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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表达的人，如果认真算起来，我们父女这辈子说过的话大抵是能算得清的。 父亲生命的最后一年半，染重疾，耳渐失聪，我们之间的交流只能通过纸笔，说得最多的，不过是“你要多吃饭，吃了才有抵抗力，你想吃什么？”，“胃口不好，不想吃”，而父亲每每看到我殷切的目光，他又默默地硬撑着多吃两口；“要按时吃药”，“药苦……”，父亲每天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真苦！从前父亲和我，总是有事说事，寥寥数语，这样琐碎的话题其实是极少的，父亲坚强，总不愿意在我们面前露出他的脆弱。 记忆里，从没有我对父亲撒娇的画面，可母亲说我小时候闹觉，整夜不睡，要人抱着才肯睡去，只要父亲在家，总是他整夜整夜的抱着我游走来游走去。 父亲一生节俭，一件衣服穿几十年都舍不得扔，剩饭剩菜也不浪费，只是饭桌上的剩菜永远摆在他自己的面前，我们面前的总是新鲜的。 18岁第一次离家去千里之外上大学，从离开家门到火车站，母亲一直在抹眼泪，父亲默默地拎着我的行李，直到帮我把行李放好，火车开动，父亲都没有说话，听母亲后来说，火车开动后，父亲哭了。 我从小甚乖，听话，行事学习从不让父母操心。第一次违逆父亲，是高考填志愿，上交志愿表的最后一刻，我将父亲研究了几天的结果做了调整，将外地的学校排在了第一位，那时候一颗年轻的心，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渴望，也对独立充满了渴望。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父亲说一个女孩子离家那么远......后来在学校里谈了恋爱，父亲出差顺道到学校来看我，宿管告了密，父亲向我求证，知道父亲不赞同学校里谈恋爱，怕耽误了学业，我否认了。父亲离开的时候再问我真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我说没有了。父亲叹了口气：“你长大了，供你读完大学，我也管不了你了。”从此，我工作、成家，父亲也没再发表过什么意见。 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我的工作和生活都一塌糊涂，彷徨而无助。那时父母帮我带着女儿，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每天回家进门前都要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面对父母、女儿，可是暴瘦的身形，憔悴的面容，终究是瞒不住的。一天父亲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父亲一一夹到我碗里：“你们小时候，你妈和你两姐弟身体都不好，我出野外可以有野外补助，能补贴你们的医药费，对你们照顾不到，我一直都是歉疚的。以后，只要有我吃的，肯定不会少你们母女的。”我忍了几个月的泪水，决堤而出！ 父亲言不多，爱如山！ 父亲去了，这辈子我们是做过父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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