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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每个月都有一个月令花，农历九月的月令花是菊花。登高赏菊是城会玩们这个月必做的雅事。 但最近十几年，菊花被玩坏了，据说始作俑者是那个污污的蜡笔小新。 现在说到菊花，大家想到的除了被蜡笔小新代言的菊花之外，大概就是被清明节代言的菊花了。 但这两种菊花的含义，一个污，一个丧，一个来自东洋，一个来自西洋，都不是我们自己的。中国本土的菊花既不污，也不丧，反而是梅兰菊竹四君子之一，它在中国的代言人是陶渊明。 陶渊明代言菊花是大家用脚后跟都能想到的，只要你上过中学，就一定背诵并默写过下面这首诗： 这首诗里有中国文化里最经典的隐士形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这首名诗中的名句，就是这句诗，奠定了菊花的花中四君子地位，也让菊花成了隐士的象征，成了陶渊明的象征。 这首诗影响实在太大，“采菊”“东篱”“篱菊”“陶菊”“南山”后来都成了隐士文化的特殊词汇，后世一千多年来，历代诗人纷纷拜倒东篱，用各种各样的菊花诗词向陶渊明致敬。比如：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过更无花。 （唐 元稹）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南宋 郑思肖） 不过陶渊明的菊花并不是横空出世的，在他前面还有七、八百年的铺垫。 最早为菊花打前阵的是战国的屈原。他在那首虐死人不偿命的超级长诗《离骚》里说自己爱吃菊花： 这两句诗从字面上来看就是喝露水、吃菊花，吃菊花当然比吃鸡鸭鱼肉优雅仙气，而且屈原的香草美人都是用来比喻人的品行的，所以吃菊花也就象征不同流合污的君子品行。 屈原是第一代为陶渊明的菊花打前阵的人，第二代是三国时的钟会和曹丕。 三国魏晋时的文人喜欢服食养生修仙，他们把屈原吃菊花的传统发扬光大，把菊花变成了网红仙药，他们说菊花“服之者长生，食之者通神。”总之，想健康长寿就吃菊花吧。 钟会写过一首《菊花赋》，夸菊花有五美： “圆花高悬，准天极也；纯黄不杂，后土色也；早植晚登，君子德也；冒霜吐颖，象劲直也；流中轻体，神仙食也。” 大概意思就是菊花长得如何如何地符合天地大道，如何如何地高贵不凡，是神仙的吃食，至于凡人吃了会有啥效果，你就自己推理吧。 曹丕则给钟会的老爸钟繇送过菊花，他说菊花“含乾坤之纯和，体芬芳之淑气”，“辅体延年，莫斯之贵。谨奉一束，以助彭祖之术。” 注意了，在中国传统里，送菊花给老人不仅不会给打出来，反而是祝福老人健康长寿，浓浓的孝心都在菊花里呢！种菊花也是魏晋时的风气，菊花是要用来吃和酿菊花酒。 由屈原开创，钟会和曹丕作铺垫的菊花文化到陶渊明时，终于开出了最绚丽的菊花，这就是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饮酒》诗。 不过，《饮酒》诗其实并不是写菊花的，陶渊明也没有为菊花专门写过诗，但这首不为菊花写的诗却把菊花升华到了前所未有的人文高度。 钟会和曹丕都专门为菊写文，钟会的《菊花赋》是一时名篇，但这样的诗文虽然写得卖力，文辞华美，却总归少了点魂。就象北宋林逋的“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写梅花写得真卖力，但是华美诗句下，梅花只是物。 陶渊明的《饮酒》写的是他的隐逸生活和心境，菊花是他生活中的点缀，但这作为点缀的菊花却在诗境中获得了诗人的精气神。一句淡淡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得轻松自如，毫不费劲，一点都不卖力，但偏偏就人菊一体，物我两忘，秒杀无数卖力的咏物诗，连陶渊明最后都给菊花作了背书。所以这首诗虽然不是菊花诗，却成了最经典的菊花诗。 这首《饮酒》诗出来之后，菊花就被定位成了花之隐逸者，后代文人一直疯狂地为陶渊明的菊花打call。Call的比较有名气的是李清照：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不过最有陶渊明气质的call是晚唐司空图打的，这家伙很牛，他只用四个字就call成了陶粉第一。 这四个字是“人淡如菊”，这是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里用来比喻典雅的境界的，人如菊花般淡然、内敛、朴素、平和，别看就只有四个字，这四个字也是用陶渊明的一生以及《饮酒》诗来背书的，内涵底蕴可厚重了。要不是有陶渊明给菊花背书，这开得层层叠叠、汪洋恣肆的菊花，可并不是都能看出淡来的。
其实，菊花是中国本土的植物，东洋和西洋的菊花都是从中国传出去的，只是，中国传出去的菊花吉祥长寿、隐逸高洁，从东洋和西洋传回来的却是污和丧。 唉，不说了，还是去把个酒望个山，为这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菊花正正名。
翻存货吧： 本文由董点国学发布，2018年10月2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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