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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伶访问记”系列 过去许多曾经风行一时的报纸和杂志都已退出历史舞台，所载内容也从“时事热点”变成了研究史料。为给大家展示梨园前辈们更多真实鲜活的艺术和生活经历，我们每周三陆续为大家推送来自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报刊记者对当红名伶的采访和记录。今天推出第43期《名坤伶访问记—— 张文涓》，一起来看吧~ 喜欢学老生，不愿唱青衣 她是江苏人，生在上海。她父亲叫张明升，唱青衣。吴彩霞去上海，他曾经给吴叩过头，学过不少青衣老戏，像《四郎探母》的萧太后，《朱砂痣》的吴氏，都有点相似。民国十一年生文涓，七岁开始念书了，一直到高小毕业十三岁。家里是梨园行，她预备学戏了。学甚么呢？家里对这事研究了好久，许多人都主张让她唱青衣，可是她自己不愿意唱青衣，她认为女的扮女的太平凡，不如唱老生，孟小冬不是女的唱老生享大名吗？她也喜欢唱老生，父母不忍过拂女儿的意思，就决定让她学老生了，学谭派老生。 开蒙戏学《失街亭》， 初次登台客串《捉放曹》 一个春天，正式开始学戏，教师请的是一个叫李文奎的。这位李先生看看文涓那副模样，也是认为唱老生再合适没有。第一出学《失街亭》。这戏是一出老生重头戏，没有戏剧根底的学这戏实在困难。文涓那时候虽然已经会哼哼两句，可是并没有正式学过一句戏。出人意料地，两个月她这戏就全学会了！以后学《捉放曹》《四郎探母》许多戏，半年工夫学会了七八出戏。她每天练习戏里的唱腔、身段、道白，她那份肯用功，他父亲跟人说起来，总是特别兴奋。知道她未来在舞台一定会大红大紫，成为“名坤伶”。
《失街亭》张文涓饰诸葛亮 十四岁那年，有许多人认为可以登台唱两回，实习实习，她们家里也想着这样办。不久在一个合作戏的机会里，压轴唱一场《捉放曹》。配曹操的是一个男孩子，两个人嗓子全特别冲，势均力敌，台底下的听众都惊讶他们的聪明，一出戏很圆满的唱下来了！成绩既是这么好，家里当然也全痛快。她曾经问过她父亲，她唱得是不是不像小姑娘？嗓子是不是一点女人音没有？我们听今日文涓嗓音的苍老，就能够想到她那时候的嗓音一定也不会太“嫩”了！ 十四岁正式组班在时代剧场公演 第一次唱既然有这么好的成绩，家里决定让她正式组班了！一年多已经学会二十几出戏，他们想一边唱着一边再学戏。两个多月的筹备，全部行头连同守旧椅帔也全制齐了！由十四岁的下半年到十六岁，始终是在时代剧场唱起来。头三天打炮震动观众的心弦，不多日子张文涓三个字便被许多人注意了！本来她就有嗓子，又有好扮相，果然挑帘红了！由十四岁的下半年到十六岁，始终在时代剧场唱着头牌。 请陈秀华说戏 陈秀华教戏是极有心得的，他是余派，孟小冬、李少春都跟他学过，在上海立足很久。文涓组班以后，为求深造，就请他给说戏了！把从前学的戏又给改正了一下，《奇冤报》《洪羊洞》《打棍出箱》二十多出余派戏都是陈给说的。她遇见这个良师，再加上她的天才，艺术真有长足进展了！陈也时常夸她有旁人比不了的聪慧，一个“腔”教一遍准会，绝不会再让先生给说第二次甚至三五次，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这样的记忆不能不说是难能可贵了！以后陈要不是因为李宗英，到现在她们一定还会保持着以前师生的情分。文涓的戏当然一定更学得多。 上海坤伶老生不少，李宗英也正在上海，她也正想深造一下，教师预备也请陈秀华，可是她知道陈正教文涓。女人多半是嫉妒心太大，况且又是为学玩意，她为争陈秀华用了很多心机。陈跟张家决裂了！又跑到她这边给她说戏，她自己以为胜利了！文涓自那时候就不再跟陈学戏，她们师徒所以分道扬镳，无疑的是李宗英酿成。李为学戏也真是大费心机了。
《搜孤救孤》张文涓饰程婴 杨宝忠教她《击鼓骂曹》 她素日最崇拜余叔岩，又加上陈秀华过去的指正玩意全是“余派”，杨宝忠随马连良去上海的时候经过好些人介绍，宝忠跟她父亲盘桓了些日子，也是看看文涓资质太好。宝忠本来是老生的底子，前几年在北京二牌老生里也是说得起来的人物，他们父女也知道宝忠肚子里很渊博，特意请宝忠给文涓说几出戏。宝忠当时就答应了！不多日子给她说了一出《击鼓骂曹》。宝忠这戏是撒手锏，他自己也很珍贵这戏，教给文涓当然是不平凡了！以后余大贤的琴师朱家夔到上海也给她说了许多戏。她有这么许多良师，艺术进步很快。她既是以“余派”自居，为更出人头地，她想学靠背戏。 拜张荣奎学《定军山》 她把想学靠背戏的事跟家里说了，她父亲认为要求文武全才，是得学靠背戏，坤伶能动靠背戏还是很少见。张荣奎那时正在上海，他们知道了张在北京以往很有地位，又跟谭大王配过几年戏，对靠背戏尤其有心得，在上海也教了不少徒弟，不久她拜他了！也是跟拜陈秀华的性质，并没有写字的手续。据说张的脾气多少有点古怪，不过对文涓特殊一点，这或者也是他看文涓天资聪颖的缘故。在上海跟张学了一出《定军山》，唱过几次成绩非常好，她们父女对张也特别恭敬。她父亲也想着让文涓跟他切切实实的学些老戏。虽然去了一个陈秀华，张也不弱于陈。要看她们在上海感情那份和睦，来北京以后决裂的事，是谁也意料不到的。 师傅保她挑帘红 他们鉴于许多上海的角来北京之红，以致文涓也很愿意来北京见识见识，又知道张先生在北京也很叫得响，她把这意思跟张一说，张也认为如此，并表示到北京以后，一切绝没有问题，为此她来北京的心更坚定了！上海许多友好听说他们全家要来北京的消息，也都愿意援助。有熟习北京梨园界情形的人，告诉他们到达以后怎么联络，还有不少给写介绍信的。前年冬他们光临旧都了！张荣奎也跟着一块来京。她们的一切都指着张办，张也答应。文涓学戏唱戏的事，都由他负责任，并且说以文涓在上海的根底，来北京必定也是个挑帘红。
《断密涧》张文涓饰王伯当 访徐兰沅学戏并组班 到北京以后，张也真给忙了一阵子。旧历年文涓还没唱的时候，她们父女上徐兰沅家里拜年去。那时候徐还没听见文涓唱过，让她唱段听听。由她父亲拉胡琴，唱了两段，《宝莲灯》跟《战太平》。唱完以后，徐认为又高又亮，还顶苍老，当时跟她父亲说一切不要忙，等他自己出头给办，准能红起来。她们父女听见这段话，痛快极了！不久徐跟韩佩亭就把这个班组织起来了！果然得到内外行的注意。 经过徐、韩许多日子的奔走，组班定期出台了！班底也很整齐，二牌旦角是马艳芬，武生杨盛春，花脸侯喜瑞、王泉奎，硬里子老生张荣奎。头天晚上在广德打炮，戏码是《定军山》。这天上座特别踊跃。第二天在开明，戏码是《失街亭》，除去自己扮诸葛亮以外，侯喜瑞的马谡，张荣奎的王平，王泉奎的司马懿，内行到场很多，值得记述的就是孟小冬那天也特意跑去观光，可见她是得到一般人的注意了。这两场唱完以后，基础奠定了，继续唱下去一直到现在，她今年十九岁。 据说张荣奎跟她们在一块住，他个人的挑费，每月就非一百五十元不可，这笔消耗当然是由她们担负了！实在也是满心希望着学玩意，不料来北京以后张总是常闹病，在北京除去教她一出《战太平》以外，并没有再教任何戏，为此她们父女有些失望了，以致闹得又跟陈秀华学戏。按陈那时已经随李宗英来北京。不料这事被张知道，他以为既然是自己的徒弟，为什么又跟陈学戏。她们则认为张不十分认真教难免就要跟旁人学戏。双方都认为再处不下去了。张在无可奈何局面下表示搬出去住，她们父女也不能再挽留，就这样师徒就破裂了。 文涓现在有一份功课表，做什么事有一定时间。她最爱看孟小冬的戏。我辞出来的时候她说：“《断密涧》《宝莲灯》，两张相片外头都没见过！”
孟小冬与张文涓合影 文章来源：《〈立言画刊〉京剧资料选编》1941年第145期12～13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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