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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蛋儿-故乡纪事008》

 王阔海作品 2021-07-21

    一个四五间房子打通的大房间,南北是两溜儿直通的火炕,够住二三十人的长度,看起来像是两个平行的舞台,上面站满了七长八短的老少男女。

    南炕的炕梢儿是一副年代久远的炕琴,炕琴的柜门上嵌着很精致的瓷做的彩色图案,一对弓着背的长衫人双手捧着装满食物的盘子,分立在一对柜门的两侧,长久地凝望。炕琴的上方是烟囱的位置,泥皮一看就是最近新抹上去的,与两侧颜色深浅不一。烟囱靠近顶棚的位置有一块烟囱板,控制风对炕灶影响的机关。

    那烟囱板分明在对我笑,笑得莫名其妙又满含意义。

    除了炕琴前那一小片地方留空,露出高粱杆的皮精细加工后编成的炕席,其余的都是人,连柱子上的挂钩上也挂着四、五个小孩子。小孩们手舞足蹈,手里抓着甜菜熬制的糖稀,酱油色的,鲜亮。

    贼老F的小妹妹丫蛋儿一看就没少涂胭脂,尤其她的眼睛和唇,眼睛像下过雨的葡萄,水汪汪地闪动,一张一翕的唇如两片肥厚的红色花瓣在风中开合,那花瓣伸过来要吃我。我䀹䀹眼,丫蛋儿明白了我的暗示。她突然将手里飞转的手绢儿抛向空中,趁着人们目光被吸引过去时飞向我,拉着我的手从烟囱板的空隙钻进去。

    一下子坠入了黑暗,只听见我俩的呼吸声。

    我俩在黑暗中飞得很轻,飞了好久,才从烟囱的圆孔飞出去,这下子松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星光满天。

    我曾无数次梦到这个“炕头二人转”私奔的梦,尤其在初中毕业那年,有两个诱因影响了我对丫蛋儿的痴迷不悟。

    一个是因为家里依旧贫白如洗,我想早日上班挣钱改变面貌,从而决定不再继续做大学梦而是去考中专。出乎我和所有人意料的是我竟然落了榜。我一下子自信心被打进了井底,日日和青蛙们为伴。

    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那个夏天我不知怎么就成了男人,原先懵懵懂懂的性别意识突然清晰得如农历九月的银河。可是那是一个与女生前后脚走上一段路都要引来流言蜚语的时代。雪上加霜的是,小学暗恋了三年的女生已经考到25公里外上了三年初中,早就不能见到她的长发披肩了,更为严重的是,风言风语说她马上要去50公里外上重点高中,远走越远。

    我向周遭看去,像一个想厮杀却一没武器二无敌人的士兵,掉进柳树的阴影里,看毛毛虫爬来爬去。

    正这个节骨眼儿上,媒婆C直接把我点燃,那时我正和邓丽君进行神语交流。

话说考场失利后我厌厌的,和一颗被暗暗拗断却依旧悬挂在架子上的瓠子很像。一名要好的教初中英语的李老师家里刚买了一个“半头砖”,就是后来各种学习机之母,是一种单卡录音机。

  “新的,你拿去吧!”

    我站在他家院子里,头一茬豆角已经下来了,细细的、嫩嫩的。

    李老师有着大个子长胳膊长手之修貌,文质彬彬。受西语影响,虽怒而不张,也就是发怒时面部表情不像其他人那样会变形变丑,他更像个雕刻家或钢琴家。

    他把“半头砖”撂在窗台上,伸出修长的手弄弄我的头,严格说是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的沮丧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正好假期没事,补英语吧,到高中就开英语课了。”他又变出两盒许国璋英语磁带。我的初中英语有两年是在日语班学的,是利用“苦力哇,瓦塔西他西瓦”的缝隙里自修。

    我接过来,内心想让他再摸一下我的头,刚才他只摸掉我考中专带来的懊丧,我还有海涌般深厚的苦闷却一丝未解,豆蔓儿般缠住我的身体。

   “这个也拿上,学累了就换换脑子"

    一个塑料袋递过来,我打开一看,涌跃呈现的花花封面上是一个比沈丹萍还有骚味儿的陌生女星,名字叫韩宝仪。下面还有一个是张蔷,像猫叫一样唱歌的女孩(我喜欢她的猫叫)。

    再往下是邓丽君,我的眼晴肯定亮了,那两个对我还不震撼,这个可是邓丽君啊,是刚刚被法律解禁、道德还未松绑的靡靡之音之首屈一指的祸首啊!

    寤寐求之久矣!

    下面还藏着一盒张行的磁带,是个男的,扁扁的脸,老师果真明见我心。

    "你先听听!他的歌不错。"

    《我心里埋藏着小秘密》的确是我那个夏天的心声。

    那时,斗官A家重新修了高墙,柳树已经长得又高又浓密,荫下流淌着韩、邓甜蜜的歌声,我如河底的水草,任由她们带着我去海底、去街角、去月宫、去红灯区…

   "嗨!"

    媒婆A不论叫多大年龄的男子都用这个词,用现在的话说叫嗲嗲的。

    我以为是磁带中伴奏的和声,磁带中有时会发出闷骚的叹息。

    "嗨!”她提高了分贝,我一下子坐起来,本来我是在地上铺着一块高粱杆编成的席子躺着流动在邓丽君里。

    木栅门缝里伸进一只手,手里一大一小两颗半青不红的洋柿子。

    阴凉中,半老徐娘媒婆A的手却保养得很好,她从来不干粗活。

    说实话,尽管村镇上三老四少男男女女背后都嚼媒婆A开展精神补给,适婚龄者又多当面阿谀谄媚,我本心却一直对她没有自生的恶感。现在想来,村镇上下七代人,除了她,再没有谁活得有趣。他们大多像超市里装在盒子中的鸡蛋,捡哪一只都是鸡蛋羹的前世。

    故而,尽管屡次被人提醒、也屡次下决心与媒婆A保持距离,我还是懒洋洋站起来,走过去,接下她递给我的洋柿子,这时她趁机用长辈呵护我的剧情抓住我的小臂,食指还摩娑着。

     “啧啧!马上大小伙子了!”

    那情形像是我看到玉米马上要定浆、可以烧烤吃了。

    面对长辈的关爱,我无力脱逃。

    "咋想的?"

     “上高中!”

     “中专都考不上,能考上大学?”我浑身冰了一下,她真是个心理学家,一下子打中我的六点九寸,估计我当时白了她一眼。

    "娶媳妇儿是大事!”她并不在乎我的反感。

     “我还早呢……”我一准儿是脸红了。

     “早啥?等好姑娘都被别人捞走,黄瓜菜都凉了?”她开始制造紧张氛围。

    我不置可否。

     “光屁股那会儿我就看你和丫蛋儿合适,天生的一对儿。”她的表情好像她自己就是丫蛋儿,没有春风也很沉醉。

    一颗洋柿子脱了手,就着院子的斜坡往外滚,却卡在木栅门缝下。我弯腰去捡,才发现媒婆A松开了手,但她从我心里抓住了我。

    直起腰来我已能够掩饰,却说出最没江湖经验的雏儿才说的话。

     “就我这家,穷掉底儿了,人家肯来么?"

    说完我无比后悔,在媒婆A眉眼盈盈的目光下,我如赤体般没有了秘密。然而媒婆A那个暑假的几句话像檐头燕子的叫声,整个假期都不消散。

    媒婆A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点,以恰当的方式,用恰当的触媒西红柿点燃了我,让我认真对我和丫蛋儿之间的过往进行新视角疏理,对我俩现在的关系进行结构性设计,对将来的规划整理出人生的辅助线。

    而这一切,贼老F一无所知、同学们一无所知、家里人一无所知,但我时常看见媒婆C偷笑,这令我不安而甜蜜。

    奇怪的是,自打我落榜,贼老F在那个假期来我家频繁起来,这也增加了丫蛋儿在我心里的权重。

    我恍惚中依然把贼老F当作 “爸爸”,那是丫蛋儿我们一起过家家时贼老F的角色。那时每天都很长,太阳很难落下来,我和丫蛋儿到瓦盆窑去捡一些带点凹形的碎瓦,做碗、盆;我俩去铁社的弃物堆选粗铁丝做筷子,从家里拿酒瓶盖当酒杯;我和丫蛋儿去被服厂捡一些碎布,为我俩的儿女缝衣服,可惜被服厂的布料大多是灰色和蓝色的,而且细碎仅大于指甲盖儿,因为稍大一些的布片都被大人们拿去做鞋底了。

    我和丫蛋儿也想给我们的儿女做一双厚底布鞋,因为找不到面粉,面粉都被大人控制着,保障我们的口腹,做不成面糊糊,就做不了鞋底,所以我们的孩子一直是光脚的。

    我俩的孩子是用丫蛋儿从她姐英子那里偷来的手绢做的。

    英子那会儿正偷偷和大胜谈恋爱,大胜送给英子一张带白花的蓝底手绢。我和丫蛋把手绢对卷起来,然后在三分之二处弯折回来,我俩的孩子就有了胳膊、腿和躯干。

    孩子的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我从家里带来一个干了的咸芥菜疙瘩,这样一来,我和丫蛋儿就有了孩子,有了家。

    贼老F是什么也不干的,作为“爸爸“在家里,他只捧着一截秫秸做的烟袋吧唧吧唧抽烟,任由我和丫蛋儿烧火煮饭、端茶倒水、烫酒奉杯。

    只是委屈了我和丫蛋儿的孩子,芥菜疙瘩有着一副未老先衰的面孔,衣服也由于花色太像日本的和服。当我俩把被服厂的碎布连成衣服给孩子穿上时,我们的孩子像小人书里的济公。

    贼老F“喝”好了酒,醉倒在柴火堆上打呼噜,我们的孩子也在谷草铺成的床上睡了,只剩下丫蛋儿和我在用土坷垃削成的油灯下,享受我们夫妻的自由时光,聊着属于我俩的私密话题。

    丫蛋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大漏洞:这孩子是我们用手绢做的,不是我们亲生的,那长大娶媳妇后会不养我俩的,那我就不能像贼老F那样抽烟喝酒,想睡就睡了。

    于是我俩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商议一定要生一下这个孩子,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的。丫蛋儿说是从肚皮上生出来的,我坚持认为是像鸡下蛋那样生出来的。

    等到了初中,男女生分开上过《生理卫生》课之后,我自豪了一阵子,那时我的判断比丫蛋儿靠谱多了。再到后来,剖腹产流行之后,我又恍惚认为丫蛋儿很有预见性。

    但我还是听从媳妇儿的话,决定用丫蛋儿的肚皮生孩子。

    我刚把孩子放进丫蛋儿的衣服里,她又有新的见解。她说母鸡被公鸡骑了一下才有蛋,才能生小鸡。

    我们缺少一个环节。

    丫蛋儿重又把布孩子放在肚皮下,像抱窝鸡那样俯卧,然后指令我趴在她后背上,完成孩子的生产过程。

    我对丫蛋儿言听计从,正当我刚爬上丫蛋儿的后背且不知所措时,头顶上一声大喝:

    “你俩干啥呢!”

    接着一只手拎着我衣领,把我甩在柴垛上,是"爸爸"贼老F“酒”醒了。

    丫蛋儿告诉贼老F,我们在生孩子,贼老F一劲儿说“这不好”,丫蛋问他为什么不好,他也说不出来。

    那天我们这一家不欢而散,临走丫蛋儿把小药瓶里给贼老F藏的好“酒”倒掉。晚上某株大树下,我们的孩子变回的手绢,抓在大胜的手里,给英子擦眼泪。他俩的关系遭到双方父母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两家是世仇,最后迫使两人干出轰轰烈烈的大事来,这是后话不提。

   当晚,那块干芥菜疙瘩被我啃在嘴里,吃下了满满三大碗高粱米饭。

   这里补充一下,贼老F虽然大不了我几岁,但是他从吃奶时就开始被他爸爸翻跟头打把势地训练,所以不仅前庭平衡好,而且力大超乎寻常同龄人。

    他爸爸是武艺非常好的老江湖,最早四处打把势卖艺,后来遇见一个唱戏的就是贼老F他妈妈,立即决定改行唱戏,但仍是武行。比如他媳妇演的悍妇把他打得满炕找牙,滑稽可笑,也替那些平时受丈夫气的妇女们出口恶气。贼老F他爸多次私下说,几十年来被打惯了,几天不挨打浑身就发痒。

    可是丫蛋儿没有遗传她的爸妈,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在那样半真半假悍妇与窝囊爸爸的戏中濡染出来的她,却有着天生的贤淑和娇羞。自从学母鸡生我们的孩子之后,她渐渐也说出来这样玩的确不好。也可能是英子甚或丫蛋儿的妈妈和她说了些什么,之后我们的游戏换了内容。

    她喜欢当售货员,却总当不好,大家都说不像。因为我们那里供销社的售货员很少有脾气好的,好像所有买东西的人都欠她钱,而且几辈子都不还那种。我们曾经严肃批评丫蛋儿,但是本性难移,她改不掉。

   丫蛋儿还有天生导演欲,我的角色一直都由她定。

    她让我做豆腐,我便从泡豆子、磨豆子、煮豆浆、过豆腐包到压豆腐全做。有时候Z家军军不来玩,没有驴子拉磨,她就给我用她的方巾蒙上眼睛一圈一圈转着拉磨,其实那磨盘也是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来的。

    我有时会和她提起我们的过去,想继续过家家的日子,哪怕是换一下,我做她的哥哥也好。现在想我潜意识里可能还有别的愿望,但当时是不明确的。人们可能一直都被一种法则支配着,意识到或没意识到,它都要左右你。

  “你想当我哥呀?啧!就他那破样儿,你还是算了。”每次丫蛋儿都这样说。

  “我爸?我可不想打你……”我提出来装她爸爸时她说。

  “我不怕打。”我说。

  “不行!”

   “为什么呀?每天驴拉磨呀、扳道岔呀、打酒打酱油的,多烦!”我是真的烦了。

   “打你,我下不去手……”丫蛋儿学着她妈妈的表情。

    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经过媒婆C提示,当我把这段台词反复推敲之后,我认为丫蛋儿不是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与其折磨自己,不如主动出击,是死是活总比这样吊在半空好。

    趁着贼老F又一次来看我,我在说完几十句与丫蛋儿毫无关系的话之后绕了回来。

    “咋不见丫蛋儿?”

    “我爸让她练戏呢!”

    “她?她不是说不想唱戏吗?”

    “那有啥办法?本来我爸指望英子,可英子……”

    我们相对沉默,贼老F不知道我大脑芯片这一瞬间已经转了上万转。

    丫蛋儿要挑大梁了,要当角儿了,那就是要和他爸爸一起出车演戏去了……

    那时候他们家已经不用偷偷在炕头上演戏了,可以走村串户公开搭台。可惜丫蛋儿他爸妈都到了力不从心的年龄。他爸有一次挨打翻滚时还闪了腰,好长一阵子走路像眼镜蛇一样,一步分成三截走。

    四邻八里的几个小伙子大姑娘也看出生机,开始跟着老两口挣饭吃。他家从市里买来的那辆二十多座的汽车,虽说时不时靠人推才能发动,但毕竟把演出半径扩大到百公里以上,“一、三、五”、“二、四、六”的十几个集市都给他们带来票子,那街角墟头也满是渴望看戏的眼睛。

    F干不动了,英子不争气,他们只好拿我的丫蛋儿拔苗助长了。

    这是邓丽君、韩宝仪也治不好的伤痛,像那片看不透的树林一样迷茫。

    咦!咋就一下子到了秋天!

    树林里,小孩手掌大的杨树叶熟透了,层叠着落了一尺多厚的金黄。今年的落叶较往年厚了一倍,落光叶子的枝条如无数支箭那样直指天空,单等我一声令下,就会一齐射向天空,射下来无数的星星。

    我没有对树枝下令,因为这时我和丫蛋儿并排躺在树叶上,树叶床比炕软多了,比鸡窝暖和不知道多少倍,甚至比在食品公司上班的G家刚买的席梦思还舒服。

    丫蛋儿像《白莲花》电影里那个女演员,横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我们结婚吧!丫蛋儿。”

    “我也想,可你看你家的房子,像被日本人进攻后的雕堡似的。”

    “我有力气了,等夏天可以翻盖。”

    “那我爸妈咋办?戏团咋办?”

     “结婚后,我们一起去帮你爸妈,你唱戏,我打杂,慢慢和你爸学挨打,然后你打我。”

    丫蛋儿一下子坐起来,低着头盯着我。

    “不行!”

    “为啥呀?”

    “十四年前我就说过我不会打你的!你忘了?”

    她又躺了下来。

   “再说,我爸妈死都不会同意的,你家太穷了。”

    深秋的天空很罕见地飘过来一片云,停在我的上方,落了两滴冷雨,又飘走了。

    一滴落在我左眼角,另一滴在右眼睑。

    这次轮到我坐起身,盯着丫蛋儿,我发现那朵云也在她脸上下了两滴雨。

   “我有个办法!”

   “啥办法?”

   “生米煮成熟饭!”

   丫蛋想了一下。

   “可这里找不到鸡窝。”

   “树林不就是个大鸡窝?”

    丫蛋儿沉默了,我听自己的心脏打出过年时扭秧歌的鼓点。

   “好吧!”

    丫蛋儿终于答应了,她翻过身来蜷俯在树叶上,我欣喜若狂,爬上她的后背,手顺势放在她的肚子上,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丫蛋儿的肚子这时正像吹气球一样慢慢长大,我甚至听见了母鸡的快乐歌唱……

    不错,这也是个梦,与带着她从烟囱里飞向夜空的梦一样,是那个苦闷夏天有关我和丫蛋儿的无数个梦之一。

    高一很快开学,三年高中献给六门主课,其间花花草草当然也未曾断过,但谈婚论嫁却从未触及,再后来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子,忙碌不堪……

    奇怪!丫蛋儿好像自那个暑假以后,一直睡在我的阑尾里,直至张国荣去世那年,我回家给父亲迁坟,在一个炎炎午后我俩不期相向而遇时,我的阑尾炎才又犯了。

    这些年由于人口不断增多,旧时的两排房中间又插进一排房子来,故而家乡的街道窄而陌生。游子的我归乡,正感伤踽踽独行,从对面走过来的丫蛋儿叫出了我的名字。

    那一瞬间我突然像被秦香莲捉住的陈世美,慌慌张张,结结巴巴。

    “你结婚了吗?"这是我憋了半天冒出的问话,多么不合时宜。

    “都收秋了,还不结婚,等你捡漏啊?”我更慌乱,好像剧里那样,等待血泪控诉。

    “你孩子也不小了吧?我记得你比我大么!”

    我以三十多年的江湖经验很快控制住了自已的不良情绪,坦然面对着丫蛋儿。

    我这才发现,母鸡窝里的丫蛋儿不见了,站在我面前的,是用劣质化妆品装修过的丫蛋儿,是瘦猴他姐变的。

    原来这一切一直都是我的单相思。

                             20190518,呼和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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