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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茨海默病千亿市场终破局:不同的药物,相似的争议

 新康界pro 2021-06-11

近日,国内外医健圈纷纷被一款治疗阿尔茨海默病(AD, Alzheimer's disease)的药物Aduhelm®(aducanumab)刷屏。2021年6月7日(当地时间),美国FDA批准aducanumab用于治疗AD患者。这是FDA在2003年批准美金刚,暌违18年之后,批准的又一款AD药物。这款新药的获批理应带来欢欣鼓舞,然而更多的却是争议

FDA此举引发的强烈争议,不禁令人联想到国家药监局(NMPA)于2019年11月2日批准国产AD药物九期一®(甘露特纳,GV-971)同样引发了业界热烈讨论。实可谓“一种疾病,两种药物,争议无计可消除”。那么为何争议呢?主要围绕以下两个方面。

(1)阿尔茨海默病(AD)病理的复杂性给药物研发带来困难

(2)药品监管机构审批的科学性是否会受到商业利益的侵蚀

围绕这两方面,我们逐一细看。

阿尔茨海默病发病机制尚未明确

对于阿尔茨海默病,我们可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其在老年人群体中的高发,以致人们惯于将其视为与衰老必然相关的一种疾病;陌生的是其起病隐匿,悄无声息中逐渐侵蚀记忆及其他大脑机能,被称为无药可治的“记忆橡皮擦”。

1907年,德国医生爱罗斯·阿尔茨海默(Alois Alzheimer)发表了一个病例,他持续跟踪一名女性患者的病程进展直至她在发病后四年半死亡,并在患者脑组织中发现大量神经炎性斑和神经原纤维缠结。1910年,德国著名精神病学家埃米尔·克雷佩林(Emil Kraepelin)首次将由此种病理改变引起的临床症状与体征命名为“阿尔茨海默病”。对于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迄今已过百年,但是在1980年代才识别了两种关键生物标志物(biomarker):β淀粉样蛋白(amyloid-β, Aβ)和τ蛋白(Tau)。

图表1. 晚期AD患者脑部的淀粉样斑块和神经纤维缠结

来源:Biogen公司公告,中康产业资本研究中心

近几十年,对于AD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淀粉样蛋白,研究发现神经元表面的淀粉样前体蛋白(APP)在酶的作用下,释放出β淀粉样蛋白。这些蛋白碎片在健康大脑中可以被降解和消除,但是在AD患者大脑中会在神经元外积聚形成粘性、不溶的淀粉样斑块,可能会阻断神经元突触之间的信号传导,从而导致认知损伤、痴呆等大脑机能损伤。β淀粉样蛋白斑块是目前对于AD发病机制认可度较高的一种假说,需要注意对此仍然存在争议

除了上述假说,还存在胆碱能神经元假说、Tau蛋白假说、胰岛素假说、自由基损伤假说等。AD是由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共同引发的一种复杂性疾病,目前单一的假说并不能解释AD的全部发病特征。

图表2. AD的多种发病机制假说

来源:China Pharmacy 2014 Vol. 25 No. 33, 中康产业资本研究中心(AChE:乙酰胆碱酯酶;APP:淀粉样前体蛋白;ApoE4:载脂蛋白E4 基因;BACE:Aβ裂解酶;GSK-3:糖原合成激酶3;NMDA:N-甲基-D-天冬门氨酸;ROS:氧自由基)

药物研发的起点是对于病理的充分认知,确诊潜在的药物靶点,然后再进入先导化合物合成、优化等后续环节。对于AD来说,在病理仍处于假说阶段时即进行新药研发,在基础上就不够坚实。阿斯利康针对新药研发提出了著名的“5R框架”(5R framework),包括正确的靶点、正确的组织、正确的安全性、正确的病人、正确的商业优势,其中正确的靶点居于首位。

目前已有众多企业按照各自的理解去研发AD药物,包括AChE(乙酰胆碱酯酶)抑制剂、β淀粉样蛋白拮抗剂、淀粉样蛋白沉淀抑制剂、β淀粉样蛋白合成抑制剂、Tau蛋白抑制剂、Tau蛋白聚集抑制剂、NMDA受体拮抗剂、BuChE(丁酰胆碱酯酶)抑制剂等。然而,因为对于疾病认知不够透彻,AD药物的研发屡战屡败。根据《科学美国人》期刊统计,AD药物研发的失败率高达99.6%,高于癌症药物81%的研发失败率

目前市场上的AD药物绝大部分是对症药物(症状缓解类药物),如加兰他敏、多奈哌齐、利斯的明、美金刚、多奈哌齐/美金刚联用,仅能控制或延缓病情发展,并不能逆转或治愈。开发对因药物(疾病修正类药物),实现AD的逆转或治愈,不仅具有重大的科学意义,更能带来巨额的商业价值。在过去的20年内,虽然有百余款AD新药研发失败,但是各家企业前仆后继,不曾放弃。

FDA批准Aduhelm是否科学合理

Aducanumab是一款靶向β淀粉样蛋白的全人源单抗,可选择性地与AD患者脑中沉积的淀粉样蛋白结合,再通过激活免疫系统,将沉积蛋白清除。2007年,渤健(Biogen)从Neurimmune公司获得该药的开发和营销权。2017年,渤健与卫材(Eisai)达成合作,共同开发和商业化aducanumab。2021年6月,FDA基于降低中枢淀粉样蛋白浓度的临床替代终点,通过加速审批(AA)通道批准aducanumab用于AD治疗。

图表3. AD治疗药物aducanumab的研发历程(点击放大)

来源:Biogen公告,中康产业资本研究中心

Aducanumab的研发和审批历程可谓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2015年3月,Ib期临床研究PRIME的结果显示,该药能够显著减少AD患者大脑中的β淀粉样蛋白。因为效果突出,该药物被FDA纳入加速审评通道,可直接进行III期试验。2019年3月,基于早期小规模数据集(1748例患者)的分析,该药不太可能达到改善患者认知功能的主要终点,渤健提前2个月终止了两项全球III期临床研究。

然而,对更大样本的试验数据(3285例患者)分析发现,接受高剂量aducanumab治疗的患者在第78周时认知能力显著改善,达到了主要终点。此外,在降低患者临床衰退的次要终点上,高剂量治疗组也显示出显著效果。

图表4. III期研究EMERGE中高剂量组疗效突出(点击放大)

来源:Biogen公告,中康产业资本研究中心(绿色:低剂量组;蓝色:高剂量组)

2019年10月,渤健在与FDA协商后,决定重新提交上市申请。2020年8月,FDA受理了重新提交的上市申请,并且纳入优先审评通道。正在渤健认为成功实现逆袭之际,2020年11月,FDA针对aducanumab召开了专家咨询会,11位专家对于临床数据能否支持有效性的问题几乎都投了反对票。2021年1月,FDA宣布推迟对aducanumab的审批决定,最终于6月7日批准了上市申请。

FDA在对外的发布中措辞谨慎,指出认识到临床数据的复杂性,因此仔细梳理了临床发现,并且强调听取了患者群体的意见,最终判定aducanumab对于存在大量未满足临床需求的AD患者来说,获益超过风险。虽然在新药审批中,FDA未必遵循专家顾问委员会的意见,但是在几乎0票支持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批准上市的情况却是首次此举有可能会打击专家委员会的积极性,对后续新药审评带来不利影响。为表示不满,参与aducanumab审批的专家委员会成员之一,华盛顿大学神经学家Joel Perlmutter表示将于6月14日辞去委员会职务。

业界也有声音认为FDA批准aducanumab上市在某种程度上考虑了企业情绪和临床需求。据美国药物生产与研发协会的33家跨国企业会员表示,已经有超6000亿美元投入AD药物的研发,但是一直没有研发成功对因治疗的药物。为了避免打击企业研发AD药物的积极性,FDA在缺乏足够充分证据的情况下,激进地批准了aducanumab。

根据WHO在2020年9月发布的数据,全球AD患者超过3000万人。根据美国阿尔茨海默氏病协会统计,AD已成为美国公民第6大死因。AD患者的失能、诊疗与看护给美国带来数千亿美元的巨大损失和负担。临床的强烈需求可能也是促使FDA做出激进审批决定的原因之一

关于国产AD药物九期一的争议

2019年11月,国家药监局有条件批准中国海洋大学、中科院上海药物所与上海绿谷研发的九期一®(甘露特纳,GV-971),用于治疗轻度至中度AD,改善患者认知功能。此举引发了业内多种争议:一方面有条件批准下仅完成了II期临床,较短的观察期能否证明持续疗效;另一方面在作用机制上,九期一是全球首个靶向脑-肠轴的AD治疗药物,通过重塑肠道菌群平衡,抑制菌群特定代谢产物异常增多,减少外周及中枢炎症,从而改善认知功能障碍,而这并非业界认为的AD主流病因。可见,AD发病机制的不确定性,是招致对Aduhelm和九期一质疑的重要原因

结 语

Aducanumab虽然历经浮沉,但最终成功获批,成为渤健的首个上市新药,业界预计销售额2026年达到24亿美元。在审批过程中,渤健的细致与主观能动性发挥了重要作用,并且充分利用了优惠审批政策,成为其他新药研发值得借鉴的榜样。FDA比较宽松的批准了aducanumab,那么对于后续其他靶向β淀粉样蛋白的药物,如罗氏的gantenerumab、礼来的solanezumab是否也会同样宽松呢?AD药物是否会迎来一波小爆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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