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诗人样本||山子推荐·红梅约品冷松诗

 诗人样本 2021-06-10

导语:

当红梅老师把冷松的诗稿传到我手上时,我的心里不禁沉了一下。冷松,我们早已相识,对于他的生活状况也略知一二,为了生活,他起五更爬半夜,他每天为养家糊口,为每日三餐而奔波的人,一直热爱着诗歌。不管多累,多么辛苦,晚上收工回到工棚里,他都要拿起笔或打开手机,坚持诗歌创作,有时读到他的诗,我就会想到他的人,他一脸朴素厚道的表情。

尽管现实无情,冷松的诗歌却充满了对生活的一片热情。他的诗,写的都不长,但都深含着浓浓的故乡之情。

——山子

山子原名孙志新。写诗、组诗、推诗,《一线诗人样本》副主编,微信号:13840434492

红梅:原名吴红梅,高中教师。课余爱弄文墨,悦己达人。信奉随心所欲不逾矩,自由为人自在文。

所有的矫情都无地自容

文/红梅

满面尘灰十指黑,双目炯炯伴孤灯。冷松不冷,松且高直。

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了冷松的诗,看到了他带着安全帽的照片。诗不冷,很暖,也很硬。照片上那双眼,仿佛直视着我,直视着这个世界,眼神让我有些怯。

他说自己和诗都很草根,这让我想起野草。野草是阳光、水和土壤共同创造的生命,看似散漫无羁,但却生生息息,绵绵不绝。没错儿!野草永远不会长成参天大树,但会因植根于大地而获得永生。

“风吹草不折,弱极而生刚。”品他的人读他的诗,所有的矫情都无地自容!

红梅:

我特别想称呼你“兄弟”,不仅仅因为你是农民兄弟,农民工兄弟,更因为我对你的家乡昌图是有感情的,我是昌图媳妇,有道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相信你和受同一方水土滋养的我的爱人是有着共同和共通的元素的,所以兄弟,谈谈你的家乡好吗?让我更好地亲近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冷松:

首先谢谢姐的厚爱!能做姐姐的弟弟是我最大的荣幸。感恩诗歌!感恩所有因为诗歌而遇见的老师和朋友。关于家乡我写过一首诗:

家乡

杏树岗是一道沙梁

荒野里已寻不到久违的乡愁

是谁?将漫山遍野的杏收入庭院

结成美丽的村庄

北大湖的水只有春雨来了才会涨潮

创业队门前的钟声越来越悠扬

张海地已经不在张海门前

金坟依旧在故人的梦里一步步后退

杏花在一盏茶里

放牧、拉犁,种玉米,落花生,地瓜

杏花在一碗酒里

跳舞、庆丰收,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杏花在没有星星的夜里

喝茶,喝酒,发呆

与母亲一起,与爱人一起,与兄弟姐妹一起

思念青杏背负行囊,在回来路上”

关于家乡最想说的还是亲情和土地,爸爸妈妈妻儿还有所有的亲人。昌图县是农业大县主产玉米,我们古榆树镇地处辽北,主产玉米,花生,地瓜兼种各种杂粮。“古榆红”地瓜是我们村的特色,在省内外都很有名气。因为种植作物多,所以农业生产会更累一些。

红梅:

是的,古榆树镇出产的地瓜是我最爱了。按说,辽北平原土地肥沃,号称“辽宁粮仓”,农民生活应该很富庶吧,为此我有疑惑,兄弟,你是初三辍学的,不知何因?你知道我是一名老师,每当我看到听到“辍学”这两个字的时候,都有刺痛的感觉。我深深地懂得学业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那个十三四岁就丢下书包离开校园的少年,多年以后,以诗人的姿态回归,请问:辍学后的读书与学习是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历程?是怎样开始写诗的呢?

冷松:

富庶倒说不上,包括现在也是,我们屯每人三亩三分地,光靠农业生产也就是接近年吃年用吧。还好的是乡亲们勤劳,有的打工,有的承包一些土地,有的搞一些养殖,日子过得也有声有色。

我父亲是自己背着行李回故乡的人,和母亲白手起家,妹妹计划外生育挨罚,还没有地。日子一直过得艰难。印象最深的是,有时候母亲为了我三块钱的学杂费都要借好几家才能凑齐。所以,辍学有家庭原因。当然也有我自己原因,算是青春期叛逆吧。

辍学后,我去了砖厂干活儿,没听爸爸和家人的劝告,选择体力轻一些的护架而是选择了挣钱多一些的码窑。天气热,砖窑里温度也热,劳动强度大,每天上班到下班我的衣服都是湿透的。

人生每一次受过的苦难都是一种财富,经历过苦,剩下再遇到的苦就不算什么了,对比之下,或许有另一种甜。

就这样,十七岁,一边放不下文字,一边又拼力在砖厂干活,那时候的文字是我自己用来发泄情绪的,只能算是随笔或是日记。关于学习只有两本借来的诗集《席慕蓉诗选》和《汪国真诗选》,有了手机之后在手机上看书,最初在风月读书网看书,在论坛学习写诗歌,向网站诗社投稿。

红梅:

有人说过文学是解药,上一期约品的诗人老徐也说过“浮躁的灵魂有一天会主动向诗歌寻求避难的。”所以,当你少年的肢体在砖窑挥霍的时候,灵魂也在急着寻找出口。后来,你离开砖窑,进城务工,我理解这是为更好地获取生存资本了。应该说,你的这种生存轨迹会让你体会到最真实的流汗、流泪、流血,所以你的诗中难免会有奋斗与挣扎的痕迹。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有一种说法叫“脚手架写作”,或“工棚写作”,大概所指:一是写作者是打工者,二是写的诗是打工诗。你是兼具二者了,是吗?

冷松:

我的阅读量不大,第一次听姐这么说,应该是吧。“浮躁的灵魂有一天会主动向诗歌寻求避难的”说的真好!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是从我外出务工的开始好起来的,出来打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是家附近的砖厂关停了,而孩子上学又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三十多岁之后才走出来学习了一门技术。而对于写诗我是没有任何技术的,记忆力也不是很好,很多时候自己写过的都忘记了,之所以写着全凭着感受力和一点点的悟性。所幸的是这一年里遇见了太多太多的老师,教给我很多常识性的东西,让我重新认识、界定、面对诗歌。在这里深深鞠躬!谢谢一直默默关注、鼓励和教导我的老师,唯有感恩!我懂,所有人都不需要我报答什么,事实上,我也报答不了什么,唯有努力坚持,把诗写的更像一首诗!

红梅:

实际上,那只是一种归类而已,有什么要紧,对于写诗的人来说,我笔写我心,源于心灵与情绪的需要即可。

兄弟,春种秋收回乡,农闲进城务工。生活于你而言,很忙很充实,很努力也很有希望。穿梭城乡间,你的心理是否会有落差?你有一句口号式的口头禅:“生活像诗一样!诗一样的生活!”请问:你真的觉得生活如诗吗?

冷松:

 生活真的如诗,我的现实生活圈子很小,不多的几位朋友,来往上基本都是亲人,一起干活的也都是亲人。但我的精神生活圈子又很大,能够在网上结识这么多我本来接触不多的人,知足与感恩能让我遇见这么多好人,贵人。虽然平时交流都不多,特别是最近,微信群里去的也少,我始终相信每一次有效的交流都需要一次契机,交流在于推心置腹,在于碰撞,在于心灵相互之间的洗涤。

口号和标语都是最接近我们生活的,就像爱,但总是常常被我们忽略。生活本来就是一首诗,因为我们的诗都是来自生活,诗无时无刻都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有时候很难去发现她。诗一样的生活是我面对生活的心态,只有这样,所有的苦才算不得苦。我都是在用我生活的碎片来发泄我心中的情绪,只有这样写出来我的心才会越来越平静,像是一种无始无终的修行。

红梅:

谢谢你,兄弟,你这番话给我振奋的能量,让我自忖羞愧。

我认为:因为你农民与农民工身份的转变,所以你的视域也有转变,你的诗中乡土情怀与羁旅情怀的诗比重都很大,请问:创作时哪一种诗篇会让你更加心绪不宁?

冷松:

每次写到疼痛我都是很小心的,我不怕自己,是怕我所有的亲人。就像五月二十八号我写了这首:

三十八度的城

走进三十八度的城市

种一朵莲花,回归母亲的身体

三千里长的脐带

穿透行囊,连接着我的心跳

街转角处的台阶上

有我的兄弟姐妹

我们要修缮母亲供养我们的房子”

后来母亲真的做了一个小手术,这让我很不安,也很愧疚。关于亲人的文字,现在,我的祝福和祈愿会更多一些。

在一起

一只手贴紧腰部,一手贴紧臀部

从手术担架车接过赤裸的母亲

安稳地平放到床上

母亲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

问她疼不,她说:不疼……

妹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按摩着母亲的双腿

疏通麻醉的血脉

而我的手轻轻地安抚着手里的念珠

想着,我和妹妹的手

——从来没有这样的干净

这是七月十八日,母亲做完手术第二天写的。

红梅:

“三千里长的脐带”,割不断的血脉啊,这种真情也是你的诗打动我的原因之一。你一直说自己是诗歌草根,是基于对自己身份的认知,还是基于对自己诗的认知?与草根对应的是什么诗人什么诗?什么才是不草根的,能举例说明吗?

冷松:

我所理解的草根是对人同时也对于诗;底层的,不被认可的,还有距离的。有时候,包括现在也是会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写的不是诗,我从来没觉得我是诗人,现在想或许有一天我会是吧。最初认为在纸媒之上发表之后应该是诗人了,现在想还远,诗人应该是像鲁迅,闻一多两位先生那样,大爱无疆。

红梅:

兄弟,我是通过你的诗一点点在心中树立起你的形象的,如果我见到你,我一定拥抱你,因为你的很多诗让我有流泪的冲动,也让我想保护你呵护你,如果我有力量的话。《 我没哭,我的眼睛在流泪》,这首令我动容,久久不忘。那就给姐谈谈这首诗好吗?

冷松:

聊天框里面的都是真实,我只是用回忆把他记录下来。如果我还原一下最真实的场景姐或许会好受一些,那晚确实流泪了,但没有哭,那天在给电焊工帮忙时,眼睛打了,流眼泪流了一夜写了一首诗。也是一种尝试,我也不知道这样写好与不好,但都是我的真情实感。

日记

今天,我向一个女人说:

从开始拜佛开始,人们就离佛越来越远了

有了距离,所以成佛很难。

她说:为什么?

我说:你成为我容易不?

她说:呵呵!

我又说:就这个道理。

与成佛比,一定是成为我容易。

她又说:再怎么,也成不了不是;

——太深奥

就像这一首写完,我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诗。

红梅:

这回,我不提问,我想读一首你的诗,读完之后,你想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吧,好吗?

生日

疼痛、流血的日子

挨打、哭和笑的日子

四十年了,多么希望

再有一个人倒提我的小脚丫

打我的屁股

让我再哭着,喊喊这个人间

看一看母亲的笑容

冷松:

这首诗是我的生日第二天写的,想着儿子出生时我所见又想到自己,当时儿子草迷,医生倒提着他的小脚丫,打他屁股,他哭出来的那一瞬间,还有妻子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和微笑,是我一生无法忘怀的。(前段时间分享到昌图作家群,有老师说不应该是打屁股,是拍打后背,但当时就是那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当时紧张,时间久了,记错了。)母亲是最伟大的。我想表达的是想得到母亲更多的鞭策和鼓励,对社会能做一点什么。

红梅:

诗人和写诗,是小众的,甚至惹人不屑,当然,所有爱诗的人更是对这种见识嗤之以鼻的。所以,我有个惯性,就是总想问问诗人们:写诗的理想是什么?诗观是什么?你也不例外,请回答吧。

冷松:

要说写诗的理想还没有太多的奢望,没有想用过诗歌改善自己现实的物质生活。只想用这种方式记录自己,证明自己用另一种方式还活着,如果是我内心还有所谋求的话,有想过自己为来过的世界留下点什么,至少能给孩子留下点精神上的东西。关于诗观,我现在还不完善,在这里分享两句我那天在某个微信群和诗友讨论下意识说出来的两句话分享大家,“诗歌是人的经文,应该有教化、感化、同化的意义。诗歌在矛盾的缝隙中生存着。”

红梅:

最后,我很想知道:当建筑工地尘土飞杨,工棚里一片吵嚷,别人打扑克喝酒甚至说黄段子的时候,你是怎样如禅定般摒弃周遭,构思美好的诗篇的?

冷松:

姐说的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写点文字总比打麻将打牌要好。生活中我没有什么不同,晚上会喝一瓶啤酒,但我不吸烟。工友也没有认为我有什么不同,他们有时候会读会点赞,大多数都是被他们忽略,他们有他们要做的,想做的。我大多都是在写群里的同题作业,最初群少都期期跟着,随着群越来越多,只有选择性的写了,在这里能看到自己的不足,运气好还可以得到老师们的点评与指点。我会结合自己相互认证。业余时间不多,也就晚上,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很多次忘记脱衣服就睡了。疲惫,充实,平静充斥着每一天,近一年已成习惯。

张立伟笔名冷松,70后;辽宁省昌图县人,农民,农民工;诗歌草根。

诗十五首

文/冷松

哥哥

隔着白云里的一群羊

隔着一座湖泊

隔着草地上咩咩……地叫声

隔着沉默的白菜心

隔着一只死鱼的眼睛

隔着双手合十的葱姜蒜,辣椒,麻酱

隔着沸腾的诗歌

我与哥哥面对面坐着

讨论,怎样做回一只豹子

嘘……

一句话在瓶子里

那深深的蜜,逼近含在喉咙里的爱

向日葵是那么那么渴望

摘掉梵高的帽子

吻属于自己的太阳

聆听爱人的心跳,并不需要耳朵

一只颓废而执着的蜜蜂

在一幅画前点动,对着出浴的女人

收起欲望,又放下绳索

收起绳索,又伸出针

稗子

母亲拔草的时候

我的影子正好落在她的手上

她一次次拔

又一次次拒绝我的靠近

这晃动的绿色,是我的摇篮

我是稗子,也是一座城市的稻谷

我的青春正在母亲的手上

为皴裂的谎言,止血

一个人工房

一个人的工房,静吗?

黄色的灯光,越来越不堪凌乱

霜花起笔的时候

手正在裹紧棉被里的风声

蝉鸣已经回归

冻土张开暗哑的嘴巴

我的窗外是一个人的窗外

我所思念的人啊

她还有最后一丝疼痛

今夜,我会将它收入我的身体

一颗石头

一颗石头还没有落地

被民工的双手捧着,角落里

民工已经蜕下一年的伤疤

做回穿着新衣准备回家过年的孩子

他捂紧石头的微笑与翅膀

他与石头相拥而眠,对峙天花板

忍耐泡面碗里涨潮的大海

石头沉默,他也沉默

石头高喊,他也高喊

喝酒!喝酒!快起来!快起来!喝酒!

等一颗石头落地

等一颗石头重新做回农民

抵达灵魂的爱

风吹过风铃

——风铃又荡出风

听见,隔壁一张床奔跑的声音

离开草原的马,疲惫而亢奋

莫名的悲伤凿穿冬季

旅居工棚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夜里从来不敢放开情怀

夜来香开放的声音

大于施工现场任何的呼喊

我在一片叶子里,叫醒我

把手深入一棵草下的星火,救赎

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

回眸

生日是台阶的节点

翻动日历的手,免疫力越来越高

蚂蚁抱紧一个又一个词语

搬运回黑暗

地下室的空盒子里,藏着一片海洋

落叶松又落了一些句子

砸中木鱼

身在枫叶和银杏叶中的背影

舞着梦裙,忘情地读着一首诗

北方的雪生在南国

在佛前,不停地扫着来处与去处

星期日

脱下工装的蚂蚁躺在床上

他没有死亡

他的身体还有一件红色的内衣

他的体温正在陷进大海

他的呐喊和低吟正在落入地心

在女人的一首诗里睁开眼睛

那是他的母亲,妻子,女儿或是情人

她无数次亲吻过他的肉体

他无数次割肉放在燃烧的火焰上

斟满酒,并撒上盐巴

边缘

是谁?爱的那么深沉

是谁?把心事在心底紧了又紧

是谁?在零点醒来

裹紧被子,用保暖内衣抱紧头发

我所想念的人啊

我的思念逃不出这个屋子

已经把唯一的窗敲打出霜花

我想把霜花带给你

需要勇气,也需要水浇灭燃烧的火焰

我去问杯子

它正在用一片冰,守口如瓶

提拉米苏

北风里的耳朵,是巧克力

是手指饼干

面颊是红红的辣椒

是一杯摇晃很久,很久的酒

我在迎着风行走

我在想我的妹妹,天再暖一些

我就会推着车带她看路边的风景

我不会抱着她,我的身体和衣服

有太多汗水过后的污渍

我们会一起发呆

在她目光将要被一棵草下的野火点燃时

轻轻地喊她一声:丫头

温暖

淋雨,淋温暖的雨

淋春天的雨,淋热气腾腾的雨

脱下满身伤口的工装淋雨

脱下大棉袄二棉裤淋雨

脱下红内衣,红内裤,浑身赤裸地淋雨

从头发到脚趾淋雨

从皮肤到肌肉再到筋骨淋雨

替一根支撑淋雨,替一道龙骨淋雨

替木方和模板淋雨,替钢筋混凝土淋雨

替钉子,锤子,枪锯,尺子淋雨

替一栋楼房淋雨

走进一个女人的身体淋雨

走进她时而忧郁时而热烈的眸子淋雨

走进她的一首诗淋雨

走进她的呼唤与呻吟淋雨

走进她的心里淋雨

我的脚下已成沼泽、湖泊、大海

思念所有与我有关的人

又放下所有与我有关的人

今夜,我的指针又在接近零点

能听见月光的心跳

能听见遥远的处子正在经历爱情

能听见乡村里一切生命均匀地呼吸

滴答……滴答……滴答

我会匆匆地、匆匆地老去

下一瞬间,抱紧所有与我有关的人

又一次做回孩子

民工

行囊在夜里开口

吐出老屋,吐出笔,吐出每一个动词

将无数个我

还给村庄,还给父亲、母亲、儿子、女儿

还有那个说话大嗓门的女人

一把锯子,尺,钉子和锤子

钉不牢城市

筷子不小心触动碗的声音是一声催促

敲打墙上匆忙行走的影子

时而暗淡,时而浓烈,时而拥挤

风吹过的街道,越来越宁静

能听见各种心跳

所有灯火都在小方格子里

隔着皱纹,跳跃

房子在折叠,人在折叠

一身疲惫也在折叠

小马

彩钢房外的精灵,一朵花儿

风车与蝴蝶结,是工地大院长大的孩子

午饭的时间,我望着她发呆

看她会说话的眼睛

与对面流浪狗的交流充满诗意

她自由的像只小鸟

把扫地跌落的竹条插在丢弃的萝卜上

用粉色的线皮勒紧风的哽咽

那是她为遥远的母亲做的盆景

她想妈妈,但不认识妈妈

她五岁,我四十一岁

我们都属马,所以我喜欢叫她小马

她越来越大,而我越来越小

她该上学了,我恨自己不能教她写诗

我——给不了她什么

治愈

这个冬天

所有病房充斥着炙热的火焰

只有打开一角窗

才能让床变回母亲的怀抱

她躺着,流着眼泪

鼻子的填充物下有一点点血水流出

没有呻吟,有时会躁动

我用纱布不断沾出她的疼

拉着她的手

一次次走进伤口

抱紧她二十年的疲惫和委屈

推介当下最活跃、最具特色的一线诗人,力塑当代诗人群像。

投稿与稿酬发放: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