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了” 微信提示灯闪动之后,打开的页面上只有这些,没有表情符号,没有伤感话语,没有细节描述,甚至没有标点,只有这四个字突兀地射入眼眸。 姨妈的影像很生动,很鲜活,老照片中,没有P图设备的年代里,黑白画面上的她如此美丽,美得男女不限地艳羡。 妈妈嘴里的大姨是学霸,是才女,是模范大姐。 外公去世后,外婆供六个孩子读书,为了小舅读大学,大姨放弃大学读中专,为的是早早出来工作,好负担起他的学习费用。 刚工作的她,分配去了遥远地异地他乡,自顾不暇中,她把困难装在心里,定时将学费汇给小舅。 大姨是我的偶像,是我最崇拜的女神。 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永远欢笑,永远正能量。她激励我时,都是肯定,是夸赞,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她进得厨房会做全天下最好吃的菜,最美味的糯米点心,最香甜的醪糟。 她七十岁不下讲台,是国内顶尖的电气工程专家。 大姨,一个永远活力飞扬的不老女神,三年前我还去看她,陪她说话,听她细声软语地讲课堂上的学生,说一起练剑的老人。 远在黄鹤楼畔的她,人生的最后时刻都经历了什么? 给妹妹留言:对于姨妈来说,可能天堂那边更好,那边有她的朋友,她的儿子,在这边,她太孤独。 天堂好吗?我没去过,传言很美,不知姨妈去时是否如我想象。 姨妈走了,她人生的最后阶段没有老伴陪着,没有大女儿照顾,只有一个小女儿送行。 曾经,她放弃了更好的选择,为了弟弟能够读更多的书,上更好的学,她独自一人踏上了陌生的土地。 在那里,她惶恐地开始人生苦旅。 当她以为一切安顿下来时,一块轰轰烈烈的浩劫,逼着她离开爱人、孩子,独自承受打击迫害。 外婆的担心都被她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她不想将自己的苦难加注到失去外公,失去次子的外婆身上,她选择吞进肚里——自己扛。 灾难过去,姨妈才对我母亲说起,说的时候异常平静,仿佛是别人身上的故事。 她说,讲了也没有用,不能让妈妈再承担更多了,我自己不是也过来了吗? 然而,生命的终点一步步逼近她时,她最爱,最觉得地对不起的儿子却先她一步离开。 而那个后来结伴的爱人,却是第一个通知医生放弃治疗的人。 妹妹说,姨妈最后的日子里求生欲望很强,她希望能够活下去,她想感受家人的关心。可是,妹妹无助地看着她,不敢告诉她哥哥去了,不敢说爸爸放弃你了,更不敢说姐姐讲再花钱没用了。 幸亏还有妹妹,在最后时光里,我们互相留言,我对她说:尽你最大的努力,陪伴是你此时最该做,也是只能做的。 天堂,或许那里对姨妈来说更好,至少有外婆关心,有儿子照顾,相信她不会再被放弃,被宣告不必治疗。 出差奔波中,获悉姨妈走了,我默默地对她说:请在那边幸福地生活。 出差奔波中,妈妈脑血栓,爸爸眼部手术。 我想,天堂再好,我们何必要等去时再幸福? 回家,陪他们吃一餐饭,喝一杯茶,聊一个下午,让幸福模式在人间开启。 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周末我回去,我们给您做好吃的。 妈说:你忙就别回来了,我们都还挺好的。 我说:不,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比回去看你们更重要。 我心里说:天堂再好,我也不想你们去那边再感受幸福,趁你们还挺好,我们一起幸福地生活才是真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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