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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八，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乡亲们开始置办年货，扫舍、杀猪、买菜、蒸年馍、燷臊子、写对联、买鞭炮……每户人家风风火火、忙忙碌碌，把一个年准备的丰丰满满、充充足足。平时算着帐花钱的人们，这几天突然变得大方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年三十就到了，这天是乡下人最忙的时候。年货还没有置办好的人，早早的起床匆匆忙忙的奔向集市购买，又匆匆忙忙的返回家被称为“跟跑集”。年货办好的人也没有睡懒觉，起床很早。男人扛把大劈斧来到院外劈硬柴，不一会儿，一堆七长八短、很不顺溜的柴火，被男人劈得顺顺溜溜，码得整整齐齐摞在哪儿。女人也没有闲着，早早的叫起熟睡的孩子，给他们穿上早已缝好的新衣，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然后把房里房外规整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去做早饭。 吃过早饭，人们似乎更忙了。女人烧水准备煮肉，男人则把猪肉拿到案板上，用锋利的刀斧把肉打裁成小块块，留一些包饺子、炸丸子，其余都淘洗干净投放到煮肉的锅中。孩子们也赶来打下手，男孩抱柴火，女孩剥葱择蒜一刻也没闲着。 灶房的事有了点头绪后，男人带着孩子贴对联。孩子往对联上抹浆糊，男人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往门两边贴， 一边贴一边问孩子贴的是否端正、匀称，红红的对联在男人上凳下凳的折腾中，被端正的贴在了大门的两侧。红红的对联像给大门穿上了新衣，把房门妆扮了起来，院里院外顿时有了过年的气氛。对联贴好后还要贴门神、安土神、请灶神，这些事情乡下人做起来都很庄重与神圣，当男人把这些神仙画像贴在各自的位置后，女人赶紧过来，跪在土神、灶神的堂前上香、烧纸、奠酒，口中默默祈求各位尊神保佑全家人等新年平平安安。一切妥当，孩子们便取出鞭炮，拿到院子中放起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清脆震耳，吓得孩子们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 在贴对联的同时，女孩取出妈妈早已剪好的窗花，在窗子上贴窗花，那颜色鲜艳，造型各异的窗花，把窗子妆扮得花花绿绿的，站在窗外透过窗纸，就能看到窗花，给人一种喜庆漂亮的感觉。贴完窗花，又开始贴炕围纸、画张，一张张鲜亮美观的炕围纸、画张，把房子打扮得光彩四溢、美丽迷人，使家的温情更加浓烈。 这时煮在锅中的肉已开始熟了，浓浓的肉香从厨房飘逸而出，弥漫在院子的上空，一下子勾起了人们肚中的馋虫，长久素食的人们经不住肉食的诱惑，大人、小孩都走进灶房，捞肉、压肉。肉压好后人们都要做碗肉汤，带上纸钱、香酒，去先人的阙里祭奠。年三十的第一碗肉汤要给先人先喝，现在想来这是乡亲们不忘根本的感恩之举。这些事做完后人们才喝肉汤、吃大肉泡，大肉泡食材虽不丰富，但色香俱佳，吃起来汪而不腻、耐人回味，这才是过年的的感觉。 吃过大肉泡，男人们去整理队上的仓库，孩子们则去山沟的小树林砍柏朵。大孩子上树砍，小孩子在树下整理，他们感觉够多了，就背起柏朵赶回家中。这时候男人们也把仓库整理干净了，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人们准备吃年夜饭。 年夜饭虽不是很丰盛，但却是平时很难吃到的一些菜。那时候没有电视，晚上大人们再三叮嘱孩子年三十不能早睡，可困乏的孩子们一上炕眼皮直往一起合。大人们叫醒孩子，端来了年夜饭摆在炕上，全家人吃起年夜饭来。孩子们轮番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敬酒拜年，大人们笑眯眯的接过酒杯给孩子们每人发三、五毛压岁钱，压岁钱发完人们吃起年夜饭来。这时候队上的铃声响了，人们知道全村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活动就要开始了，孩子们急不可耐的从家里跑了出来。 男人们领着家人，端着酒食盘子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队里的仓库。我急忙跑回家催促家人快准备酒食盘子，妈妈很快做了几道拿手好菜，父亲用大木盘端上走出了家门，哥哥和我带上了烟酒随后跟了出来。我们来到仓库，村上的人都到齐了。队长叫人把队里闲置的席包就地展开，人们把自己端来的酒食盘子一字摆在席包上。虽然每家每户端来的酒食盘子色泽、食材、做工各不相同，但这是一次乡亲的大聚会，也是各户厨艺的大展示，不能不说是我们村很有特色的年夜饭。酒席摆好后，全村人按照老、中、幼的次序蹴在酒席两边围成一圈，然后各家的长孩作为代表轮流向全村长辈发烟、敬酒、拜年，每人的烟酒虽有不同，但情谊却是真挚的，全村的人就在这轮番敬酒中情谊更浓，团结更紧密了。平时里一些不快随着这烟雾和酒气被抛向九霄云外。敬酒完毕大家开始动筷子，在吃的过程中父辈开始给爷辈敬酒，随后平辈相互敬酒，人们就在这推盏换杯中吃着、喝着、说着、笑着，将年夜饭推向了高潮，使年味更浓。人们忘记了寒冷，忘记了腿麻，一蹴就是几个小时，期间其乐融融、其情更胜。 酒席一毕，人们并没有离去，而是隆起了篝火。年长的围在火旁熬着罐罐茶拉起家常，说这全村人的年夜饭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随着年的流失，走了一茬又一茬的人，成长起了一代又一代的后辈儿孙。年轻人觉得还没有尽兴，又从家里弄来几样菜，提来几瓶酒，划拳猜令、喝酒嬉戏，大有不醉不归之势。这样温馨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子夜，人们才恋恋不舍的各回各家烧柏朵、放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 如今村里已没有几户人居住，大多数人家飘落到不同的地方，再也聚不到一起吃年夜饭了，过年的兴趣也就减去了大半。特别是人过中年后每过一次年，就感觉苍老一岁，徒增加几份伤感和留恋，也增加几份淡淡的乡愁。 作者简介：沙忠贤，宝鸡千阳人，在忙碌的生活之余，热爱读书，喜欢写一些闲散文字抒发自己的情怀，作品散见于一些网络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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