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草庐书屋·周纪合散文】一瓣心香

 新用户8249cTO6 2021-06-28

点击"草庐书屋"免费订阅

一瓣心香

文|周纪合  

清明将至,窗外花红柳绿,鸟鸣蝶舞,踏青的人在阡陌上来来往往,喜笑颜开。然而,我却遥望北天,思绪万千。在这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人人都在父母坟墓前植柏献花,焚香奠酒,而我却旅居蓉城,不能尽为人子之礼,只能双手合十,默默静坐,回忆父亲的音容笑貌。良久,做一清梦,恍惚间父亲又回来了。不觉雄鸡高唱,窗纸发白,于是,写下了如下文字。

父亲梁维友,生于一九二九年腊月初五,逝世于一九九五年三月初八,享年67岁。父亲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是勤劳奋斗的一生,他集劳动人民的优秀品德于一身,书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为后辈树立了做人处事榜样。

我们祖上(两宜周家寨)也算是诗书传家,几代人都以座馆教书为业。年初坐着轿车带着家眷去座馆,年尾坐着轿车带着银两家眷回家,不谙稼穡,不知世事艰难,有自己的私塾,有自己的花园。祖父也是饱读诗书,曾在西安省、同州府干事,后因兵荒马乱回家务农,又因天灾人祸将家产全部卖完,于一九二一年正月十八日突然病逝,给祖母留下了五个年幼的孩子和一贫如洗的穷家。那时小姑出生还未满月,靠祖母纺织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无奈,父亲八岁就去雷村集(今华原街)当学徒。

父亲自幼聪慧好学,吃苦耐劳,诚实守信,很快就能写能算,深得粟店(粮店)老板(范家雷南人)的喜爱。当时雷村集因有公路通往朝邑,是渭北诸县转走西安、赶乘陇海线火车的必由之路,加之有黄河水运码头通往山西,因此逢双日集会,生意非常红火,时常有戏剧演出。老板就让伙计带父亲去看戏,谈生意也让父亲参与。有一年因人手不足,父亲一人给客商装完了一囤大麦。因灰尘的熏呛和劳累,父亲大病一场,老板专门杀了一只黄狗给补养身体。上世纪八十年代,旅居西安的老板还专门返乡看望父亲。

曾外祖母育有三个女儿(祖母为长女),晚年孤身一人,就把父亲过继于曾外祖母,改姓梁,到西高城生活。曾外祖母也是小门小户,日子艰难,只有五间破厦房,院子小得不能再小。西高城村接纳了父亲,并不以外来人另眼看待,解放后父亲曾担任村民兵连长,生产队长、会计等职。父亲孝敬曾祖母、祖母,尊重两个老姨,撑起了梁家风雨飘摇的穷家;对亲友、对乡邻,无论贫富贵贱,均一视同仁,毕恭毕敬。

刚解放,人们沉浸在当家作主的喜悦之中,虽然生活还比较困难,但追求文化生活的愿望还比较强烈。父亲因在雷村集观看的戏剧比较多,就和村上热爱戏剧的人商量成立了村剧团,因发起人为父亲和张丁友、张天友、吴纪友三位带有友字的成员,所以起名“四友社”,一律为男性演员。没有服装道具,就发动演员动手缝制、捐助,排演了《余母起义》、《竹林庵》、《八件衣》、《小二黑结婚》、《家庭痛史》等本戏和折子戏。父亲出演正旦,声音甜脆,响遏行云(后因担任民兵连长带领民兵修水利和操练喊号子坏了嗓子改演老旦),走圆场如水上漂,很得观众喜爱。随着形势的发展,村剧团招收女演员参加,请来专业导师排练,成为了全县叫得响的剧团,七月十五三义庙庙会,村上必搭台演戏,方圆十里八村的人都来赶来观看,三义庙大殿的廊房前,住满了沟东合阳县看戏的观众。

父亲善于学习,处处留心,自学水平可以达到小学毕业程度,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曾担任县二纸厂伙食管理员,负责几百人的伙食采购和吃喝安排,年年被评为五好职工,父亲的照片常年贴在厂门口光荣榜的显著位置。父亲还精于厨艺,煎、炸、烹、蒸样样拿手,常常为亲朋好友的红白喜事帮忙。我们家原来院子非常窄小,但父亲还是在灶房前辟出一小畦菜地,种上韭菜、栽上蒜苗和花草,使小院有了一丝绿意。最让人惬意的是父亲在菜畦的中央栽了一棵葡萄树,经过细心照料,不几年葡萄树就在院子里铺下了一片阴凉。每到盛夏,串串玑珠挂满葡萄架,红蜻蜓绿螳螂、花花马大姐出出进进,我们在阴凉下歇晌、用餐,招呼乡邻;到了秋天,紫红的葡萄挂上一层白霜,晶莹剔透,香甜的味儿飘出门外,父亲把一串串熟透的葡萄送给巷子的老人和孩子……

然而,苦难好像一个黑色的魔影,总是缠绕着父亲。就在日子刚刚有些起色的时候,一九五六年秋季母亲身患重病而亡。那时哥哥不到四岁,我刚一岁多,霎时天塌地陷,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无法继续,祖母做主将我送养二伯父。对此,我对父亲有了很深的成见,时常寻衅顶撞。几年后继母进门,我管她叫娘,再后来添了小弟。

在大集体的时候,父亲连续担任生产队会计、队长等职,他一心为公,把集体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在日子十分艰难、吃不饱饭的岁月,绝不沾集体一分钱、一粒粮的便宜。实行责任制后,父亲辞去了二纸厂的工作,一心作务庄稼。他把土地当作命根子,像绣花一样务弄着每一寸土地:地中间种上粮食,玉米苗下点几棵豇豆,地头种上几行芝麻,沟边又栽上耐旱的香葱……粮食过关了,又栽果树、种西瓜,样样庄稼都在村里拔头筹。

姑父和我在外工作,两家的土地无人耕种,父亲专门买了腿脚麻利、力气大的骡子为我们使役。秋麦二料的犁、耩、耙、耱,父亲不言不语吆着牲口就把地拾掇熨帖。记得有一年春季为我们种棉花,父亲天不明在西高城把牲口喂饱,赶着骡子走了十多里路到周家寨时,我们还未起床;每年麦收季节,总是腾出小弟为我帮忙到底。凡是邻里乡亲需要帮忙的事情,父亲总是全力而为:红白喜事需要做厨围裙一紧就上灶、需要热闹乐队一招呼就开戏;自己套车赶集呼唤一巷老幼坐车;收耱自家的土地把邻家需要收耱的地也就收耱了;门口是打麦场,夏收碾场时节烧好开水供社员饮用……

父亲一生省吃俭用,硬是从牙缝里抠出来日子的好转。先是掏钱把原来的小院子遇大,再是另买了一院屋子,使一家人有了比较宽展的住所,然后又给哥哥、弟弟完婚,置全了牲口和生产工具,日子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态势。

父亲一生身体健康,一九九四年冬季还套着牲口平整土地,过完年正月就觉身体不适,二月里就病情恶化,三月初八就与世长辞了。在灵前,想起父亲一生艰难,仅仅活了六十七岁,在日子刚刚好转,还没有享儿孙一天福的时候就突然逝世;想起父亲毕生辛劳不止,诚实正直,多才多艺,温良恭俭让;想起父亲对我的种种偏爱,心中的坚冰融化,不禁悲从中来,热泪长流。然而,一切都迟了!

父亲和母亲合葬于镰山之巅,离老屋不足五百米,可以常常回家看望我们,我们每每抬头,也可以望见父亲。虽然父亲一生活得很坎坷,但他从不气馁,从不绝望,在我们的心目中,父亲是长青的松柏,是巍巍的镰山,永远激励着我们清白做人,认真做事。

清明时节梨花开,  每见梨花泪满腮。

子规啼落三更月,  五更恍惚父归来。

复理灶务忙结算,  驭马营田灌果菜。

帮亲助友献厨艺,  浓妆淡抹又登台。

可恼雄鸡扰清梦,  父子才会可分开。

作者简介

周纪合,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55 年正月。自幼酷爱写作,怎奈水平不高,难成正果;后专攻医学,术不精而转从政。碌碌无为,一事无成,老来偷闲舞文弄墨以求自娱,如一丛路边小草,不为争妍芬芳,只为与世界添一抹绿意。


主编:李跃峰

本期小编:草庐居士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图片来源:网络搜索

备注:长按下面二维码关注

心灵圣地,芝兰之室。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