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周周发脾气了，从教室跑到了操场上。这是周五的版本。
听说周周发脾气了，在操场上不停地跑，然后脱掉衣服，满地打滚。这是周一的版本。我想像不出周周发脾气的“盛况”，我很好奇当时的情境——是什么样的刺激能让他脱掉衣服，全然不顾学校里的环境和人。我很想挑战这个行为——发脾气后的控制。第一个尝试是听上课的铃声。他对上课的铃声特别敏感，只要铃声响起，就会跑回教室。我先从这个行为开始挑战。刚出教室，我故意播放上课的铃声。他看了一眼小音箱，并不是全然不为所动，动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很高兴他的行为表现，一直尝试一直是平静的表现。下午的时候我又趁机试了试，这次他特别快的冲进了旁边的教室。我想第一次他“看到”了声音。他看着我手里的音箱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对于他来说没有意味着上课。但下午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声音，他处于一种慌乱的状态.我想我要再试试，看一看是不是“看到”声音对他的行为是否有影响。第二个尝试是让他走平时不走的门口。“周周，这边走。”他跟着我走，我以为要“得手”之后，他突然转变了方向，向另一个门口奔去。“我在二楼等你。”我在一楼站了一会儿，但没看到他，我想应该是直接上去了，我就上楼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他。我听到从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因为是从我开始让他进来的门口，所以我不认为是周周，直到周周从楼下上来，给了我很大的惊喜——他竟然从这边过来了！他之所以不愿意走这个门口，并不是像大家理解的他的行为刻板，而是他害怕大屏幕。但是他竟然从这边过去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从这个门口进来还是绕了之后再过来，但他已经在逐步接受我给他的挑战了。第三个尝试是让他接受批评。我把之前拍摄的视频——老师批评其他同学的视频播放给他看，“期待”他的爆发，但他很平静地看，虽然嘴里会说让我关上，但是我不关，他也没有极端的反应。他看着我的手机，我让他坐好。故意严厉地批评他，他坐好了，我就表扬他。然后告诉他：“你表现好，我就会表扬你；你表现不好，我就会批评你。你要是不想让我批评你，你表现好就可以了。”他很认真地点点头，但我知道，这个“规则”的明白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于是要求张老师再次现场批评班里的一个孩子，等着看周周的爆发。轩轩也很“给力”，吃完饭后整理得很慢，还乱放东西，张老师趁机批评了他。周周本来躺在垫子上，听到批评后开始站起来，往后走，表情有些不对。我走过去，告诉他，老师在批评轩轩，和你没有关系，你躺下。他趴在垫子上，与他刚才的姿势不同。还有批评的声音，他开始叫，我又和他说，轩轩没有做好，所以老师批评他，他做好就可以了，和你们没有关系，你现在表现很好。不知道是听进去我说的话还是我陪着他，他的情绪没有爆发。和妈妈讨论关于周周的情绪，提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妈妈首先不觉得自己的孩子的情绪可以得到安抚，其次她也不觉得我们可以采取方法安抚他的情绪。她一直纠结那天的状况，总是描述因为批评了其他孩子而导致了自己孩子的情绪。为什么所有的环境都要适应他？不是我不够包容，一个自闭症孩子咬我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是我不理解自闭症儿童的行为，正是我理解他们的行为，我也知道我们可以采取方式改变行为，虽然很困难，但并不代表不可能。我也知道行为之后的结果如果不合理会让他们的问题行为增加。教育的目标是让自闭症儿童适应社会，而不是仅仅呼吁社会中的人要适应自闭症儿童。如果是后面的想法，他们所到之处都是高度结构化的环境，这样的环境，即使创造能创造出几个？他们活动的范围就会有限，他们感受的生活的美好就会有限。如果你看到一个自闭症儿童从对你视而不见，到对你笑脸相迎，你就知道他们也可以拥有美好的生活，像我们感受春风拂面一样感受微风轻轻吹拂脸庞，像我们感受夏日骄阳一样感受阳光的灿烂，像我们感受秋收硕果一样感受收获果实的喜悦，像我们感受冬日温暖一样感受世间人情冷暖。他们可以，至少我希望我遇到的他们可以！我也理解妈妈。“你们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他是否会发脾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坐在公交车上这样，走在路上也这样，甚至在离开家里的每一个环境中你们都在有这种担忧。”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哽咽和眼里的泪珠，我也看到了妈妈的点头和这个行为背后流露的无奈。“为什么会这样？”我又说出了这句话——你们爱自己的孩子，没有人怀疑，但你们不了解自闭症儿童。“因为你们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只有察觉到环境中有因素可能引起他的情绪你们就会极力避免这个因素，这样他可能会在一段时间不会发脾气。他发脾气的时候是你们意识不到环境中的刺激因素，你们又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你们就会担心，担心环境中会有因素刺激到他。”放手，允许孩子出现问题，趁我们能够改变的时候努力地改变，改变环境，改变我们自己，培养他的能力，让他有能力适应到更多的环境中。我不怕他出现情绪，甚至在想方设法地引发他的行为，我想看到这个行为，然后想办法不让它出现——想方设法地让它出现是为了让它消失！这种消失不是自闭症儿童以外的我们消灭掉的，而是自闭症儿童通过自己的能力消灭掉的！周周很聪明，讲绘本的时候，只讲一遍，他就能说出这些小动物的名字，老师和妈妈说之前并没有读过。“他的能力不至于将来被关在家里！”这句话里有我的相信，也有我的期待，也有我的不甘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