心来读书，我可以通过读书改变我的心境，我可以借鉴别人的智慧做人做事，我可以借助书本跳出命运的束缚。读书改变不了我人生的起点，我希望，她能够改变我的余生，照亮我前行的路！作者简介：薛小勤：济源市作家协会会员，一名曾经任教30年的语文教师。热爱读书，热爱教育，一直努力引领孩子们也能爱上读书，会写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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