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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

 述涛说事 2021-07-14

                  

                                                 /刘述涛

     在每年的春夏交替之时,母亲就会拿出一畦土来种小白菜,又叫做调羹仔菜,鸡毛菜。母亲将小白菜种籽均匀的撒在新翻好的地里,然后洒上一遍水。水要早一次,晚一次。没过几天,就有嫩嫩的青芽钻出地面。这时候,水就更要浇得勤,一缺水,小白菜就打蔫黄叶,生虫子。

父亲不爱种小白菜,总说冇来头,划不来。天天要浇水,还动不动生虫子。真正吃,又吃不上几回。摘下一大把,细细的择去黄叶,虫眼叶,放进锅里一炒,看着一大把,转眼间小白菜曲成一团,变成一点点,几筷子就夹没了。挑到街上卖,又是烂死便宜,别的菜几毛钱一斤,小白菜才几分钱一斤。一担小白菜卖不回几个钱。

正因如此,父亲就老说,累死个人,还种来干什么?可架不住母亲喜欢。母亲总是说,尝的不就是一个鲜吗?尤其是母亲感冒生病,嘴里冇味的时候,她就会同姐姐说,去摘点小白菜炒给我吃。

小白菜便成了一道神药。

姐把白菜放锅里炒,或是同豆腐衣一起打汤。母亲一吃,病便好了,再不会有气无力的坐着发呆。又有了力气骂我们不听话,又有了力气在菜地里给小白菜浇水,给猪喂潲水。

要论起来,真正好吃的白菜,是要经过霜打雪冻的白菜,也就是黄芽白,这才是真正的味道鲜美,炒出来自带甜味。只是南方人自己种的黄芽白少,大多数多是从外地贩来的。这种大颗的黄芽白,一年四季超市都有卖。我买一颗回家,可以吃上好几天。我喜欢这种黄芽白,儿子也喜欢,可以叶子一顿,菜杆一顿。叶子素炒,菜杆却是可以切成丝,炒肉,做“蚂蚁上树”的配料,或是做饺子的馅料,又或者是放点陈醋,做一道最简单的醋熘大白菜,也是一道最爽口的下饭菜,又脆又甜又酸,怎么吃都吃不够。

这也就不奇怪,宋代的范大成会夸这种过了秋的大白菜说“拨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沃。朱门肉食无风味,只作寻常菜把供。”苏东坡也说这种白菜“自菘似羊豚,冒土出熊蹯。”苏东坡把这种白菜比做羊羔熊掌,足见他有多喜欢。

自然,这种比做羊羔熊掌的白菜,是经历过几轮风霜雨雪的黄芽白大白菜。这样的大白菜,就像我们一个人的人生一样,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大风大浪,才变得越来越有内容的沉淀,越来越有了岁月的味道。这样的大白菜,也是中国人最喜欢的菜肴之一,尤其是北方人,更是冬天囤起来就不嫌够,又是酸白菜,又是辣白菜,更是卤白菜。虽像我父亲说的烂大街,死便宜,但却是谁也少不得,少了便少了一种味道,少了一份情结。

小时候,我看《杨乃武与小白菜》的电视剧,总想不明白毕秀姑为什么要叫小白菜。后来慢慢长大,听河北民歌《小白菜》里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才知道,小白菜的命苦呀。

可不苦吗?小白菜,无依无靠,地里长,地里黄,风里吹,雨里打,霜里冻。

可小白菜又真的苦吗?

多少人并不觉得白菜苦,反而认为最普通最平凡的白菜身上,才真正具有中国人的本色。尤其是大画家齐白石,更是喜欢白菜饱经风霜之后,仍洁白无瑕,仍将最好的一面奉献给了人类。他爱画白菜,更是将白菜称之为“百菜之王”。

同齐白石一样喜欢白菜,把白菜当成艺术品的还有一些玉雕大师,他们认为白菜具有“百财”之意,有聚财、招财、发财、百财聚来的蕴意。把玉白菜摆在家里,不但富贵吉祥,而且能够助旺家业,助旺事业。

而我,喜欢白菜,就因其普通,像你我一样,平平淡淡,却有历经岁月的只属于自己的一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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