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感慨

 新用户0380lnTH 2021-07-03

        之前,我没有到过安化,更没有到过东坪。1985年到文联工作后,学着做文学组织工作,有一年随同领导到了安化的东坪,参加安化县文联组织的笔会,看稿,认识作者。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山区小镇。小街小巷,河边歪歪斜斜的吊脚楼,街旁一畦畦的菜地,以及就在街市上可以触摸的山崖和开放的丛丛野花,还有街市上既不冷清也不嚣哗的从容市井味道,并有日夜吟唱的资江水穿城而过,让我着迷。第一眼,我就爱上了这个小镇。我以为是深藏山野的村姑,素妆,却是可爱可心,触发我的创作热情。在文联和离开文联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陆续以小镇为题材创作出数章小散文,仍意犹未尽。这些作品相继刊发在《中国旅游报》《中国老区报》《湖南环境保护报》《益阳日报》等。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这些文字竟让东坪人有些不满,甚至愤怒。

到政协工作后,有一次,我去市委宣传部联系工作,宣传部办公室一位女同志,在验明正身我确是写东坪的李凤林后,给我说,县政府有人要来益阳找你,他们很气愤,你把东坪写得那样破,吊脚楼歪倒得要用三四根树才能撑住,破破烂烂。多少年了,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原话,但所说的意思和表现出来的愠怒,给我很深的记忆。她叫小夏,应该是办公室的一位小负责人。

 我被她的话惊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梦呓似的说了句,真的吗?!

 他们误会了我,也误会了我的那些文字。

 当然没有人来找我。我不知是小夏独有的见解,而将这种见解强加于“县政府”,还是真有其事,不得而知了。但我闻此言后,心里很不安,不是害怕“县政府”真来找我的麻烦,而是因我的文字让人误解而伤及他们,这与写作的出发点南辕北辙。于是我就此事写了《美丽的误会》在《益阳日报》刊载,以释误会,也有致歉的意思。

 东坪之美,是她的原始,岁月雕刻的苍桑,是山之城的独特。这种美是独有的,也是唯一的,是现代人想方设法去寻觅的,能让人回到传统,安抚心灵,让我们安静的良药。可是,数年之后再去东坪,一切都不见了,她经过了“城市改造”。河边吊脚楼似乎因改造没了,街市也不见原来的从容味道。在我面前的是粉妆穿戴花枝招展的城市女人,不再是深藏山野的村姑。我找不到了对她的感觉,也不再触动创作热情。怎么能如此粗暴地对待祖宗的遗物!我们需要高楼大厦,需要阔宽的马路,可是我们是不是还需要一些可以让灵魂得到抚慰安妥的东西?

我在想,如果“县政府”真的当时来找我的“麻纱”,我会给他们说出为什么我那样的爱她,因为她有着独特的美,而这样的美是不能在另外的地方找出第二份,是无法复制的。很遗憾,没有人来找我。(即使当时找到我,也可能人微言轻,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

回来后,我写了《消失的美丽》。其中有这样的文字:

   “是的,我们在向现代化的生活逼近,我们极欲从旧的穷困的发黄的岁月里逃脱,我们临摹海边都市,小路拓成大道,黑夜里可以闭着眼走路,居所远离热土高高在上轻易地可以攀比云彩,白昼与夜晚完全的颠覆……这只是生活的一种。生活原本多种多样,如果山野只开一种花,如果大海只有一种游鱼,如果天空只见一种色彩的云,如果我们都共一副面孔而没有区别,如果我们的每个日子都重复而没有新意,这就像我们生活在千篇一律的城市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我们很快会枯燥死去。当我们不再被饥饿追赶,安抚一颗心则成为至高的事情。心是一只鸟,需要停落的树枝,需要一个筑巢的地方,需要伸展,需要想象,需要依附什么安祥地休息。不是一切现代的高楼宽路灯红酒绿可以给予的。这就是不论怎样的舒适,怎样的得意,最后仍想归宿故里,将一颗流浪而疲惫的心静静地搁置于旧居尘封幼年足印的楼板。

 “ 我想说的是城市应该爱戴自己的个性。个性即标签,张扬并不断丰满个性可以做成独特的品牌。有一年我到了远处山里的一个风景区。那里正在筑楼建阁,没有看到最后的效果图,如果也效仿高楼比肩,筑造的是遗憾悲哀,上愧对祖宗下愧于子孙,好的是朋友已提醒不要与深圳媲美。挣脱小农经济往大气里生活,气派是什么﹖当有座座金山的时候,有什么是金山不能换的﹖沉醉的天空浮动的是不是他乡不能感受的气味、色彩、至亲至爱﹖

  “我们面对许许多多的矛盾,挖土机巨铲的力量可以让沉郁的心舒展,而掘挖碰伤的是祖先的某根神经;楼房百米百米的往上长,品质亦多了疑问;幸福荣耀骄傲饱涨心胸,伴随而来是虚弱气短----”                                                     

作品在当年的《湖南日报》刊发。

我们有五千年的文明,我们的根是在那里生长发育的,因而我们才叫“中国人”。

新旧的东坪让我感慨。

 

 

   2018年1026日益阳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