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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的马

 金星狼 2021-06-18

无意中写下这个题目时,我刚从手机象棋的残局里退出,依然满脑子“马不躁进 马有八面威风”与“一马换双象,其势必英雄 ”之类的口决;满脑子“马后炮”、“高调马”、“卧槽马”、“二马盘槽”之类的用棋招式。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写庆阳的马?庆阳不是天山牧场,不是山丹军马场,甚至不是出土“马踏飞燕”武威雷台;庆阳其实是胜产过早胜牛与黑山羊的地方,我又如何来写庆阳的马?

记得自己初记事时,正赶上包产到户,村部饲养室的牲畜悉数被折价分给了农民,留下一匹年迈的枣红老马无人要,孤零零遗留在尚未分配的土坯房里。那匹老马实在是太老了,瘦骨嶙峋,像老眼昏花的老人,拴在石槽边没精打采的样子,时卧时起,给人风烛残年苟且岁月的感觉,农人们都很现实,在那个年月,一个大牲畜抵得上半个家当,但需要是健康的,幼齿或盛岁的,无论是一头牛或是一匹毛驴,都是养来分担劳务,为耕种服务的,没人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在尚未自足的年代里添个累赘,因为这匹马又老又瘦,身上的毛都是干燥而竖起的,村上早已不再驱它耕田,谁也不清楚它那天会倒下,其次是马的食量比别的牲畜都大的多,三匹毛驴都没一匹马吃的多,尽管它的身体状况不好,食量却并不太低。

关于那匹老红马的来历,还有着漫长的话题,村上的老八爷从年轻时就开始走南闯北,上陕北,下四川,做了一生的牲畜交易经纪人,这匹老马就是他当年从甘南为村上采购回来的,当时一次赶回的骡马共有二十余匹,后来不知是水土原因还是其它,一匹匹都死在生产队的饲养室里,老八爷还为此被组织盘查,唯有这匹老骒马健康存活了下来,经年累月帮生产队耕地打碾,出尽了力气,至承包责任制前已足有近三十岁的口龄了。

无人要的老马,毕竟不能留在生产队里,队分了,饲养室也分给了私人,老骒马最终还是折价三十元留给了饲养员树玺爷爷,树玺爷爷牵老马回家,有空就牵着在草地上放养,或许是喂养精心,或是因加了饲料,那匹老马竟一日日精壮起来,身体变得健壮,毛色也光滑透亮,后来就被独个儿套了铁犁犁地,更让人出奇的是,老马此后三年里每年一胎,连下了三匹都是骡仔。

乡谚说:“马下骡子猪下象”,猪下象的事我没有见证过,马下骡子却是这匹老马的专长,

老马死后,我更亲见过树玺爷爷与别人在城门口的土壕旁剥马皮的场面,那时候也有老人说老马出了力,应该被全尸而埋,但树玺爷却并没有那么做,马肉煮熟后,村子许多人还去购买马肉吃,听说那匹老骒马的毛皮后来卖出的价格也被当年生产队折算的马钱还多。

那时候我已上小学,经常在放学的路上唱哪首《我骑着马儿过草原》:我骑着马儿过草原/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牛羊肥壮驼铃响/远处的工厂冒青烟/…… 来……

那应该是当年的流行歌曲了,虽然当年并没有流行歌曲一说,但当时的音乐远没有今天繁华,每一首歌都质朴简约,都很容易被流行,象无数唱歌的孩子们一样,我只是形式化的歌唱,而并不懂得去理解品味,去通感那种意境里的画面,那时候村子里牲畜很多,有数户人家养马,每每过春节,大年正月初一,村子里依然有秀牲畜的传统,年轻人会把自家的牛、马、驴系了铃铛,扎了红布花拉到共公土场上游逛,有勇敢的青年就会骑上马背沿村道一路狂奔,有人春风得意,也有人被摔得仰面朝天,那场面总很欢乐,充满着乡情与激情。

上中学时,同学中有许多马村的同学,虽然姓牛的同学远比姓马的同学多,但我依然坚信,马村不可能是因为养马而得名,能被称之为马村,先前肯定会有很多的马姓族人,只是因为战争或迁徙,马姓人在马村就变得极少了,这点上并不稀奇,因为清同治年间的农民起义,我周边许多族姓都曾遭受灭门之灾,更何况解放前马步芳的军队又何至一次侵扰庆阳。

人的认知和阅历会不断增长,走遍被称为古豳之地的庆阳大地,终于知道在这块梁峁山塬交错的黄土地上,遍布着许多地名与马字相关的乡镇和村庄,宁县良平镇至新庄镇数十里区间,就有两个马家村的,而坳马、玄马、白马、驿马、马渠、马岭等乡镇级的称谓,就更为庆阳本土人所熟悉,它们又如何得名,与马字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已非一语可统而概之的命题。

人们总可以联想到马氏族人的故居,联想到养马的地方,或是发生过与马相关故事的场所,更可以联想到战争,联想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抑或“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的凄凉。

在庆阳这块黄土地上,从周祖兴邦,到义渠的消亡;从汉代“北控羌胡,南辖关陕”,到宋、元时期处于王朝的边关前哨……有战争就有兵卒,有兵卒就有车马,有旌旗号角,有格斗的战场,许多与马相关的诗词,还常常与旗帜关联,“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胡马嘶风,汉旗翻雪”,都是惨烈而肃杀的画面。

庆阳同样有许多诸如雷旗、贺旗、顾旗、杨旗等带旗字的地名,这旗与马字的关系可能不大,与战争和满、蒙的管理却绝对有关,只是当岁月如白驹过隙般一溜千年,无数的红鬃烈马早已驰出历史的云烟,一些八骏图被挂在豪华敞亮的客厅里,在现实里近瞻一匹马已越来越难,小崆峒的跑马场荒草长了一茬又一茬,终于在2018年三月三的庙会这前以石子罩面。

在庆阳说马当然不能忽略了庆阳的马氏族人,马氏族人在庆阳分布很广,庆阳各界也历来不乏马氏名人,诸如当年的马西林,今日之马斌、马希强、马步升、马青山……无论是政坛还是商界,都不缺名流大腕;当然在中华大地上,马氏族人历来都英才辈出,精英荟萃,网络世界的“二马”——马云和马化腾,更是大名如雷贯耳,独领一代风骚。

人类对马的驯养和利用有长达四千年以上的历史,马自古以来就与人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以农耕文化著称的庆阳,马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绝对占据过极其重要的地位,马的忠诚、马的魁伟、马灵敏的嗅觉,无不是人类视之为宝的精神财富,只是在经济时代利与欲的争夺与勾斗里,许多的目光都在铜臭里黯然失色,任你七十二变的孙大圣,至多也只能流放马棚做个弼马温,所以“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成为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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