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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捉虫记趣二则/庆元

 运河儿女 2021-07-08

夏日捉虫记趣二则

一,  捕蝉


夏日骄阳似火,蚊蝇害虫肄虐,无疑对人们的生活、工作、学习带来许多不便,於是便产生了不少怨言。但对小孩却是一个有得吃有得玩,尽情释放天性的美好季节。
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文中,就有言及鸣蝉、黄蜂、油蛉、蟋蟀、蜈蚣,还有尾部会喷气的斑蝥。家人将他送进私塾,只好和蟋蟀们复盆子们Ade了。受教於博学严厉的宿儒,念什么“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听老先生得意之诵“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小儿们头脑里总放不下树上寻蝉蜕,捉苍蝇喂蚂蚁,可见先生少时也是挺喜欢虫子的。

儿时,我们虽未有鲁迅先生的百草园寻虫,也未受三味书屋之塾师严导,不过喜欢盛夏的捕捉昆虫倒是共通的兴趣。


每年到小暑时节前,乡下的婆婆总是照惯例,早早地僱好一辆独轮车,来接母亲去度夏,虽然出嫁已十余年,这个老规矩却从未间断过。我当然是随行的,也是极乐意的事,那里有许多像闰土一样的小伙伴,有许多夏日乡间的乐趣。

乡间的七月,气温並不比市井街道燥热好了些许,只不过少了点闷热,多了点荫凉罢了。  
门前偌大的竹篱笆院内的榴花、月季花、荚竹桃花、黄瓜丝瓜,各色结实蔬菜花也没了往日的精神;青涩的梨、红红的桃也不肯露脸地躲在微卷耷拉的绿叶间;二只不算肥硕的猪,躺在圈旮旯哼哼着喘气;我已感到院外泥土路上的热气正向上扩散,唯有东篱边一大片挺拔密集的翠竹间,似乎还透出一丝丝凉意。

我是不喜欢夏日午睡的,何况上午又应了小红、小狗、小霞之约——下午捉叽溜(音,即蝉)。
        
据说,世界有二千多种蝉,属半翅目蝉科。蝉因个头大小颜色鸣声,大体可分三种:海溜,嘟溜、叽溜,民间多有混用。本邑俗称姐啰(音),我们那里统称叽溜,随用无妨。
         
我从柴房取出竹杆顶扎着兔耳形篾圈,上面沾满几层黏珠网的捕蝉工具,轻蹑脚步,走过前屋的过堂,来到院外,一眼瞥见他们早已守候在那棵高大的皂荚树下。
“你家妈妈不晓得你出来吧?”小红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不晓得,她正在睡中觉呢。”


乡下的孩子总比街上的孩子能吃苦又聪明,他们赤脚走在发热的土路上,脸上流着汗水,可一个个仍都笑嘻嘻的,就连小霞这个小丫头,一边抹着满脸汗水,也趿拉着剪了后半截鞋帮的旧“拖鞋”,手捧小口玻隔瓶紧随着,充当跟班的角色。
此起彼伏的蝉鸣,撩拨着我们的心。算我眼尖,一只蝉正趴伏在一根小树枝上,我轻轻伸出捕蝉黏网对准一靠,哈哈,逮住了,它没命地搧动双翅在挣扎,却总不闻其哀鸣。
        
“这是哑吧叽溜,是母的。”还是小狗懂得多。我悻悻地松开手,它嗚的一声飞远了,小霞也跺了一下脚。
皂荚树冠的不绝蝉鸣,震动了耳膜,张张小脸上的双眼发出无望的眼神。
“你们快点来看,树干半中间有一只公蝉,正抖动双翅在叫呢。”到底女孩子眼尖心细,小霞最先看到了。
“看我的!”只见机灵的小狗,双手抱树,两脚盘蹬而上,只几下便挨近蝉身,轻轻腾出右手,窩起手掌,对准目标,快速一拍,叽……,蝉入掌心。
“不算不算。”我说这是一只呆叽溜,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我要是会爬树,同样也能捉到它。
又是引起一阵哄笑:“你就知道吹,连公母都分不清。”
他们说得对,也许不对。照现在科普材料看来,蝉应该是复眼,能多视角识别物体,警惕性很高,为什么就傻乎乎地被活捉了呢?难道也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所造成的恶果吗?

不大的功夫,小霞摇了摇已有半瓶的叽溜,小红说:“玩叽溜啰。”又是一阵躁动。

“转陀罗”。瓶内倒出一只叽溜,拆断双翅,翻转身,只听扑扑之声,就地打转转,惹起一股小小的灰尘,发出断续鸣声,是痛苦?是求饶?是控诉?是抗议?不得而之,亦或兼而有之。
“放飞机”。小狗很残忍,将一截寸许长的硬麦管,硬行插入叽溜屁股,手一松,叽的一声冲向天空。我追看它远去的身影:不知是获得解放自由的兴奋?还是下身功能失去的绝望?更是前途生死未卜的哀伤?那就听命吧。
        
其实,我捕蝉,一是喜欢听蝉鸣,二是爱好饲养昆虫,了解其生活习性,绝无伤害之心。
……

“小宝,小宝。”只听母亲一路呼喊着,走了过来,嗔怪道:“你们这些孩(读霞音)在,大热天不在家里睡中觉,出来晒毒太阳,生痱子生疖子,叫大人烦神,赶快家去!”顺眼瞅了一下小霞瓶里剩下的几只叽溜:“快的放掉!身上叮住脏东西会过上病呢。让它们逃生,把你们关起来,可好过唦?!”
是的,母亲讲得有道理。爱护自然,关爱生命,互不侵犯,和谐共处。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去捕蝉了。
         
赤日炎炎绿荫凉
三五小童挥汗忙 
蝉鸣起伏欢媾里
不日秋风又入泥

二, 捉蝈蝈


婆婆家的田,是高田,只能长麦子、高粱、王米、荞麦、山芋、花生、蚕豆、黄豆、胡萝卜,……高杆耐旱农作物。
要说我喜欢,就数那绿茵茵的一片黄豆田了。为何?每当我走过田边,不光被宽肥绿叶下星星小紫花和排排月牙儿似的小豆荚吸引,更被那几声蛐——蛐蛐——蛐蛐蛐……蝈蝈的鸣唱所走心。


古代王公贵胄,纨绔子弟喜玩蝈蝈,玩出许多精明和花样,甚至玩出了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和玩蟋蟀一样,个中乐趣和目的不尽相同,虽逐步流行民间百姓,也大都为喜好赏玩,鲜有以此而博弈者。


蝈蝈,昆虫纲,支翅目,螽斯科,鸣螽属。民间有称其为哥哥的、呱呱的、蛞蛞的、叫蛐的、叫驴子的、我遵例称它为“叫蚰在。”
且不说其通体碧绿、触须灵动、黄牙如钢,着褐背心,就凭那一副高长美人玉腿儿,就足以征服异性眼球,好一个美字了得。
不过,我一孩童不知深层究里,只晓得长得好看,声音动听罢了。
  
每到夏季,常见“三泰”农人,肩挑一担篾黄细竹片编制的蝈蝈笼子,沿街叫卖。那笼眼传出蝈蝈蛐蛐蛞蛞的叫声,小贩的诱导宣传,总会引来一群好奇的孩子。他们眼馋馋的叮着、手痒痒地摸着,大人们便会掏出五分钱,实现一下小孩的希望,我也不会例外的。
将叫蚰在当宝贝似的捧回家挂在窗边,又是蕃瓜花,又是毛豆米,又是青菜叶,就怕饿了叫蚰在。边听震翅高鸣,边看咀嚼食物,倒也惬意自得。有事无事,每天看上几眼,方才放心。
自然环境的改变,这只绿色的小精灵难以适应,虽用心养护,但好景並不长久,没几天,它不吃不喝不叫了,几日后的清晨竟四爪朝天了,那双大长腿呀,伸得直直的,我不免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懊恼与?惆怅。
        
母亲安慰我说:“买的叫蚰在,放在担子里关的时间长受憋屈,难养。下次到婆婆家豆田里捉,多的是。”

现在,我正站在这片豆田边,且清晰地听到叫蚰在的蛐蛐声,心里怎不痒痒的呢?但我又害怕被田里毒虫咬了,被野兔野鸡小动物吓了怎么办?因为大人们总是拿这些告诫小孩。
“小宝小宝!”冷不丁地背后传来小狗的叫喊。机灵的他,像是看出了什么:“下去啊,怕什么?有我呢。”
小狗拨开豆棵前面走,我壮着胆小心翼翼地后面跟。豆叶的晃动声,早就惊停了叫蚰在的鸣唱声。得想办法,分开轻轻走,侧耳静静听。机灵鬼小狗已走到豆田深处,我却被拉下了不少步。 
真是呆人有呆福,得来全不费功夫,咫尺间蛐蛐蛐声又响起,低头循声片片豆叶过堂,好家伙!原来它正躲在几片肥叶间正不停地震翅呢。跨前一步,双手合拢,同时听到脚下有丝丝丝的响动,低头一看:啊哟喂!蛇,一条红红的火赤练正不紧不慢地崴动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面的小狗听到惊呼,忙转头大声喊:“别动!别动!千万别碰它!没事。”真是有惊无险,蛇过去了,我惊出一身冷汗,脸也吓白了,可双手仍紧紧捂着叫蚰在,连忙蹓到田埂上。

小狗很聪明手巧,就地取材。他从麦秸草堆上选了几根金灿灿的长稍,只几下左扭右编,一只漂亮的蝈蝈笼子就成了。
提着笼回家,向母亲炫耀:“妈妈,这个叫蚰子是在婆婆家豆田里捉的,你看多神气,肯定好养。”我丝毫不敢提及遇蛇惊险,这也算一生中绝少的一次不诚实吧。母亲微微地笑了笑:“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下田的好,免得我不放心。”母亲真好。


事隔多年后,再遇乡间小朋友狗儿,他还拿当年那回事和我打趣开玩笑。
           
绿袍铠甲武少年
双剑舞动毫光生      
钢牙咬得千般碎   
声威八方动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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