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法门与懂劲的秘密：武禹襄《身法》集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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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悟法门与懂劲的秘密

一一武禹襄《身法》集解（三）

李新方

【原文】提顶，吊裆，裹档，护肫，含胸，拔背，松肩，沉肘，腾挪，闪战。

【解曰】学太极拳的人都知道，王宗岳《太极拳论》：“由着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讲的是学太极拳的修习进程，可分为着熟、懂劲、神明三个阶段，然而自太极拳传世近二百年来，真正懂劲的人并不多见，而只有懂劲后，才可以做到引进落空、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打法，故无论在太极拳界还是整个武术，都把懂劲看得非常神秘，所谓“十年太极不出门”，就是人们对于懂劲之神秘感的真实写照，而实际上又何止是十年呢？许多人练了一辈子也不能出门（学以致用），正如《武术汇宗·行意八卦太极泛论》所说：“太极拳术，非得正宗，而有数十年之纯功者，不能与名人巨子相抗衡，因此功不易成，成则高妙精通也”。

难道懂劲真的就这么难吗？非也！非也！李亦畬《五字诀》讲得十分明确：“从此做去，一年半载，便能施于身”，一般的人学一年就能懂劲，悟性高的人“半年太极走天下”了，这与“十年太极不出门”等说法，可谓判若云泥。为什么两种说法的差别如此之大？其中的原因就在于，王宗岳先师讲的是渐修法门，“由着熟而渐悟懂劲”，而且“渐悟”的时间需要多少是很难确定的，只讲了“若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王宗岳《太极拳论》），是以既“得正宗，而有数十年之纯功”，才有可能逐渐地悟了懂劲。

而李亦畬讲的“一年半载，便能施于身”，是顿悟法门，但顿悟并不是因为学者自己脑袋特别聪明，想来想去就一下子开悟了，而是有条件的，就是直接继承前人的最先进成果，并在此基础上融会贯通，进一步提高。在武禹襄之前，王宗岳提出懂劲这个基本概念，与学太极拳要经过着熟、懂劲、神明三个阶段，在当时已经是最先进的成果了，但对于怎么达到懂劲还处于经验阶段。

武禹襄的长兄武澄清，是最先在舞阳县盐店发现王宗岳拳论的人，他的《释原论》、《打手论》等，就是兄弟三人一起研究王宗岳拳论的心得，其中《打手论》云：“此中巧妙，必须心悟，不能口传。心知才能身知，身知胜于心知……待到身知，方能懂劲，懂劲洵不易也”。这段话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武禹襄兄弟三人早期研究王宗岳拳论时已经发现了懂劲的秘密，就是关键在于一个“知”字，心知而后身知，知己而后知人，也就是懂劲先要自己的劲，而后才能懂对方的劲，特别是提出“身知”这个基本概念，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与武禹襄《太极拳解》、《太极拳论要解》相印证，但当时对于身知的认识还没有条理化，故曰“懂劲洵不易也”。

直至祖师《身法》的传世，“懂劲洵不易也”的问题才彻底地解决了，只要先把这篇《身法》的“提顶，吊裆，裹档，护肫，含胸，拔背，松肩，沉肘，腾挪，闪战”等要求在心中领悟了，再练到自己身上，就是身知，懂自己的劲了，再经过打手训练懂对方的劲也不难。而在打手中首先要学会用身法打人，李亦畬《走架打手行工要言》就有用身法打人的具体论述：“自己要安排得好，人一挨我，我不动彼絲毫，趋势而入，接定彼劲，彼自跌出”，可知身法就是身知和懂劲的具体修炼方法，“如科学家之实验”(李槐荫、李棠荫《廉让堂太极拳谱·刋印先祖亦畬公太极拳谱缘起》)。

如此，则太极拳的修习进程实际上是四个阶段，即着熟、法精、懂劲、神明四个阶段，但顿悟法门是四个阶段一步到位，即从第二阶段法精（精于身法)起修，法而兼着，由法而意（懂劲），意久自神（神明），当达到能够用身法打人的境界，就会感觉到一天有一天的变化，达到神明境界只是时间问题。前引李亦畬《五字诀》“从此做去，一年半载，便能施于身”，就是从祖师的《身法》等要求做去，能够用身法打人虽然还只能算中级阶段，但可能遇到的对手已经不是很多，“半年太极走天下”也是完全可能的，《廉让堂太极拳谱·马序》则进一步指出此为学太极拳的顿悟法门：“既授之以姿式，复传之以心法，一旦豁然贯通，如佛家禅机顿悟，物来顺应，头头是道”。（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