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时不我待,我们常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说到世事难料,我们常说“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看到天高气爽的秋天美景,我们会说“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感到愁绪万千,我们会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不舒心不想干了,我们会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这一连串的名言名句,竟然出自一个人的一首诗中,你想得出吗?
这是什么诗?作者是谁?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唐)李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是唐代诗人李白在宣城(今属安徽)与他的叔叔李云相遇并同登谢朓楼时创作的一首送别诗,是李白古体诗中的名篇。题为“饯别”,却并未直言离别,而是着重抒情。
这首诗的最大特点就是感情复杂多变,起伏不定。
一二两句,以低沉的语调,极言岁月不居,时不我待,世事难料,愁绪万千。昨日时光,弃我而去,今日之事,扰乱我心。
而正在低吟长叹的时候,突然格调一转,面对万里长风吹送南归的鸿雁壮阔美景,觉得正好可以登上高楼开怀畅饮。三四句紧扣题中的“登楼”“饯别”,一扫前面的愁绪。
而切下来的几句,完全恢复了李白的常态,字里行间充满豪气和自信,夸人和自夸相结合——
蓬莱文章建安骨,盛赞叔叔李云文章就像汉代文学作品一般刚健清新;同时也不忘夸赞自己,中间小谢又清发,言下之意是我的诗风,也像谢朓那样清新秀丽。
七八两句把对两个人的夸赞提高到峰顶:我们俩都满怀豪情逸兴,飞跃的神思就像腾空而上高高的青天,去摘取那皎洁的明月,想象和夸张,奇特而绚丽。
如此这般,应该感情万丈,笑对一切。但作者情感又陡然一转,堕入愁绪的深谷,而且无限愁绪,难以排遣。欲举杯畅饮,借酒浇愁,但就像抽刀断水一样,水更流,愁更浓。
最后直抒胸臆,以“人生在世不称意”点明自己怀才不遇的处境,用“明朝散发弄扁舟”表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抗争。人生在世,不能称心如意,明天就披散了头发,乘一只小舟在江湖中自在漂流(退罢了,言下之意,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要隐居去了。
但喜欢李白的大都知道,对于李白来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是常态,“明朝散发弄扁舟”却一定只是说说而已。一心想在这个世界上大展宏图的李白,怎么会舍得去隐居呢?
所以,这首诗题为送别诗,却是抒发诗人自己怀才不遇的激烈愤懑,灌注了慷慨豪迈的情怀,表达了对社会的强烈不满和对自己理想世界的执著追求。全诗音调时而低沉,时而激越高昂,强烈的思想情感起伏涨落,一波三折,如奔腾的江河瞬息万变,波澜迭起,难怪明人评此诗“如天马行空,神龙出海”。
另外,这首诗全篇不长,但名句满篇,尤其像“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等句子已经成为愤世嫉俗怀才不遇者的口头禅了,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