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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震撼灵魂的话,出自一个普通西北农村妇女口中。 她叫刘小样,曾是电视节目《半边天》的嘉宾。2001年,主持人张越采访刘小样,她渴望被理解,但抗拒被接近。 敏感、矛盾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让这个农村妇女那么与众不同。节目播出后,刘小样火成了一个“标签”。 无数人,透过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图片来源:《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2021年,人们依然自发寻找刘小样: 她去哪里了?她在干什么?20年过去了,她感到满足了吗? 5月26日,《人物》发布了一篇刘小样的专访。他们回访了这个曾经苦闷空虚的女人,发现她已经回到了家乡。 这个平凡妇女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 从她现在的平静里,我们找到了一种挣扎之后的答案。 刘小样的前半生,经历了四次“出走”。 第一次,是写信给电视台,内容震撼了《半边天》全体工作人员:
节目主持人张越和刘小样同吃同住3天,两人惺惺相惜,作为一名新时代职场女性,张越成了刘小样探索新世界的窗口。 刘小样对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她开始模仿张越,去别人家地里干活,并把这称为“上班”。 图片来源:《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第二次出走,是受《半边天》邀约,去北京参加十周年纪念晚会。 刘小样高高兴兴地去了,结果晚会结束后,她看着工作人员拆景、观众领车马费,悲从中来。 好好的布景给砸了,好心的邀请还要钱,城里人竟有这样的一面,刘小样大感失望。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但这不是她想看的。 《我们的十年》晚会现场(2005年) 离开北京后,刘小样更苦闷了。她买了很多书,衣服,玩偶,可这些都无法让她感到满足。 第二年,刘小样应聘县城里的商场售货员,开始第三次出走。 这次出走是秘密,只有家人知道。 商场工作了一段时间,刘小样想去贵州打工,丈夫劝她安心待家里,劝不动,只能掏空积蓄给她做路费。 刘小样去了贵州,觉得工作不对劲,又回到家乡,在县城里做生活老师。 她喜欢照顾孩子,也被孩子们喜爱,可她内心深处的空虚,依然灼热。 之后她又奔赴昆山,在食堂打工;又辗转西安,和女儿同住一屋。去过图书馆,听过音乐会,见过大山大河,但这些都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就像喉咙口里有一双手,要把她拽向离家更远的地方。刘小样怀疑自己病了,2016年,她去心理医院治病。 这是刘小样最后一次出走,最终以婆婆生病需要她照顾,划上了句号。 图片来源:《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刘小样内心的挣扎,没有在现实层面产生回响。 丈夫不理解妻子折腾这么多年,不图钱不图利,到底为了什么? 刘小样的子女也很困惑,他们目睹母亲出走半生,败兴而归,他们说:“妈妈就像个小孩,老是长不大。” 村人眼里,刘小样是一个满脑子不切实际想法的女人。 20年,4次出走,看似一无所获。 她所做的一切,意义是什么? 对旁观者来说,刘小样身上有个标签: 想要拥抱另一种生活,又悬而未决。 大千世界的你我,懂这种感受。 是加班时瞥见日历上的风景,脚趾头按不住离开的渴望; 是煮饭时听见一首浪漫的歌,脑海里点亮了一场白日梦; 是应酬时闻到一阵熟悉饭香,双手忍不住想像小时候那样敲筷子。 两点一线、看得到头的平淡生活,好像因此被点亮,烟花一样绚烂几秒,又归于黑暗。 刘小样文章的评论区,我们看到很多相同困境的人: 有渴望去北京但从没机会去的母亲,有想要读大学但辍学打工养家的姐姐,有憧憬旅行但必须上班还房贷的自己…… 截图来自文章《平原上的娜拉》底部评论(公众号:人物) 母亲、姐妹、自己……他们都是另一个“刘小样”,有着认命后的不甘不愿。如同点亮内心的烟花,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出走”。 张越第一次见刘小样,发现她穿着一件大红外套。刘小样说,农村服装特点就是“艳”,因为太靠近泥土,还穿土色,就太土了。 她想要合群,因为人言可畏;又不想合群,因为一片冰心。 她是矛盾的,与“现实”纠缠在一起,又和“理想”藕断丝连,两头都想要,两头不讨好。 图片来源:《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现实中的“刘小样”,生活被分成两种。 一种是彻底决裂。张越在国外遇见一位女导演,她小时候受“刘小样”激励,长大后努力读书,出国嫁人,甩掉以前的生活。 这是我们最喜欢的结果:重获新生、功成名就。 可绝大多数人,并不具备决裂的条件。 票子少了,身体弱了,父母老了,丈夫有了,孩子大了……于是另一种生活更为常见: 不安现状,但也无力突围,人生大轨道无法偏离,只能在细节处留下挣扎痕迹。 图片来源:《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刘小样,选择了这种生活。 她说:“如果我还年轻,早就待不住了。可我老了,上有父母,下有儿女,我必须待着。” 人前,她要履行社交角色,做一个好媳妇,好太太,好母亲; 人后,她会在后院种花,在客厅逗猫,在卧室喝下午茶。 打开门做人,关上门做自己。 阅历沉淀之后,她的生活没有变化,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做出了选择。 马斯洛认为,人的需求分级,满足了最低层次的生理需求,才会追求更高层次的安全需求。 可精神追求,不在此列。 无论手里是否拥有六便士,我们都可以仰望月亮。 很多人不是不向往,只是比起渴望做自己,人们更害怕被视为“异类”。 之前有个新闻,50岁阿姨开房车旅行全国,媒体一片赞誉又如何?在身边人眼里,都是怪胎。 刘小样的丈夫忧虑不安:大家几千年都在这个环境生活,咋没人像她这个样子,这平原上咋就出了一个她? 这也是刘小样的疑问:为什么自己有那么多想法?年过半百,她已经没有力气出走,只能极力克制躁动,社交、种花、打麻将。 图片来源:《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我打工旅行那3年,也见过很多“刘小样”: 有人辞掉工作,去大理开客栈,3年后客栈倒闭,回老家一片闲言碎语,那是最难熬的阶段。 为了缓解痛苦,他们流浪在外、沉迷夜店、疯狂恋爱、酗酒赌博。生活热闹无比,偶尔朋友圈里写点文,都是寂寞。 也有人经营客栈时苦学经商,做宣传、招员工、打响招牌。5年后再见面,他拎着豪车钥匙夸夸其谈:再大的理想都比不上一碗饱饭。 喝多了才说出心里话: “我不满足,我空虚痛苦,可我能怎样?生活本就是一场悲剧,选哪条路都要跪着走。” 我自己也是“刘小样”,出走3年回老家,买房嫁人生子。3年宝贵的青春,没有堆砌出成功之道,只造就了一个家庭妇女。 “刘小样”们过上不同的人生,仿佛一切都没变,只是当初那些震天动地的激烈情绪,如今只要种一盆花就归于平静。 就像流过泪之后的生活,总会雨过天晴。 挣扎是生活抛出的问号,我们绞尽脑汁寻找答案,最后得到的也是一个问号。 是的,这就是答案。 出走前,煮饭时只想着煮饭;出走后,煮饭时想着6年前看过的那场烟花,3年前路过的那片荷塘,和1年前爱过的那个人。 我们用一样的方式生活,用不一样的方式思考。 阅历这本书,丰富了又丰富,最终变成成熟的新维度,使我们能够以不一样的方式挣扎。 祖祖辈辈都是如此革新:命运的车轮,出走之后才有新轨道,才能在一次次自我觉醒中前进。 痛苦着,挣扎着,成长着,幸福着,我们才真正活着。 觉醒之后势必要有一场抗争,“宁愿痛苦不要麻木”,就是刘小样式的抗争。 明知徒劳一场,还要撞破南墙。 这是我见过最壮丽的诗篇,用普通人的方式,与灵魂击掌。 参考资料: 纪录片《我叫刘小样》(半边天) 人物公众号《平原上的娜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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