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前夕，华野发现国民党军队撤退，粟裕果断下令：提前两天发动攻击1948年10月，华东野战军对淮海战役的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准备完毕。10月23日，华东野战军司令员粟裕同志发出了淮海战役预备命令，宣布了淮海战役的预先设定目标：“华东野战军决定，在中原野战军的密切配合下，首先发动对黄百韬兵团的歼灭战，力求歼灭冯治安大部，随后视战役发展情况进攻淮阴、高邮、淮安一带，亦或寻机歼灭从徐州东援的邱清泉、李弥兵团，从而将国民党长江以北的防御体系彻底打烂，迫使国民党军队转入防御作战。”10月31日，粟裕给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发报，称自己已经到达预定位置，并且将淮海战役的发动时间设定在了11月8日。  图：淮海战役前夕，粟裕与张震一起研究作战计划 但此时，国民党军队也在加紧部署所谓的“徐蚌会战”。11月4日，蒋介石派顾祝同前往徐州召开军事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几个兵团司令（黄百韬、李弥、孙元良等）都声称在自己的防区附近发现大量解放军部队正在有序集结。会议最后决定，国民党军队放弃海州、连云港等地，集中兵力固守徐州和津浦路徐蚌地区。 国民党军队的行动很快就被华野军区机关所掌握，粟裕判断国民党军队有固守徐州以及徐海段、徐蚌段铁路的运动趋势，此时在冯治安军队内部的地下共产党员何基沣、张克侠等人策划起义的行动也必须“更加积极”，整个淮海地区的趋势发展都表明，淮海战役的发动宜早不宜晚。 但问题在于，粟裕在10月30日曾经收到了毛主席的一份电报，在电报之中毛主席批评了粟裕和华野有着“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的游击主义和经验主义作风，要求粟裕写一份代表华野的书面检讨报告。可军情紧急，粟裕担负着淮海战役的指挥责任，又怎么有时间写这份东西呢？于是当时粟裕就对华东局书记说道：“等打完这一仗我再写检讨吧。”  图：淮海战役前夕，粟裕向华野战士们发出总动员令 在这种特殊背景之下，粟裕毅然在11月6日决定，将淮海战役的发起时间提前至6日夜间，并且当天就将作战命令下达至各部队，随后上报中央军委。作出这样一个“先斩后奏”的决定，粟裕不仅有着洞察全局的眼光，并且还要有着胆识过人的勇气。尽管粟裕明白，这次自己的“独断专行”很有可能会再次受到毛主席的批评，但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人民群众以及党的利益，为了能够取得淮海战役的胜利，他毅然将自己的个人荣辱置身于事外。 让粟裕感到欣慰的是，次日他就收到了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回电，电文上指示：“完全同意你部的攻击部署计划，望贯彻实施，不要改变预先的作战计划。此总方针下，由你们机断专行，但需将战况随时上报。”事实证明，粟裕提前两天发动作战的决策是正确的，后来的战役情况证明，正是这关键的两天，决定了黄百韬军团的命运。 贾汪起义：华野部队动作神速，黄百韬插翅难飞就在粟裕下定决心迅速分割包围黄百韬兵团的时候，黄百韬兵团的行动速度却慢得令人发指。11月5日顾祝同召开的徐州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刘峙命令防守海州的国民党44军先行撤退到新安镇，由黄百韬兵团掩护，结果黄百韬兵团白白在新安镇浪费了2天的宝贵时间，等到11月7日凌晨3时，黄百韬兵团才开始向西撤退，而此时想要逃入徐州为时已晚。  图：淮海战役示意图 此时，粟裕命令华野全军向南分3路进军，横扫陇海路150公里阵地上的国民党守军，从四面八方方向包围黄伯韬兵团。8日白天，粟裕得知黄百韬兵团继续西撤，立刻命令华野各部截住黄百韬所部逃往徐州的退路。 就在这时，华野前委和华东局成功组织了由何基沣、张克侠策划的“贾汪起义”。何基沣、张克侠二人都是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党军队内部发展的地下党员，这时他们的身份是徐州“剿总”第三绥靖区的副司令官。该部军队的前身是冯玉祥将军领导的西北革命军29军，抗日战争之中曾经立下了赫赫战功。 淮海战役前夕，这支部队被蒋介石调往徐州东北，负责驻守贾汪、台儿庄等地，军队很多人员对蒋介石政府“排除异己”的做法很不满意，厌恶毫无意义的内战，中国共产党在该部队之中有着很好的群众基础。在华东局和华野前委的帮助下，何基沣、张克侠两人冲破了重重阻碍，终于在11月8日凌晨发动起义，参加起义部队的大约有2.3万人左右。  图：淮海战役中率部起义的何基沣与张克侠(右) 贾汪起义对黄百韬兵团的打击是十分严重的：由于这次起义，徐州东北方向门户大开，起义部队安全撤出之后，华野3个纵队的兵力迅速进入起义军防区之内直插陇海路，相继攻克曹八集、大许家等战略要地，切断了黄百韬兵团向西撤入徐州的道路。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毛主席和周恩来都十分高兴，在西柏坡举杯庆贺，毛主席还发电报表扬粟裕：“11月8日何张起义是（淮海战役以来）第一个大胜利。” 贾汪起义的胜利和华野军队的行动速度让黄百韬感到吃惊，虽然他之前曾经知道华野军队集中在鲁西南地区，但却从未想到粟裕的行动会如此迅速。此时在他撤退前往徐州的必经之路上，华野第七、第十、第十三纵队已经和从宿迁北进的第二、第十二纵队以及中野的第十一纵队南北对进汇合，6个纵队的兵力直接威胁到了徐州城的安全，并且直接切断了黄百韬兵团进入徐州的“生命通道”。  图：淮海战役油画 为了切断黄百韬兵团的退路，华野各纵队的行军速度至关重要，有的部队在接到命令之后，以每天60公里到70公里的速度全速前进。在路上遇到小河，战士们便拿着木板纵身跳入河中，用木板搭起浮桥，保证大部队的顺利通过。为了鼓舞行军士气，有人就用黄百韬的名字编了一个顺口溜出来：“黄百韬，往北逃，逃不掉；往西逃，没有道；东逃是大海，南逃更难逃。” 窑湾镇战役发起前，粟裕询问1纵指挥员：你们有信心歼灭敌人一个军吗？窑湾镇，位于新安以西约50公里处，在此地南北运河与东西走向的陇海路交叉汇合，是黄百韬兵团撤退的必经之地。此时，黄百韬兵团10万余人正在急急忙忙抢渡运河，为了保障左翼安全，黄百韬命令63军作为左翼掩护。可谁知63军刚刚走出新安镇不过20里，就被华野歼灭1个师，剩余部队被华野部队紧紧包围在窑湾镇地区。 11月9日，粟裕到达运河车站，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行装，就与1纵副司令员张翼翔通了电话，了解他们歼灭63军的具体计划。在电话之中，粟裕告诉张翼翔：“现在东北野战军已经歼灭了卫立煌的47万人，而平津地区傅作义所部的60万国民党军队也成了'瓮中之鳖’，全国战场形式对我军十分有利。”随后粟裕问道：“你们1纵消灭敌人一个军，有把握吗？”  图：张翼翔中将 粟裕知道，原先1纵的司令员叶飞因病在后方休整，因此副司令员张翼翔临危受命担任1纵指挥员，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不过，张翼翔坚定的声音让粟裕为之一振：“有！” 随后，粟裕又在电话之中嘱咐他说：“63军虽然被包围，士气低落，可他们的士兵因为长期受到宣传教育，对解放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并不了解，因此你们一定要注意将军事打击和政治宣传相结合起来。”经过两昼夜的激烈战斗，1纵歼灭63军1.3万余人，圆满完成了粟裕交给他们的任务。  图：窑湾镇战役示意图 与此同时，侥幸渡过运河的国民党100军44师刚刚走到徐州附近的曹八集，就被11纵全部包围歼灭。就这样，淮海战役刚刚开始，黄百韬兵团就被歼灭了一个军又两个师的兵力，剩下的四个军被包围在碾庄地区动弹不得。 关羽打过败仗的土山，成为了粟裕的指挥所11月11日，在粟裕的指挥下，华野各纵队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工作，根据初步作战部署，粟裕决心使用6个纵队的兵力在运河以西歼灭黄百韬兵团，此外调集7个纵队阻止徐州方面派出的援助部队。 此时国民党方面的情况也在发生一系列的戏剧性变化：蒋介石听说黄百韬兵团危在旦夕，急忙电令黄百韬“固守待援”，然后命令邱清泉、李弥兵团立刻向东开进，同时指挥黄维兵团向徐州开进，蒋介石的战略目标是“迅速击破运河以西之敌”，从而救出黄百韬兵团。  图：黄百韬旧照 但蒋介石万万没有想到，粟裕其实是在淮海战场下一盘大棋。粟裕的目标不仅仅是黄百韬兵团的十几万人，他要利用这十几万人，让蒋介石的邱清泉、李弥、黄维、孙元良等数个兵团集中在徐州地区，从而和徐州之敌进行战略决战。 为了达成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目标——歼灭黄百韬兵团，11月11日，粟裕将华野司令部搬到了运河以西的议堂地区，12日，更是搬到了距离碾庄不足5公里的过满山，他准备亲自指挥这次至关重要的战役。 要知道，这是粟裕的惯常做法。每次重要战役之前，他总是将自己的司令部设立在距离前线最近的地区，这样他才能掌握战场瞬息万变的节奏，才能同纵队指挥员取得紧密联系，才能做出足够正确的战略指导。  图：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碾庄战役）示意图 刚到过满山，粟裕还没有走入指挥所，就带着自己的警卫员上山，在附近的一棵小槐树旁边使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战场情况。这时，粟裕的警卫员提醒他说：“首长同志，咱们去东边吧，这里目标太大。您有望远镜，对方也有望远镜呀。” 粟裕听了之后爽朗地笑了：“好，那就听你的！” 但过满山距离碾庄实在是太近了，中央军委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认为，华野前指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中央军委要求粟裕的指挥部后撤5公里。13日凌晨，粟裕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将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距离碾庄不过15公里的火神庙附近。此处是一座土山，向北可以眺望整个碾庄地区，向西可以和阻敌增援的部队保持消息畅通，是一个绝佳的指挥位置，直到碾庄战役结束之后，粟裕才离开这个地方。  图：刘镇湘（资料图） 说起来，这一带也是三国时期历史悠久的古战场，当初留下了很多传说故事，土山便是传说当初关羽兵败，被迫投降曹操的地方。当初黄百韬兵团在附近作战的时候，曾经打算派64军军长刘镇湘前往占领该地，可刘镇湘却坚决不从，理由是这个地名太晦气。粟裕平时也喜欢读《三国演义》，他对这些历史故事也很感兴趣，但和国民党军队不一样的是，他却偏要选择关羽打过败仗的地方指挥华野部队，要在这里完成全歼黄百韬兵团的壮举。 粟裕很清楚，黄百韬兵团实力不容小觑。虽然他并非蒋介石嫡系，可他却很能打仗，蒋介石将5个军交给他来指挥，是国民党几大兵团之中兵力最多的。尽管先前被歼灭了一个军又两个师，但黄百韬的主力4个军尚存。黄百韬崇拜拿破仑的防守战法，将自己的全部兵力部署在碾庄10公里作用的狭长地带，企图依托工事负隅顽抗。 不过，黄百韬也预感这次战役凶多吉少，战役打响之前，他就曾经对蒋介石派来的战绩督察官坦言说：“这次是主力决战，胜则举杯欢庆，败则一身不保。”后来战役的发展形势果真如他所料。  图：碾庄战役示意图 11月11日开始，华野6个纵队对黄百韬兵团发起了攻击，可是在最初的3天之中，华野各纵队的进展并不大，虽然每天包围圈都在缩小，可是每前进一步华野部队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当时，华野的作战参谋从前线回来之后这样向粟裕汇报前线的情况：“黄百韬真难打啊，100米宽的正面，敌方就有20多挺机枪，子弹就和瓢泼大雨一样，我们的战士很英勇，一波接一波的向前冲锋！” 粟裕前往附近的野战医院，从那里了解到实际的伤亡数字要比报上来的要多很多。回到前敌指挥所之后，粟裕首先拿起电话，打通了4纵司令员陶勇的电话：“陶勇，你们那里伤亡情况怎样？” 图：开国中将陶勇 “报告首长，我们一定坚决完成任务！”陶勇生怕粟裕担心，于是这样回答。 “我是说伤亡情况。”粟裕重复了一遍。 “不严重。”陶勇随便报了一个小数字，结果粟裕生气了：“骗鬼！你给我如实报来。” 站在电话那边的陶勇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用沉重的声音对粟裕说：“是的，我们这里伤亡情况很严重，既然您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目前我们纵队伤亡已经达到4300多人了。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依然坚决完成作战任务！” 图：淮海战役之中前赴后继不畏牺牲的战士们 粟裕放下电话之中认真思索起来。开始认真反思伤亡过大的问题。他认为，我军之前从来没有打过这样大规模的战役，兵力的增长势必带来指挥上的难题。此时，黄百韬已经转入防守，华野各纵队是在运动战之中突然转入对固守之地的围歼作战的，这就造成了很多攻坚准备工作没有完成，各部队之间的步炮协同不一致，缺乏统一指挥和协调问题。 面对这些问题，11月14日上午九点，粟裕给谭震林、王建安打电话，为他们分析了碾庄战役进展不快的主要原因，同时征求他们个人的意见，请他们统一指挥华野的6个纵队。14日夜晚，粟裕召开纵队首长会议，主要目的是明确战法战术，协调统一指挥的问题。粟裕明确指出，我军应该使用土工作业的方式进行掘进，等等逼近敌人是在突然发起攻击；在敌人攻击目标的选择上，要先弱后强，攻击其指挥中心，打乱其防御部署，在逐点作战之中，要充分集中炮火优势，搞好步炮协同工作。最后，粟裕宣布，由谭震林、王建安统一指挥华野的6个纵队，这次会议一直开到晚上12点。 图：年轻时期的黄百韬 15日凌晨开始，黄百韬忽然发现粟裕的华野各纵队突然停止进攻，取而代之的是铁锹和锄头的声音，黄百韬忽然突发奇想，找到自己的参谋长说了一句：“派小部队出去看看，是不是共军逃跑了？”结果黄百韬的部队刚出头就遭到了迎头痛击，不得不龟缩在包围圈之中不敢越雷池一步。 11月17日，华野各纵队向黄百韬兵团发起了总攻，迅速攻克村外大部分国民党军阵地，歼灭黄百韬两个军的兵力，黄百韬兵团司令部顿时乱作一团，惶惶不可终日。此时黄百韬爬上屋顶，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炮声，却见不到邱清泉和李弥的援兵，不仅长叹一声：“这下我是没有希望了。” 图：黄百韬曾经使过的臂章 11月19日，黄百韬兵团的丧钟敲响了，华野部队只用了3天时间，就将黄百韬兵团剩下两个军外加兵团司令部尽数歼灭，黄百韬全军覆没，在逃跑的时候身中流弹，自知无法逃跑举枪自尽。据说，黄百韬在临终之前曾经对天发出三大反问：一、我为什么那么傻，要在新安镇等44军？；二、我在新安镇的两天，为什么不知道在运河上架设浮桥？三、李弥兵团既然要来支援我，为什么不在曹八集附近掩护自己西撤？但黄百韬至死也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与解放军为敌、与人民为敌、支持蒋介石打内战的凄惨下场。 《孙子兵法》有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粟裕生平最喜欢的兵家名言之一。用兵之道，变化万千，在歼灭黄百韬的碾庄战役之中，粟裕能够根据战场形势及时调整作战部署，这就是一代战神粟裕在战争之中能够料敌先机、用兵如神的根本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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