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绝的最后一讲,我们一起来学习、探讨王维的五绝艺术特点。 王维是盛唐时期的著名诗人,字摩诘,官至尚书右丞。他出生在儒学世家,绘画音律无不精通。世有“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之说,后人亦称王维为诗佛,此称谓不仅是言王维诗歌中的佛教意味和王维的宗教倾向,更表达了后人对王维在唐朝诗坛崇高地位的肯定。王维不仅是公认的诗佛,也是文人画的南山之宗(钱钟书称他为“盛唐画坛第一把交椅”),王维是一位在艺术上全面发展的大师,多才多艺,既是诗人,又是画家,且精通音乐,善书法,篆的一手好刻印。他一生中作诗词几百首,今现存四百余首诗。主要以田园山水诗为主,他的田园诗,有隐士行色,多闲适情调;他的山水诗气势宏大、境界开阔;他的边塞诗,于盛唐边塞诗派之外自具特色。作为盛唐时期的山水诗代表,他的诗有其不同之特色,“人有他有,人无他也有”。下面就王维的诗的艺术特色作简单的阐述: 王维山水田园诗的艺术特点: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是诗情与画意的高度统一。其中有些诗在幽邃、寂静、空灵的艺术境界中,直接透入了禅宗佛理的观照,是禅意、禅趣在诗境中的艺术体现。既有陶渊明诗歌的浑然天成的艺术境界,也有谢灵运诗歌的细致精工的刻写。语言清新明快,洁净洗凝练,是朴素平淡与典雅秀美的完美结合。而且语言具有极强的艺术表现力。 这是王维的五言绝句组诗《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中的第一首。“皇甫岳”,是王维友人,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载,此人是皇甫洵之子,生平事迹不详。云溪,皇甫岳别墅所在地。有学者考证,在唐代,皇甫家庭中有一支籍居于润州丹阳郡(今江苏丹阳)。玄宗开元二十八年(740年),王维曾以殿中御史身份知南选,次年自岭南北归,经过润州并到瓦宫寺谒璇禅师,集中有《谒璇上人》诗,故云溪当在丹阳。这组诗即作于定时诗中的“桂花”,即木犀花,常绿小乔木或灌木,花或黄或白,香气袭人,有秋桂、春桂、四季桂之分。这里当指春桂或四季桂。 这是王维描写静境的名篇。诗人以轻柔的笔触,清淡的色调,表现江南云溪春夜的幽静意境,抒写出他的一颗诗心对大自然的细致体验。小诗仿佛是一幅水黑画,那么清新淡雅,又宛如一首小夜曲,非常恬静幽美。 诗人一下笔便写出“人闲”二字,点明自已的心境。这二字是全篇的眼睛。“闲”就是闲适也有寂静之意。诗人在山居下榻,没有人事烦扰,不闻车马喧嚣,心境是多么悠闲,宁静呵!在静的环境中,又有静的心情,对于自然的声音和动态最为敏感。所以,当春桂细小的花瓣散发出的缕缕清芳,沁人了他的肺腑?诗人没有细写,他让读者自己去想象,春夜山中的景物很多,但诗人只写桂花轻轻坠落,便把读者引人一个静谧、优雅的境界。 桂花的飘落,使诗人感到春夜里万籁无声,一片寂静。又由于夜的寂静,诗人愈觉得春山格外空旷,好象除了自己以外,周围什么都不存在了。诗的前两句用了对仗,对得整齐而又自然。因“人闲”而知“花落”,因“花落”而感到“夜静”,困“夜静”而觉得“山空”。诗意环环相扣,一气蝉联而下。且不说在这春山静夜中花瓣的轻轻飘坠是那么饶有情趣和韵致,单就诗句中词意的联属而言,就给人一种流动的音乐之美。 忽视,一轮明月破云而出。乳白色的月光洒落山林,惊动了栖息于涧中的山鸟。一般地说,月出是不至于使山鸟惊醒的。山鸟惊动,正表明春山寂静到了极点。于是,在这条名叫“云溪”的春涧之中,时而传来一两声山鸟的鸣啭,大概他们误以为是曙光吧?音回空谷,既暂时打破了春山的寂静,同时又使春山愈发显得清幽空寂。哦,迷人的春夜! 花落、月出、鸟鸣,诗人连续写了春夜山中这几种景物的动态和声响,但我们反而被带进了一个极为清幽的境界。原因何在呢?原来诗人非常懂得事物的“动”与“静”相反相成的辩证关系。他在这里巧妙的运用了“以动显静”和“以声写静”的艺术手法。前三句,用花落,月出的动态,显出春出月夜之静,后一句,是用鸟啼之声来破静,又反衬出静。寓动于静,寓声于静,愈见其静,这就更生动、深刻的创造出幽静境界。正如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中所说:“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声音衬托而愈觉其深。” 王维在许多诗中都创造了“空”、“静”的意境,却情致不同,毫不重复。此诗的静境优雅、柔美,洋溢着春夜的温馨、安恬气息,而又生机盎然。我们读了感到赏心悦目,又不禁陶醉其中,并从中体验到诗人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思想感情。 “千古壮观”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笔力苍劲,意境雄浑,视野开阔。那茫茫无边的沙漠,只有用一个“大”字才能状其景观;在这纯然一色、荒凉无边的背景之上,那烽火台上燃起的一缕白烟直上云霄,是多么醒目,“孤烟”正能状其神韵。“孤烟”后一“直”字,使景物显得单纯简净,直入人心。“长河落日圆”,苍茫的沙漠,只有黄河横贯其间。视野所及,大漠无边无际,黄河杳无尽头,“长”字便自然涌上作者心头。而“长河”之上,是那一轮圆圆的落日,“圆”“直”用得逼真传神,充分体现了诗中有画的特色。 这首诗首尾两联叙事。颔联:借景抒情,把自己比作飘飞不定的蓬草。“归雁”是北归的雁,雁往北归,是归家;自己也往北去,与雁同行,却是离家。表达内心的寂寞伤感(被排挤出朝庭的伤感和怨愤)。颈联写景:大漠无边,长天空阔,两相对映,壮阔而单调。在这广阔的背景上,一缕直上青天的轻烟,以及滚滚的黄河呼啸着奔腾而去,在河的尽头,是一轮又红又大的圆圆的落日,多么好的一幅苍凉壮观的大漠黄昏图画景象啊! 王维是个有着温暖色彩的诗人,与陶潜相比,他的色彩更加浓郁些;与谢灵运相比,他的色彩又变得淡雅了起来。总体说来,王维的田园诗中有画的色彩美更多的是偏向于谢灵运的;其山水诗中有画的色彩美更多的是指向了陶潜的那一边。 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析:此诗描写诗人山行时初冬时节的山中景色,清浅的溪水,冷肃的秋意,水底粼粼可见的白石,山中逐渐凋零的红叶,再配以山岚翠色为背景,互相映衬,构成一幅远近有致、色彩鲜丽、富于实感的水彩画,寂静中见幽趣,清寒中有美感。 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的红叶和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富于诗情画意,毫无萧瑟枯寂的情调。和作者某些专写静谧境界而不免带有清冷虚无色彩的小诗比较,《山中》所流露的感情与美学趣味。 这首小诗以诗人山行时所见所感,描绘了初冬时节的山中景色。 首句写山中溪水。荆溪,本名长水,又称浐水,源出陕西蓝田县西南秦岭山中,北流至长安东北入灞水。这里写的大概是穿行在山中的上游一段。山路往往傍着溪流,山行时很容易首先注意到蜿蜒曲折、似乎与人作伴的清溪。天寒水浅,山溪变成涓涓细流,露出磷磷白石,显得特别清浅可爱。由于抓住了冬寒时山溪的主要特征,读者不但可以想见它清澄莹澈的颜色,蜿蜒穿行的形状,甚至仿佛可以听到它潺潺流淌的声音。 次句写山中红叶。绚烂的霜叶红树,本是秋山的特点。入冬天寒,红叶变得稀少了;这原是不大引人注目的景色。但对王维这样一位对大自然的色彩有特殊敏感的诗人兼画家来说,在一片浓翠的山色背景上(这从下两句可以看出),这里那里点缀着的几片红叶,有时反倒更为显眼。它们或许会引起诗人对刚刚逝去的绚烂秋色的遐想呢。所以,这里的“红叶稀”,并不给人以萧瑟、凋零之感,而是引起对美好事物的珍重和流连。 如果说前两句所描绘的是山中景色的某一两个局部,那么后两句所展示的却是它的全貌。尽管冬令天寒,但整个秦岭山中,仍是苍松翠柏,蓊郁青葱,山路就穿行在无边的浓翠之中。苍翠的山色本身是空明的,不像有形的物体那样可以触摸得到,所以说“空翠”。“空翠”自然不会“湿衣”,但它是那样的浓,浓得几乎可以溢出翠色的水分,浓得几乎使整个空气里都充满了翠色的分子,人行空翠之中,就像被笼罩在一片翠雾之中,整个身心都受到它的浸染、滋润,而微微感觉到一种细雨湿衣似的凉意,所以尽管“山路元无雨”,却自然感到“空翠湿人衣”了。这是视觉、触觉、感觉的复杂作用所产生的一种似幻似真的感受,一种心灵上的快感。“空”字和“湿”字的矛盾,也就在这种心灵上的快感中统一起来了。 张旭的《山中留客》说:“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沾衣”是实写,展示了云封雾锁的深山另一种美的境界;王维这首《山中》的“湿衣”却是幻觉和错觉,抒写了浓翠的山色给人的诗意感受。同样写山中景物,同样写到了沾衣,却同工异曲,各臻其妙。真正的艺术是永远不会重复的。 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的红叶和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富于诗情画意,毫无萧瑟枯寂的情调。和作者某些专写静谧境界而不免带有清冷虚无色彩的小诗比较,这一首所流露的感情与美学趣味都似乎要更健康一些。
王维的很多山水田园诗充满了浓厚的乡土气息和生活情趣。 日日采莲劳作,天天早出晚归,这是十分辛苦的工作,然而诗中的采莲人自有他们的生活乐趣。“弄篙莫溅水,畏湿红莲衣”,形象生动地展现了采莲人对莲花的珍爱与怜惜,同时也表明他们热爱平常生活、珍惜美好事物的情操。诗中流淌的是诗人悠然的闲情逸致。 王维诗中的“动”,主要在他前期的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劲健”之美。此时诗人已注意到以动衬静的艺术辩证法的应用。王维诗中的“静”,则主要表现在其山水田园诗中。诗人对以动衬静、静中有动的艺术辩证法运用得老道熟成,炉火纯青。在他的诗中,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就是表现人物的主体的行为动作。但它决不是人物行为的一般交待和动作过程的简单陈述,而是采取一种写意的笔法,对外在化、具体化动作作逼真传神的描写。这是王维诗“动”的特点,也是他早期诗歌的一个艺术特色。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末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便是以动写静,一“惊”一“鸣”,看似打破了夜的静谧,实则用声音的描述衬托山里的幽静与闲适: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静静的月光流泻下来,几只鸟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不时地呢喃几声,和着春天山涧小溪细细的水流声,更是将这座寂静山林的整体意境烘托在读者眼前,与王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入若耶溪》)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另一特色是诗中有禅。王维中年后奉佛日笃。他心悟世事皆空,即将山水田园作为一方净土慰藉心灵。而佛教禅宗的屏除杂念,静心观照的心念,又有助于他入定凝神,真切体验大自然的山水景物:“审象于净心”(王维《绣如意轮像赞序》),从中悟理得趣。王维又有很多诗清冷幽邃,远离尘世,无一点人间烟火气,充满禅意,山水意境已超出一般平淡自然的美学含义而进入一种宗教的境界,这正是王维佛学修养的必然体现。他是以禅入诗的代表人物,在中国诗歌史上赢得了“诗佛”的称号。有些诗尚有踪迹可求,如《过香积寺》云:“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写到香积寺时所见所闻以及想以禅定制服世俗妄念的希冀。有些诗显得更空灵,“不用禅语,时得禅理”,例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归期。”再如《辛夷坞》(这是五古): 王维笔下的辛夷花,是他内在精神的外射,是一棵人格理想之花,然而又是一棵与众不同的花。寂静的山涧里,辛夷花自开自落,自生自灭,不假外物,不关世事,尽管很美,但只有一片自然的静寂,所以也无人知晓。这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没有追求,没有哀乐,听不到心灵的一丝震颤,几乎连时空的界限都已经泯灭了。这样的静谧空灵和清幽深隐,是诗人王维主客契合一体的独特意境,简直就是佛家空无寂灭观念的象征境界了。 《辛夷坞》的禅意很浓,显得更为空灵。因为“对境无心”,所以花开花落,引不起诗人的任何哀乐之情;因为“不离幻象”,所以他毕竟看到了花开花落的自然现象;因为“道无不在”,所以他在花开花落之中,似乎看到了无上的“妙谛”;辛夷花在纷纷开落,既不执着于“空”,也不执着于“有”,这是何等的“任远自在”!在王维看来,整个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不正是像辛夷花那样,在刹那的生灭中因果相续、无始无终、自在自为地演化着的吗?一切都是寂静无为,虚幻无常,没有目的,没有意识,没有生的喜悦,没有死的悲哀,但一切又都是不朽的、永恒的。王维因花悟道,以花寄情。似乎真切地看到了“自然”的本性。王维的山水诗,大多追求一种寂静清幽的境界,而这种境界,又往往蕴涵着禅意。《辛夷坞》更加体现了作者任远自然、甘于寂寞的禅悦洒脱。无怪乎明代文论家胡应麟有“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的感慨,说此诗是“入禅”之作。 总之,王维的诗可用秀、雅、动、静来概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