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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狗子(小说)/王贺锋

 西平文学 2021-07-20

现在算来,距离狗子殁去大概已经有二十年了吧。

狗子是坡地村人,我们是同村,严格说应该是一个大队——坡地村有三个自然村。

狗子比我小两三岁,在农村,小上两三岁便不是一茬人,不一茬的孩子,便很少在一起玩耍,所以对狗子,我其实了解的甚少。

狗子在家排行老三,狗子小名为啥叫狗子,我一直不得而知。听说应该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生下来一家就娇,起个贱名字好养活吧。不过,听狗子的左邻右舍说,狗子从小真是娇生惯养。

娇惯出逆子,这句话在狗子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从上小学,狗子便表现出了他的忤逆。书没学上几页,逃学、打架等倒是样样精通。尤其是打架,小小的狗子下手狠辣,不见血绝不收手,于是学生们都怕他,老师提起来摇头,有父母撑腰学校又无法管教。渐渐的,狗子俨然成了学生中的老大,那时在学校提起狗子,有的孩子哆嗦。

好不容易熬到小学毕业,狗子连本村的带帽初中都没考上。狗子就此辍学了,好在狗子本来也就不喜欢学习,学不上也罢了。

辍了学的狗子,更是失去了管教。十几岁的孩子在三个自然村连起来形成的一条大街上混起了社会。一开始是抽烟喝酒,偷鸡摸狗。再大一些,更是有几个臭味相投的小子混在一起,开始了强取豪夺,欺男霸女。几年下来,一条近三里的大街上,可能有人不知道大队支书是谁,却没人不知道狗子是谁。

二十年多年前的农村晚上是没有广场舞的,唯一的聚集娱乐项目,就是村里谁家生了称心的小子或是谁家的牲口下了雌犊,要在大街上演上几场露天的电影。一家演电影,全村男女老少齐聚在一起观看,有时还能吸引一些消息灵通的距离比较近的外村年轻人,多祥和的场面。可是一句“狗子来了”,祥和的场面立马骚动起来——大姑娘寻父亲、小媳妇找丈夫,外村的年轻人更是早早溜之大吉。

村里人都知道狗子赖,但在那个法制意识淡薄的年代,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狗子下手实在太狠。

狗子哪年成的家,我不知道,却只听说,狗子女人竟是狗子自己在坡地村南三里地的一条河上的一座石桥上截回来的,女孩儿父母来寻,狗子又耍起了蛮横,一副要打要杀的架势,女孩父母无奈,才允了婚事。

才结婚二年的狗子死了!

这个消息传 回到坡地村,无疑是条爆炸性的新闻。

很多人怎么也不信,直到村里有人去了现场后回来描述,猜疑的村民才相信狗子真的死了,而且已经死了两三天了。

狗子是因为什么死的,直到现在,我也无从而知,只听说是晚上进城在城郊的一个村做了什么,被这个村的村民打死了!

死了的狗子尸体被人拉到了附近的一所医院门口,医院报了警,公安局组织认尸,附近的人都不认识。最后还是医院的看大门的一个老大爷围着狗子已经肿胀的尸体转了几圈,才认出来“这不是俺村XX家的狗子吗”,这才让狗子的死讯传回了村里。

二十年前,当地的公安到底怎样断的案,村里人也无从知道,毕竟那个年代,消息的来源不会像现在这样发达。村里人只知道狗子的父亲感觉狗子死的冤,卖掉了家里的所有粮食,进了北京上访,据说是因为北京有坡地村的熟人。

再后来,也许是狗子父亲的上访起了作用,省公安厅真的派人下来调查狗子的死,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听说在狗子死的村里调查时,村里竟有一二百人同时出来承认自己都参与打了狗子。或许是法不责众,案件便又成了不了了之。

狗子被无奈的父亲装进棺材里拉回了村里,由于是狗子年轻早殁,不属于善终,不能进祖坟,棺材便被停放在村北一里左右的一个桥头旁,风吹日晒了几个月之后,寻了个坝地,草草下了葬。狗子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据说狗子下葬后,除了狗子家放了鞭炮,村里还有几家也放了鞭炮。

那几户人家到底为啥放鞭炮,是悲还是喜,也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狗子死了,平时那几个臭味相同的狐朋狗友也如树倒猢狲散。

此后,坡地村三里的长街一下子宁静了许多。

很长一段时间,狗子的死便成了坡地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农村人心中,死者为大,坡地村人对死了的狗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似乎忘了狗子活着时的斑斑劣迹。

又过了许多年,再无人谈起狗子的话题,狗子完全从坡地村的记忆中消失了,坡地村人彻底忘记了曾经让他们吓得胆颤、恨得肝疼的狗子。

现在想来,狗子如果活到今天,会是怎样的结果?

不过,看看今天坡地村铺天盖地的扫黑除恶的标语,还有一条条往日横行乡里的黑恶势力落入法网的新闻,狗子活到今天或许还是一样的归宿——因为狗子从小走上的就是一条不归路。

(西平县教育局  王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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