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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人生掠影 2021-06-21

    父亲是庄稼人,受过各种累,也挨过饿,认为做庄稼人太辛苦,就一心希望我们姐弟三人努力读书,将来能考上大学,吃上商品粮。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内陆农村,上大学差不多可以说是离开农村的唯一出路。
     为了让我们能够专心学习,对于地里的农活,父亲只让我们干一些最简单的,如间苗、除草、割麦子。像使唤骡马拉车、耕地、耩地、打麦场这样的技术活儿都基本上不让我们插手,总是说看不上我们干的活,我们好好学习念书就行了,不用想着将来干农活。
     同样,为了不让我们分心,家里遇到什么难事、愁事,他也从不在我们面前讲。很多事都是多年以后母亲讲给我们听的。其中也包括当年我们上学的学费不够时,他去找邻居、朋友借,到处碰壁的事。听母亲讲了之后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每逢过年,有那么几家长辈,也不是亲戚,但他都要带着我和哥哥去拜年,想来是因为当年受过人家的恩。对方家里有婚丧嫁娶的事,也不管叫他还是不叫他,他都要过去帮忙。后来也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他只说那是他们上一辈之间的事,希望尽量在他们之间解决,自己受过别人的恩自己去还,不给下一辈添麻烦。
     父亲其实是个非常好强的人,总觉得别人可以做的事,他也能行。除了地里的农活,他还自学了瓦匠、木匠、铁匠、磨剪子磨刀、修理自行车这样的一些技术工种。作为瓦匠,他曾经参加村里组织的建筑队给人家盖房子,也包括给自己家盖房子;作为木匠,家里的桌椅板凳、窗户大门一大部分是自己设计制做的;作为铁匠,家里的铁锨、镰刀、耕地的铁犁大部分是自己打造的。邻居的剪子菜刀不好用了、自行车坏了,也大都会拿过来找他修。当时我就觉得,自行车坏了需要修理,能够理解,毕竟算是一个系统,还是比较复杂的,为什么剪刀这么简单的工具坏了也要找人来修。有次邻居拿了把剪刀过来,父亲不在家,我就想试一试,结果磨了半天,还是剪不断东西,等父亲回来了,只见他看了看,用手指摸了下剪刀的刀刃,又拿块布剪了两下,也没上磨石磨,而是放到铁砧子上,用锤子敲了几下剪刀中间的轴,再一试,剪得很顺利,完活。我才知道剪刀剪不断东西不一定需要磨,有时得在其他地方下功夫。
     上了大学之后,到了寒、暑假回家,父亲才和我们讲一些以前的事,算是传授一些他自己的人生经验。他读书不多,说得最多的是《名贤集》中的一些句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等,而且很多句子是反复讲,可能是自己这样的经历比较多、感触深刻吧。
     参加工作之后,离家还是很远,也没有了寒、暑假,一年时间差不多只有过年才能回去待上几天,但除了出去走亲、拜年,真正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和父亲之间的交流也更少了。有时我们也劝他说,我们姐弟三人都参加工作挣工资了,那几亩地就别种了,粮食不管怎么都够吃,但父亲总说,也没什么事做,这几年种地不像以前,简单多了,机器种、机器收,累不着。       

     几年时间过得很快,我也结婚、成了家。女儿很快出生,本来想等她稍大一些再领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但在女儿两岁多那年,父亲却查出了肺癌,发现后不到半年时间就走了,没来得及。
     这一晃又是十几年过去了,愿父亲在那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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