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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苏相群:荼蘼花事没荼蘼

 中州作家文刊 2021-06-10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97】





荼蘼花事没荼蘼




河南邓州       苏相群

说起梨园的新春,眉清目秀,晨露沾衣,音质甜美的歌声萦绕于白花梨树间,脸谱轻匀的脂粉,“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的丹唇,殷红得象五月盛开的月季花。

我家屋所在的高丘后面,便有一大片梨园,常听到梨园新秀的练歌音。每当曲声萦绕于耳边,想走上前去,劝一劝这“贵妃娘娘”们,我与你商量:莫再墨守成规,应旧园新迁,到南阳的月季大观园练声,那里场地宽,空气清新,花也红艳,艳红的月花映着梨园俊俏的脸,会美艳动人。


再说起园林的百花,花色最为丰富多样的,要属月季花了。

红色切花更成为情人间必送的礼物,并成为古往今来爱情诗歌的主题。

在山东,我也见过莱州市的月季花;到江苏,我也曾见过淮安市的月季花;以及河北邯郸的月季花,一到五月,虽都尽情尽性地开得如此放肆,却不是我心目中印象派典型姿态的开法,给人一种“妩媚一笑百媚生”的感觉,究其实这都还不是很好的赏花地。且请游那宛城的世界大观园,花开得春深春老、如火如荼,且嗅这宛城的花,味浓得似山野飘来的风,叫人透不过气来。

五月的季节,没有红色,便不算绚丽灿烂的春天,南阳大观园的月季,点缀这明媚的春光。每朵花都红艳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


河南的南阳,西依秦岭、南临汉江、绾毂着中原,这里就是泱泱大国的南水北调工程的发源地,一泓碧水就从这里出发,千里奔流。一汩汩流淌,一方方润泽,一方水士养一方花,也润泽着南阳的月季园的花。论气候,亚热带季风,适宜月季的生长,论风力,最适月季传粉送香。1600公里的秦岭,是数千万年前由六合宇宙之乾坤洪荒的伟大自然力所产生的地壳运动堆积成功的奇峰密林,如果自然力再猛一点向前移动,再钟灵毓秀一点,就会比邻到这南阳世界月季的大观园,你可以起个大早,抵秦岭林,面对着云雾弥漫的巍巍秦岭,攀上那奇峰陡壁,等太阳大放光明的一瞬时间内,站在山岩上来个鸟瞰,俯瞰这南阳世界大观园的景象是怎样出现在眼前,看月季花山、花海、唐河塔、儿童乐园、月季湖、月季大舞台、卧龙书院(月季博物馆)、月季花街(月季花廊)是怎样一齐拉开始幕。可是,当朝阳还没有升起时,四周还被一堆堆墨蓝色的云霞遮挡着,心灵探着那观园离山顶的深啊,比起桃花潭的流水还不知要深多少千尺。下面呢?是灰蒙蒙的暗雾,深雾弥漫中的月季园似海市蜃楼一样朦胧。整个月园,就像刚诞生过婴儿的母亲一样静谧、温柔的酣睡着,充满着幸福、安全之感。当朝阳初升在它最初萌芽的瞬息,花的上面被一片浅玫瑰色的晨曦笼罩着,似“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不等你带着心静的欢悦去等待,那绯红的小球却在天边升起了,在这一瞬间内,向上飞似的拥出了一轮朝日,恰值艳阳高照。3000亩的月季花隆重茂盛,尽情尽性地开得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红得透亮闪着金光,如火如荼点缀着春光。试想一下,140万株的月季,何等月才密集!5100个品种,何等花貌集集!那月花翻卷、光彩夺目的景象是是何等雄浑,何等壮观,何等瑰丽。整个观园在大放胭红,似春姑娘的笑脸。享受着与登高山看日出有着不分仲伯的异曲同工之妙的眼福。

童年在故乡,乡村芳邻的屋前屋后也不多见,只有几家乡邻的门前或篱笆旁偶尔种一株或数株,不知从何处移来。人们也是不大在意它的,它们也不在意村人的垂青,偶尔也有乡村的近邻的爱美女孩子摘上一朵或数朵,合在书本里或卡在发间打扮着自己。在乡间路边沟沿的疏石败叶中也偶尔见过,但不是一大片一大片,千军万马似的,只是一枝或数枝伶仃地寂寞无主的开着。悄也不争宠,独自尽情氤氲抛洒着春光。乡村的童叟妇媪也很少搭理他们,遇到顽皮事非的小孩,把它弄得满地狼藉荼蘼花事了。


这猩红的月季,多地方,多季节,与我有缘,与我相伴,惯穿了我所经历的几十个春秋。闹市卖花担上的、医院病室里的、情人节赠送情人的、芳邻门前的月季花……我都见过。但是我却观赏到了一次最规模、最瑰丽的花海景象,是在南阳世界大观园的月季园。那一片浓色啊,比起洛阳的牡丹来还不知要红多少倍。

料峭的春寒已经过去,正值春末初夏时节,花事茂盛。我到南阳世界月季大观园赏花。论时令,正值花开佳期,宛城正是花香搅天,水肥山暖。真想不到南阳春末与初夏的晴空是这样的好,好的让人微笑。颜色是很贵族气的深蓝,温润又傲慢,高空间却有着童话一般的神秘高远和无尽辽阔,让人有着不能言传的独自意会。万里无云的空间有说不出的洗练与明亮。不到园门,远远就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渗进人的心肺。一进园门,花光粼粼,碧水、飞鸟、花海、花荫道,色彩斑斓。原以为赏花人很少,月季花也只是含苞待放,不想在游历当中,人潮如涌,不觉伤春暮,花里花外,但闻游人笑。每一朵花已含露乍开。究其实是今年的春来得早,脚步儿勤,处处像催生婆似的提前催动着人的脚步、花的开期。有些花也开得如此放肆,毫不守规矩,时时有一株或几株猩红的花从花圃中的缝隙里直挤出来,旁逸斜出,似乎想和游人亲切地握握手。我知道观园的明媚春光是少不了这五颜六色的花的点缀。红色、粉色、白色和黄色的花早就染就了一圃园林,争奇斗艳,都尽情地抛洒着春光。千朵万朵,五彩缤纷、花团锦簇,每一株月季都似一株燃烧的火炬。微风过处,花面起伏,丰富的各种层次的颜色一闪一闪地滚动着,内心放荡不羁的月丫头,似乎想一直漫过高山之巅、大海之滨外的天涯海角甚至延袤万余里外的空间去涂抹、去熏染 。

我望着这眼前千朵万朵的月季,我在体会着“看花容易栽花难”这一句最古老最深刻的含义。看花人人欢喜,有谁喜欢育花?


勤劳的、执著的侍花人没有推托这个责任。我在世界园唐河塔旁一条弯弯的石径旁遇到他。这里的游人也很多,灰色的大理石铺成的石径在脚下微微透着清凉。唐河塔周围的月季多,开得也好,红的香磨、黄的莱茵、蓝的蓝河……每一株花都似一盏南丁格尔的灯。品种也多,白的绿云、粉的粉扇、黑的黑珍珠……五颜六色,交相映色,在阳光的折射下,塔的周围放射着一道道七彩的光,使人还以为塔中放有千年的舍利,引得游人拿着手机与花留影,以增博雅君子之美。上两次来,第一次是在卧龙书院(月季博物馆)遇到他的,第二次是在月季花街(月季花廊)的走廊里见到的。我承认,我对这园子有一种很深的情缘,应该是第三次到这里来,但上两次来,众多的月季花尚未绽放。我向他走去,护花人正拿着一把花剪,小心地侍弄着旁逸斜出的花枝,正把多余的枝剪下来放入花蓝。他似乎也听到了一种熟悉的脚步声,看到我,他兴奋起来,放下手中的花剪,扑了扑身上花沫,向我走来。

侍花人领着我,一边说着,一边穿着月季花丛走,游历当中,时时指点着告诉我这里花色多,名目也多。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蓝色、粉色的、绿色的、橙色的、还有黑色的,这叫翰钱、梅郎口红,那叫金凤凰、绿野,这是蓝丝带、蓝和平,那是绿萼、黑旋风和斑粝岩……后来他抚摸着花径旁一棵长势粗壮的月季花的小干枝说 :“这种月季叫红香云,一到春来,脚步儿也勤,开得早,颜色最红,花也大。”

我倒想起了那些善于观察大自然风貌的人所总结的精辟语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之荫、看花容易栽花难。”

向侍花者讨教:“这月季花好栽培吧?”


侍花人答道:“这花很容易栽培,极易生长,适应性强,根系也发达,生命力极强。不过碱性偏高地区不太适合。”说着他扶了一株粗壮的月季:“这种树状月季的花冠比一般花卉离地面远,不容易感染土壤病虫害,再说抗病能力强,也耐晒,也不易得黑班、白粉病。”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在内心赞叹:想不到他对花的学问还知道得这么多!

我又问道:“一棵月季能活多长时间?”

侍花人说:“虽说活不到千年,可月季花树的寿命单株可生长约百年以上,不过有一棵绯扇的月季活了快二百年了,到现在还健壮。”说着他伸出手指掐算着年岁,然后又指了指月季湖那边,接着又说道:“就是那棵名叫绯扇的月季,来历可大了,还是在建园之初,有一位爱花人士捐赠过来的,听说祖上是道光咸丰年间进士,也是一位爱花人士,在庭前种得这一株,一直存活到现在。前几年,这位爱花人士听说南阳在建月季园,又担心这株月季年老,自己侍弄不好,怕有一天离去,知道国家有科学技术的养法,就捐送了过来。”


秦岭凝视,花浪翻卷。我热切地望着他那双被岁月的修花剪磨得满是老茧泛着花的青素的手,沾着新鲜的花香。我暂时忘掉了为这一次到观园看到赏花美景而高兴,而喜悦,进入一种庄严的思索,我在体会着“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这一句古赋那最优美、最深刻的语意。吃苦在先,享乐在后,不正是这侍花人伟大奉献品格的汗青!一缕缕阳光映照着他满是很深的皱纹的脸,也映着他脸上涔浸的汗水。



离开观园,多情的园林师父赠我一株又浓又艳的猩红月季,抱着这一盆月季,我犹如刚诞生过婴儿的母亲一样小心翼翼地怀拥着它,内心充满着愉快、欢喜之感。也似“享受舐净这孩子的愉快”一样愉快的老牛。在路上,一位妈妈领着轻灵的女儿,告诉妈妈:“妈妈,快看,这株牡丹多红艳!”这可不是牡丹,我心里回答:“这完全与牡丹毫无关系,不是同科,在血缘上也相去甚远。牡丹的茎是单薄的、脆弱的,花色也没它浓。而月季的茎是坚韧的,带着小刺。”乘公交,怕颠簸,惊醒了花梦不长久。过闹市,怕拥挤,挤哭涕痕的胭脂泪,只有另辟奇径,走小径、穿湍河、依护城、日暮归来高楼放。正值一轮皓月当空,一个花容、一个月貌,花容月貌两相悦着。这一边是独倚高楼的阆苑奇葩,那一边是万仞高空的白玉无暇,虽隔万里之遥,月花似乎随时在等候着圆月,问一声:“有空了,到寒舍坐一坐,喝一杯。”“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这是老古王勃的诗吧!亲热极了!知已极了!而每到日暮,我为其快乐,看它享空中之清风,观宇宙之明月,它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真是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清风徐来,满院飘着花香,摇着花影,整个庭院充满温柔、清香之感,也想起舞伴花影,可惜我不懂音乐的律旋,也不会舞姿。

连日里,一家人喜气洋洋!

可是,就在昨夜,在我没有一丝准备、一丝预料的情况下,下了一声风雨。待黎明,还是浓下不消残雨,走到月季花的面前,不见花朵,只剩下绿色,几片绿叶上正滚动着晶莹的雨珠。古诗云:“化作春泥更护花”。我始终都没见到这花们是怎么化作春泥的。却曾无数次见过随风翻飞飘零的花,也无数次领略过一缕香魂匆匆落地的花。我却没有亲见到这一株月季花是怎样的飘零,是怎样的一缕香魂匆匆落地离身去的。

花谢,心蔫,恹恹欲睡的情绪常几日不出房门。整个室外风疏雨愁,点点滴滴,却总不见那月花红翎的归来。花归何处,暗忖着:是回归宛城花圃的娘们省亲,还是月娘有恙的探望。如果是,我也应略备薄礼,以代我谢其花母的养育之恩。只怪我“少不经事,行止由心”,不通花情世故的欠缺,我心里批评着自己。


我知道,花落花开自有时,莫问花归处?去是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这是匆匆春归的一个指征。又是一个雨后新晴,我又看到数朵未开的骨朵微微泛着红晕出现在月季的绿叶丛中,又欲含苞待放。它们又力争上游,风雨无阻,前仆后继,有着四季如春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月季花,月月开”,这一句最优美的农颜,这是我现在才悟道的。我不觉进入了另一种庄严的思索:她虽不是最早的迎春侍者,当艳阳高照,却是每天迎接朝阳初升的第一位侍者,从月如十三男儿练武时,它便开花,招展着,摇曳着,在春风里滚动着,她伴着春,送着春,迎着夏,开得地老天荒。这正是春未与夏初交替的时刻,这也是即将过去的生命与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交替时刻。

这一株月季上的数朵花骨,正拼却全力,蓄积待放,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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