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犹在的蒸槐花 文 | 刘志学 我曾在一篇短文里说过:我永远走不进高贵的城市。面对繁华,我时常疲惫地走进梦境;在梦里,有一副古老的门环时常被我叩响;醒来后,我就渴望回家,渴望厮守在父母那支撑着多年沧桑的膝下,渴望重温赶着牛车、在夕阳下,循着母亲的呼唤回家的日子…… 那晚,叩响那两扇熟悉的院门上那副老态龙钟的门环时,已是夜里九点。应声而来的妈妈的面颊在月光下透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母亲忙不迭地打来洗脸水,捅开煤火坐上饭锅,才在灯光下打量我:“白了,也胖了。城里的事儿忙不忙?” 母亲每次见了归家的儿子,几乎总要问这句话。 我一一回答着妈妈的问话,在温馨的灯光里和她聊到深夜。妈妈见了漂泊在外的儿子,似乎有说不完的叮咛和关怀,我陶醉在一片家的亲情里…… 夜里,我睡得很香,很安稳。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桌子上摆着四个家常菜和余温未散的馒头,煤火上坐着未动勺的稀饭。妈妈不知到哪儿去了。问爸爸,爸爸也不知道。 快到中午了,妈妈才乐呵呵地进了院门。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脸上透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我上前接过篮子一看,里边盛着大半篮白白的、透着清香的槐花。 “你从小就喜欢吃蒸槐花,下午又急着走,我就赶着空儿去摘点儿,要不,又得等到明年这会儿你才能吃上。还不知你那会儿有没有空儿回家呢……” 我半晌无语。妈妈洗手准备吃饭了,我才发现她双手被槐刺挂了一道一道的血痕,走路也有点蹒跚。我托起了母亲的手:“妈……” “唉——老了。上不成树,又够不着;摞几块砖,又崴了脚。不中用啦——”妈妈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站在一旁鼻子酸酸的,想掉泪。 妈妈草草地扒了几口早已凉了的早饭,把家里最大的铝锅坐到煤火上,又拎起那大半篮槐花在用水悉心地淘洗了…… 那顿蒸槐花我连吃了两大碗,很多天了,还余香犹在。多年的漂泊使我明白,我是咀嚼着乡村的泥土长大的,不论离家多远,那种槐花的清香拌着浓浓的母爱,都会让我珍视终生…… 1996.7 编辑 齐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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