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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禁止出境文物(十)北宋钧窑月白釉出戟尊

 与照耀同行 2021-07-20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北宋钧窑月白釉出戟尊,高32.6厘米,口径26厘米,足径21厘米,故宫陶瓷馆展品,清宫旧藏,2013年列为第三批禁止出境文物。
通过这件钧窑月白釉出戟尊,怀念一下北宋最伟大的文学家和堪称第一宋词的水调歌头吧。
水浒传开篇,走投无路的高俅想学好,被药铺老板打发到苏轼宅里,又被推荐给了驸马府,从而有机会结识了端王,然后就成为了高太尉。
小说只是小说,但历史上宋徽宗一登基就赦免了苏轼,而且此后苏家确实与高俅关系不错。
苏轼结束了长期的流放,再也不用拿煮猪头来打趣了,但可惜他的生命和才华都已到尽头,在徽宗朝第二年回京的途中就去逝了,按他的要求,葬在汝州钧台乡。
不久后,百里之外的钧台窑成为了官办窑场,开始此后二十年不计工本的精益求精,催生出了中国五大名窑的钧窑。
苏轼当然没看到北宋瓷窑伟大的辉煌,对于他这个大文化人大概是个遗憾,但他更应与王安石和司马光一起庆幸,他们都没看到变法党争的最终恶果竟然是北宋的灭亡。
王安石感叹“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司马光悟透“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都不如苏轼一句“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啊。
钧窑被认为代表了宋代瓷业的最高水平,从工艺上讲仍属于北方青瓷系统,但不同于五代后就盛行的耀州窑,也不同于著名的汝窑,钧窑的釉是一种含有少量铜的乳浊釉,因此色泽近于蓝色,被称为蓝色乳光釉。
钧窑月白釉出戟尊就是这种近蓝色青釉,正常灯光下显出月白色,但如果改变光源,或是对拍出的照片用修图软件加强白平衡,就能看到明显的蓝光。
钧窑这种独特的含铜釉色,也使釉色常显现出蓝、红、紫等,工匠们敏锐地发现了这种特性,大胆地在青釉上施以含有多种着色金属氧化物的铜红釉料,在经高温炉烧后,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玫瑰紫、葡萄紫、海棠红等色,形成色彩错综缤纷、花斑千变万化的花釉,也通称为钧釉。
这种被称为窑变的杰出技术成就,打破了中国瓷器自唐代以来非青即白的局面,为中国陶瓷工艺和美学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因此在陶瓷史中的历史地位非常重要,可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钧窑的色彩非常丰富,文献记载古人见过的钧釉就有天青、月白、朱砂(胭脂)红、玫瑰(茄皮)紫、葱翠青等色。现藏于各博物馆的传世器釉色主要有海棠红、天青、玫瑰紫、月白、天蓝、红紫斑。另外,近年来钧窑考古接连有重大发现,出土有天青、豆青、月白、紫红、碧蓝、米黄、天蓝、红紫斑等釉色。
故宫旧藏大量钧窑,在品种和釉色上都非常丰富,目前选取有代表性的在陶瓷馆展出,也是宋代单元五大名窑中,数量最多和展览气势最大的。

有学者对中国古代等级用三个字精彩概括,“不让看”,皇宫要用高墙围起来不让看,宫廷用品也要专门生产不让看。不让看,自然就有很多不知道。

此外,北宋之后中原经历了长达金元两百多年的战乱和社会动荡,因此汝官哥定钧这五大名窑,除了定窑还稍好些外,其他四大窑都是迷团重重,甚至是不是宋代的瓷品都说不好,尤其钧窑更是如此。

首先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才算钧窑。

根据传世钧窑器的类型、花釉色彩和工艺水平,钧窑被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盘碗杯瓶罐为主的日用器皿类,多为单一的天青釉、蓝釉和月白釉,或有少量紫红色斑块。

另一类是以鼓钉洗、出戟尊、花盆为代表的陈设类,釉色多为瑰丽多彩,被认为是官窑的御贡产品和宫廷用瓷,因此称为官钧窑。目前一般常说的钧窑,多指官钧窑。

还一个问题,就是钧窑是怎么产生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现了唐代花瓷窑址,因为花瓷是在黑釉上出现蓝灰色和灰白色彩斑,与钧窑的花釉相似,因此认为钧窑是由唐代花瓷发展而来。

不过此后通过更深入的考古,发现在唐代末年到北宋末年之间的地层里,并没有发现任何钧窑器遗迹,因此现在可以确认唐代花瓷与钧窑花釉没有直接关系。

随着近年对钧窑和汝窑考古不断取得新进展,发现早期钧窑器物的造型与清凉寺汝窑遗址出土的汝窑器相同,而且都采用支钉承托烧制的工艺,因此有看法认为钧窑出于汝窑,或与汝窑同源。

大概是这样吧,因为一直就有汝钧不分的说法。在故官陶瓷馆里,钧窑月白釉出戟尊与旁边的定窑白釉孩儿枕色彩对比强烈,与汝窑和官窑很接近。

最最主要的,就是钧窑的年代问题,也是一直争论很大的问题。现在通常将钧窑与汝官哥定共称宋代五大名窑,不过这个说法出现得很晚,也就是建国后的近几十年。

往前倒,最早是明代中期才始见有关钧窑的记载,并且指出因窑址所在地区在金代时称为钧州,而命名为钧窑。明代晚期关于钧窑的文献才逐渐增多,因为避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讳而改称均窑,但并未指出其具体烧造年代。

清代时,才有人指出陈设类钧瓷烧造于北宋时期,更有说是北宋末年。相比之下,在宋代同期,就有关于汝窑和官窑的文献记载了。

民国后,因为外国收藏家对钧窑非常感兴趣,钧窑的地位和价位不断上涨,古董商们更咬定钧窑是北宋末年的说法。

目前,一般认定钧官窑始于北宋末年,国家博物馆所藏钧窑鼓丁洗和花盆标明为宋代,故宫所藏的月白釉出戟尊等多件钧窑标明为北宋。

上世纪50年代后,对中国文献不大相信的外国学者开始质疑钧窑烧造于北宋的观点。国内学者也通过对传世钧窑的类型学研究,以及对宋代墓葬考古,认为没有发现年代可靠的北宋钧窑实物,年代确定的民钧窑都在金元时期。

近年随着科技考古兴起,也运用被广泛认可的热释光技术对出土的钧窑残片进行测年,断代为明代,算上误差也只能到金代。

因此,钧窑始于北宋的观点愈来愈受到挑战,出现陈设类钧瓷烧造于北宋、金代、元代、元末明初、明代等多种说法,还有观点认为钧窑自北宋一直烧到明代。

考古人员还提供了两条重要线索。
2004年对禹州制药厂工地进行抢救性发掘中,从认为是元代到明初的地层中,出土了一批陈设类钧窑器,其中有一件玫瑰紫釉出戟尊,除釉色不同外,器型与故宫的这件天青釉出戟尊一模一样。
另外,在北京正阳门发现了明代处理残碎宫廷瓷器的灰坑,出土钧窑碎片。如果钧窑真是北宋传到明代的古董,不应该有残损就扔掉,何况故宫里就藏有好多经过精心修补的瓷器。
也许这件钧窑出戟尊是专供宋徽宗艺术追求和花草们的陈设,也许是明宣德皇帝下令为祭祀礼仪而生产的专用礼器,但它的艺术成就和工艺水平是无可置疑的。
官钧的陈设器传世品全部源于清宫旧藏,以各式花盆和花盆托最为多见,出戟尊数量较少,目前全世界大概也就十件。国内所藏的传世钧窑中,台北故宫有一件钧窑丁香紫釉出戟尊,上海博物馆有一件钧窑月白釉出戟尊,但这两件在尺寸上远不如北京故宫的这件高大。

传世钧窑器物的底部多刻有“一”到“十”不同的数目字,在这件出戟尊的外底边上,有烧前刻划的数目字“三”。

通过传世器和考古,认为陈设器都应有托,标上数目字,会便于器和器托配套使用。而且证明,器底所刻数字越小,器形越大,应为一套由大到小的同型器。上海博物馆那件出戟尊在器型和釉色上与故宫的基本一样,就是底边上刻的数字是“五”,正好比故宫的小。

此尊因为体型高大,更显得风格古朴、庄重,为古代宫廷使用的典型陈设用瓷。

尊仿古铜器式样烧制而成,胎体厚重,口沿外撤,颈部斜向内收,小折肩,扁圆腹,下接喇叭形圈足。釉面有明快的流动感,具有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
据说钧窑用于礼仪的陈设器底部正中有一个洞,用于汇联天地。可惜我把相机抬到最高,也没看到那底洞。
科学检测分析表明,钧釉是由两种液相分相形成的乳光青釉,在连续的玻璃相介质中悬浮着无数圆球状小颗粒,形成分散相。
分散相是一种富含二氧化硅的液滴状玻璃,连续相则为富含磷的玻璃。分散相的粒度介于40至200毫微米之间,比可见光的波长要短得多,因此能按瑞利定律散射短波光,使釉呈现美丽的蓝色乳光。
尊体饰有长方形戟十二个,分置在颈、腹和下胫部,计三层,每层四个,两两对称,上下呼应,棱角突出,起伏适当,显得整个器型雄浑、古朴。
尊内外施匀净的月白色釉,尊底施酱色釉,棱边处呈茶黄色,釉层晶莹肥厚如堆脂,蓝色光泽莹光一般幽雅,深沉含蔷,恰到好处。

钧窑烧制出的器物有的部位色釉呈现不规则的流动状线条,如蚯蚓在泥土中游走,这就是著名的蚯蚓走泥纹,是钧釉的独有特色。

关于蚯蚓走泥纹成因,有认为是器物成型后干燥和素烧时胎体产生裂纹,施釉后入窑烧成至釉层熔融时釉料填充胎体上的裂纹所致。也有认为是因为釉面很厚,釉质在煅烧时翻滚,所含金属分子的重量不同造成了有的浮于表面,有的沉于釉底,结果釉层上漂浮着浅釉,釉层下沉积着深釉,蚯蚓走泥纹就出现了。

不过,在这件出戟尊上看了半天,除了瓶口内侧有一道淡黄色的长纹,没找有明显的蚯蚓走泥纹,大概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礼器,用于大典或供奉在宗庙,所以庄重和素洁是第一位的,绝不允许出现曲曲弯弯的小情调。
最高标准的要求,最细心的制作,再加上最严厉的监督,自然就不会出现因为缺陷而产生的艺术效果了。

虽然我的认知水平已经让我相信这是一件五百年前的钧窑,而不是九百年前的,但我还是更愿意它来自那个天青色的朝代。

因为那里有水调歌头,有如梦令,就连最败家的也都是个国学大师,而不是一群变态的皇帝和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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