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王国维《蝶恋花》（阅尽天涯）探赏 孙瑞欣 国学大师王国维(1877—1927)，字静安，号观堂，浙江海宁人。早年追求新学，曾留学日本学习自然科学。在文史哲、教育、美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极深造诣。其词多摆脱了抒写个人离情和宠辱的俗套，重在展现人生之苦乐，具有浓浓的悲剧色彩，并表达一种哲学上的思索。下面我们就研读他的一首《蝶恋花》（阅尽天涯）：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①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②春与天俱莫③。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④，旧恨⑤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⑥辞镜花辞树。 （注释：①不道：不料。②绿窗：绿色纱窗，指女子居室。③莫：同“暮”，傍晚。④新欢：久别重逢的欢乐。⑤旧恨：过去的相思之苦。⑥朱颜：青春年少的容颜。） 词作的大意是说：我已历尽天涯离别的痛苦，不料归来时，却看到百花如此零落。我与她在花底四眼对视，默默无语。绿窗下的春天，与这一天的时光一起迟暮了。 等到夜晚在灯下诉说别后的相思，可这一点点久别重逢的欢快，又勾起了千丝万缕的相思之苦。我忽然感觉：在人世间最留不住的，是那在镜中永远不能再看到的青春的容颜，和离树飘零的落花。 这首《蝶恋花》作于1905年。这一年，词人在长期辗转各地之后回到家乡海宁，与夫人团聚。他突然发现夫人莫氏的容貌已经苍老许多。面对容颜憔悴的妻子，他感慨良多，于是写下此词。 上片怜花伤春，借以伤人。“阅尽天涯离别苦”，直言天涯离别给人带来的痛苦。而且这种“苦”，词人已经饱尝尽了，极言离别的痛苦之深。“苦”字，点出了全篇的词眼。按照常理，以及通常的写作思路，下文应该写归来之“乐”了。可词人却用“不道”两字，不落俗套地写归来依旧是“苦”的。归来依旧“苦”的原因是他回到家里看到的是“零落花如许”的百花零落的景象。“不道”二字，写眼前残景出乎游子的意料，想着、盼着回家后的美好，却被眼前的现实无情地打破了，其内心的苦楚是可想而知的。我们根据作词背景可以推知，“零落花如许”中的“花”，不仅指眼前的落花，亦暗喻他的夫人。“零落”，喻指夫人美好的容颜经岁月的磨蚀而憔悴不堪。正因为如此，词人才感到离别苦，而相聚亦苦。接下来一句“花底相看无一语”，写夫妻两人在花下沉默不语。“无一语”三字，表明这对多年不见的夫妻如今相见，有好多酸甜苦辣想要诉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伤心至极，“竟无语凝噎”，道出了其悲苦的内心。词人把自己与夫人相见安排在“花底”，花面相映，以花残喻人衰的用意愈加明显。“绿窗春与天俱莫”写春归又日暮的景色，暗喻他们年华的迟暮和内心的苦痛。 下片写夫妻灯下互相倾诉相思之情，感叹青春不再。“待把相思灯下诉”，承接上片的“莫”字，表明时间已经由日暮推移到了夜晚掌灯时分，地点由室外变换为室内“灯下”，两人的表现也由“无一语”转为“诉”，夫妻双方的心绪似乎都平静了好多。他们就在这样平和的氛围下，开始互相诉说过去的时光。然而，“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相聚刚刚带来的“一缕”喜悦之情，瞬间就转化成了“千千缕”的愁苦。“一缕”喜悦与“千千缕”愁苦的夸张与映衬，突出了相聚后愁苦依旧很多，以致于难以消解。至于为什么“相思灯下诉”后会依旧愁苦，词的最后两句给出了答案。“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词人的意思是：在人世间最留不住的，是那在镜中永远不能再看到的青春的容颜，和离树飘零的落花。原来词人是在感叹青春已逝，朱颜不再。两个“辞”字，形象地写出了对青春一去不复返的万般无奈和不尽的愁苦。 前人写久别相逢，都是表达喜悦之情。这首词却写自己归来后依然愁苦，情调低沉感伤，体现了王词浓浓的悲剧色彩。 作者档案： 孙瑞欣，遵化平安城镇中滩人，现居天津。1981年参加教育工作，河北教育学院本科毕业。曾任教于遵化市师范学校和教师进修学校，遵化市教师进修学校主任、高级讲师。获得过全国优秀老师、河北省特级教师、香港曾宪梓教师奖二等奖、河北三育人标兵、唐山市青年专家、唐山市十佳教师等荣誉。担任河北省专业技术人员培训辅导教师，独立开发教育部国培课程《教研员如何指导校本研修》，并在教育部全国教师继教网主讲：在《中国教育报》“名师开讲”栏目主讲《语言教学的激情策略》。所讲《师说》等课获得国家、省优质课，主持国家级课题3项，出版独著《校本教研的7个关键点》等15部，主编《教师实用写作》《遵化名师》等书19本，在《中国教育报》等刊物发表论文140多篇，其中核心期刊12篇。总著述达400多万字。许多作品被人民网等国家、省级网站转载。 投稿须知 1、投稿邮箱yanshanshiwen@163.com。 2、来稿请用word格式排版，并附上作者姓名、个人简介、生活照一张及个人微信号一并打包发送到投稿邮箱。投稿标题：作者+题材+标题。 3、稿件须是网络原创首发作品，文责自负。 4、投稿后一周内未收到回复即另行投往他处。 5、读者赞赏的一半为作者稿费，稿费每月发放一次。不足十元不发，集体创作以及多人作品一次刊发原则上留作平台维护费用。  主 办：遵化市作家协会 顾 问：关仁山 峭 岩 李春雷 杨立元 东 篱 王立新 马 良 张国印 编 委：范丽丽 张国印 曹雪艳 王翠红 杨晓健 张玉红 主 编：曹雪艳 副主编：王翠红 杨晓健 编 辑： 小说与儿童文学：代文静 散文与报告文学：杨晓健 徐小东 现代诗歌：王翠红 王颖春 古体诗词：刘艳芹 张志明 评论与文学动态：梁淑艳 本期编辑：梁淑艳 - THE EN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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