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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桃源——“厨房水壶村”PK八字桥景区

 新用户24030ygV 2021-07-08

记不清哪一年去美国宾州费城访友时,友人说要带我去开开眼界,见识一个美国“最先进”的地方。而且不待我细问,就叫我上车一起出发了。

路程不算遥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后,看到公路边画着马拉两轮小马车的三角提示牌,友人停下了车,对我说:“到了,下车吧!”我随着友人下车后,展眼一望,不禁愣住了:天空是雪浪的海洋,地面是碧绿的牧场,远处是优雅田舍,近处是闲适的奶牛——安睡于白云抚摸下的那种温柔,休憩于原野摇篮中的那种惬意,涤洗于清风轻拂中的那种舒服,沐浴于色倾泻中的那种悠闲。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像一个现代国家美国吗?”看到我的一脸惊愕,友人不禁笑出声来,“这是一处十分独特的美国旅游景点,名叫“厨房水壶村”Kitchen Kettle Village)。你在这里,看到的还仅仅是一个'世外桃源’,一会儿走进村子,就仿佛追溯到18世纪的传统社会。

于是我们一起走向这个小村,渐渐移近的民俗风情镜头愈来愈让我感到惊异:穿着无领衬衫、吊带裤的男人们,依然原始的方式打铁,然后用马匹拖着铁匠打制的农具在古代化的农场上人工耕作。而身没有纽扣只用褡袢古老服饰头带白色便帽的女人,则在房舍外的晾衣绳上晒着蓝色、黑色、白色的衣衫,或者纺纱制作着传统的棉布和手工制作奶酪。在这里,人们煤油灯照明,用古代马车出行,他们的房子中很难看到现代科技产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顽固地守着祖辈相传的生活方式

我们一边在小村中寻幽览胜——其实这里无处不幽静,到处皆奇趣,一边听友人向我介绍这个小村的故事:早在18世纪,为躲避宗教迫害,一群原生活在欧洲(瑞士荷兰)的阿曼门诺派教徒阿米什人逃到美国,在宾夕法尼亚定居,后来散布到俄亥俄州和其他中西部各州以及加拿大人数从最初的几千人发展到二十多万之众。这些人说德语,普通美国人称他们为“德国人”。百多年来,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阿米什人的生活方式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但纯正的阿米什人虔诚遵守着一切清规戒律不用电,不开汽车,不看电视,没有洗衣机,保持着祖先的生活传统。他们对现代化视若无睹不拒斥商业

在阿米什家庭内参观时,请不要乱动室内的东西,毕竟那是一个隐居民族日常生活的地方,特别是要尊重当地人的宗教和风俗习惯。再则不要随意拍照,他们忌讳照相忌讳,以免造成个人或家庭的虚荣心。”当我们随意游逛,走进那些开放的住宅,农舍和各手作坊时,友人悄声地对我叮嘱。

清晨伴着日出醒来,空气里漂浮着隔壁邻居刚刚耕过的土地的清新味道。我们赶上卡罗尔和辛迪两匹马,到玉米地里灌溉。”每周在《爱荷华人》(Iowan)杂志上,曾经都可以读到恩诺斯·德特维勒(Enos Detweiler)连载的日记。而今随着社会开放,阿米什人也难以完全与世隔绝,于是乎这里成了陶渊明《记》又一村。现在“厨房水壶村”不仅对游人开放,而且成了美国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现代科技虽然给人们带来多幸福方便与进步,其实也留下了不少遗憾莫笑这座在钢筋水泥建筑物包围中的封闭落后小镇,而今却成了美国和世界的一宝。 

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西汉·戴圣礼记·曲礼上》我在与友人临别之际,邀请他在方便时到我家乡绍兴一行,因为在那里也有一个“世外桃源”。“真的?在中国多番的灾难和折腾中,难道还没有遭到破坏?”友人似乎有点怀疑。“据我数次回乡查访,应该安然无恙。”我坦然回答。

几年后的一个初秋,友人果真应邀而来,到北京小住几天后,我陪同他同去绍兴。按照他希望下榻在闹市区而不在乎星级的要求,我们入住于解放路上的绍兴大酒店。当晚我领他在熙攘往来的解放路上穿梭来往,小城的大街有北京王府井大街所不如之情趣,使他有“先入为主”的欣喜。次日我们按原定计划,不照旅游团的惯例,第一站必先参观鲁迅故里,而是去我所说的“世外桃源”揽胜。

“你说的'世外桃源’远吗?我们是否需要让服务员叫一辆的士?”友人问。

“绍兴城市不大,我们步行就行了,顺便你还可以沿途欣赏街景。”我说。

于是我这个客居异乡的老绍兴,凭着难忘的记忆,领着友人出门进入东街,然后一直走到东双桥。本来是老式商业街的东街已经变得焕然一新,而早先的宗教寺庙均已消失,友人对这种平淡无奇的“泛泛之辈”,表现出兴趣索然的表情。好在这段路不长,走了约二十分钟后就到了东双桥。

一到东双桥,友人看到小桥流水人家,一下子变得兴趣盎然了。我们一起伫立在桥上,南望潺湲流水,一座东西跨向单孔石梁桥映入眼帘,桥的一端是古旧的石板小道,而另一端却连着一个矗立着数栋白色楼房的住宅小区,不禁大煞风景。我向友人介绍,此桥叫纺车桥,传说越王勾践夫人亲自纱曾路过此桥,始建于南宋、重建于清代。友人摇摇头问我:“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世外桃源’吗?桥和河边小道再古老,有了那几栋现代楼房就失去了诗情画意。”感到他的遗憾和失望,我忙不迭地解释说:“这并非今天观光的目的地,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桥北。” 

桥北之桥就是八字桥,这座石梁式多踏步造型,又长着绿色美髯的老人桥,立即吸引了友人的目光。在粼粼碧波的河面上,一条绍兴独有的水上交通工具乌篷船正欸乃而来,划船的船头脑头戴乌毡帽,身披黑衣,一派浓厚的绍兴地方特色。坐在船身后梢划船时手脚并用,手桨来控制航向,用脚躅桨将小舟击水推进。看到这种“脚划船”的镜头,友人竟然失态地大声惊呼:“世界上还有这种划船的方法!”

再环顾河道两岸,依然保持着老绍兴一河两街的“河沿”格局,所谓两“街”无非是两条窄窄的石板小道河边拥挤着低矮陈旧的民居,世代住在在那里的老年居民,仍保留传统的生活方式——老邻居三三两两坐在竹椅子上聊天,小姑娘蹲在河埠头洗衣服,家庭主妇在自家门口摆放着竹编晾晒盘,忙着趁好太阳时晒的萝卜干番薯干,还有被子……

亲眼目睹这番景象,友人兴奋极了,他对我伸出大拇指,赞道:“不似春光,胜似春光!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说着拿起手机连续拍下了多张照片。但我对他说:“你不过看到了一点皮毛,更好看的还在后面呢。你随我下桥到河沿去溜溜吧。”

我们走下东双桥,到了八字桥河沿,我叫他止步转身回看东双桥。这座刚在我们足下的单孔半圆拱桥,已经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我们眼前,连桥栏正中书“东雙桥”字样也清晰可见。“太神奇了,原来这也是一座古桥!它是哪个朝代的?”友人问我。

“此桥据载建于南宋,但旧桥已毁,这座桥可能是民国重修。桥之所以称为东双桥,桥东坡往南原有一座旱桥,旱桥边为河埠石阶,故称双桥”我只能凭有限的知识予以回答,毕竟不是古桥专家和专业导游,“其实刚才看到的那座纺车桥,倒是一座建于南宋、重建于清代的古桥。

“可惜了,可惜了!给那几栋楼房一造,就都破坏殆尽了!”友人不断地摇头叹息。

踏着一方方古旧的石板路,在走向八字桥的小道上,友人好奇地东张西望,还不时停下脚步俯首细看感兴趣的事物:那长年贴在木板门上的春联、二层楼上悬挂的衣物以及专心翻看缝补被子的老太太……在我不断催促下,走走停停,走到了八字桥二落坡下小河的二桥,友人再次感到困惑,问道:“这座小桥叫什么?”于是我又义不容辞地担当起导游,指着八字桥主桥说:

“这座桥就是被称为中国最古老立交桥的八字桥,始建于南宋12011204年,而后多次维修,所以这是一座八百年高龄的古桥。由于此桥跨越三河沟通四路,巧妙地设计为状如八字的结构造型,巧妙的解决了复杂的水陆交通问题。桥面中间可以两轮或四轮车,两边用以走人,设计得十分合理。

友人边蹬着石阶上桥,边抚摸着古老的石栏,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我们一起到了桥上,凭栏南望,东双桥的半圆形桥洞更加醒目。再转身北眺,友人由一次惊叫:“哎呀!前面怎么又出现一座古桥?”“那是另一座建于宋代在明代重修的古桥,叫广宁桥。你看它的结构造型与东双桥、八字桥又不一样,这是绍兴最大的单孔七边形石拱桥。这座桥有二十四根桥栏柱,上面都雕刻着倒置荷花桥拱下有纤道,可供纤夫和行人行走。”我讲的一些或许连外地人都听不懂的名词,我想友人一定无法全部理解,只能让他囫囵吞枣地咽下去了。

“那我们下桥沿河到广宁桥去看一看吧!”就在转身的刹那间,友人突然发现了一个奇迹:“啊!这不是教堂吗?怎么这里还有教堂?”

“这样吧,上午的时间有限,那座广宁桥以后有机会再安排,我们现在向西下桥去看看教堂,然后就从这条叫做八字桥直街的老街回宾馆。”我的建议得到他的赞同。教堂在美国是比比皆是,但在中国特别在一座古城能看到教堂是十分稀罕了。其实在东街路边就有一座真神堂,但并没有引起友人的注意,我也忘了告诉他。

“这一座八字桥天主教堂,是一位法国籍神甫1871造的,后来又以部分庚子赔款扩建教堂及一所附属学校舍。小学过去称培德小学,解放后改为八字桥小学,我还在这所小学念过几个月书呢。

为满足友人的好奇心,经神职人员允许,我们走进了教堂。从外边看教堂外墙是粉红色,但教堂面的内壁和廊柱都是明亮的乳白色,内置若瑟祭台,左右两壁镶十四帧耶稣基督画像。整个布局并没有中国庙宇的压抑和沉重,却有一种庄严而神圣的感觉。 

从教堂出来后,我们走上八字桥直街,重又嗅到了老街的味道。我问友人:“这个八字桥景区可以与'厨房水壶村’一比高下吗?”他回答说:“各有千秋,但都堪称世外桃源。尽管这里的居民不拒绝现代化,他们有空调、电视、手机甚至汽车,但依旧保持着传统的建筑格局和生活方式,特别是老年人。”

边走边看边聊,他又补充说:“希望这块古朴宁静的地区,不要改造成我前不久参观过乌镇那样,那里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人间闹市;更不要像那座叫什么桥……”“纺车桥!”“对!像纺车桥那样,房老板贪图一己之利而不惜破坏古迹!另外我觉得景区之名并不太贴切,应该将这块地盘称为八字桥村更好。老谢你能写一篇文章向当地政府转达你我的建议吗?”

听了他的妙论,我笑了:“你太高抬我了!连鲁迅的金不换都撼动不了故乡,我这个游离外乡的绍兴人,手中的笔还不如一根鸡毛掸子。虽然金不换变成了派克笔,又演绎为圆珠笔,现在更进化为键盘,但万变不离其宗的仍然是一颗大印,只有握有这颗大印的人,才是决定这块地盘乃至整个古城未来格局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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